“哟,你这是准备送给哪个男人的啊?都给人家说我爱你了,还在我面前装什么清纯无知少女呢。”
“你别乱说!”于晴慌忙夺过来,塞进口袋里,“这是我捡的。”
“啧,少骗我啦,姐姐我吃过的米比你吃过的盐都多,你啊,小心点儿,别像林多多那样被哪个不要脸的老男人给骗了。”柳青苑欺负于晴嘴笨,越说越起劲儿,“好歹林多多还能骗些钱买漂亮衣服回来穿穿,你这么傻,搞不好被人骗了还要帮人数钱呢!”
于晴气得脸通红,一时之间,忘了林多多叮嘱过她的事情,大声说:“你别胡说,多多姐自己就美衣库的老板,明子哥很爱很爱多多姐,还买了辆皮卡车给她开你知道吗?沈叔叔也把多多姐当亲生女儿般宠爱,她用得着跟那些什么老男人吗?我看你纯属是嫉妒多多姐才对!你这个人的心眼儿真的好坏好坏啊!”
好脾气的于晴气坏了,扔下柳青苑的东西,不再帮她收拾了,端起饭碗,气鼓鼓地去饭堂吃饭。
撇下柳青苑如晴天霹雳般坐在床上发愣,林多多是美衣库的老板?那辆皮卡车是沈明慈买给她的?
柳青苑一直在怀疑的谜团,终于解开了。
原来,沈明慈根本不是在收破烂,也不是给叶浩龙打工的,而是,借着他的名头在经营美衣库!
叶浩龙那个蠢货,打小就学习差,狗一样跟在沈明慈屁股后面,他哪有头脑开店做生意,根本就是受沈明慈的利用和指使!
文化宫那日,沈明慈故意当众说他是收破烂的,还说要她做女朋友,根本就是故意膈应她的!
柳青苑越想越觉得心口疼,她腾地站起来,走到林多多的学习桌前,拉开没上锁的抽屉,倒扣在地上,“咚咚咚”乱踩一气。
泄愤完了,累得没力气了,柳青苑才一屁股蹲在地上,翻看其中一个笔记本,全部都是林多多手绘的素描设计图。
有服装,有包包,也有鞋子,甚至还有帽子。
每一样都是那么的漂亮,新颖,洋气,时髦,是柳青苑见都没见过的。
她抬手就想撕掉,不过,撕了两张后,改变了主意,把设计稿都装回自己的包包里,又把林多多的衣柜打开。
里面挂着的衣服,都有美衣库的标志,每一样都很漂亮,想象到它们穿在林多多身上,被沈明慈搂着的样子,柳青苑就气得要命。
柳青苑拿剪刀,卡擦咔嚓胡乱剪了一通,又拿墨水倒在林多多的床单上。
既然陈喜亚那个老妖精迫不及待要把她送到香岛当佣人,毁了她的大好前程,那就让她继续收拾这种烂摊子吧。
“柳青苑,你这是在干什么?!”陶欣和于晴回宿舍时,正好看到犯罪现场,都气得不行。
柳青苑破罐子破摔,蛮横骂道,“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管你个乡巴佬什么事儿?”
“说谁乡巴佬呢,你个死丫头欠扁是不是!”陶欣可没于晴那么好欺负,上来就是一巴掌,呼在柳青苑脸上。
“说的就是你个死肥猪!”柳青苑不甘示弱,和陶欣扭打在一起。
学校里有规定,严令禁止打架,轻者记处分,重者要被开除,柳青苑要转学了,她不在乎,陶欣可不能出事儿。
“欣姐,别打了!”于晴忙放下饭碗,跑过拉住柳青苑的胳膊。
陶欣又趁机打了她两个耳光,才放开,嘴里不饶地骂道,“小贱人,装你妈狗比的京都人呢,老娘可怕你,等着吧你,早晚有一天老娘会削死你的!”
“你们给我等着,我以后不会饶了你们的!”柳青苑不甘示弱的回骂,不过考虑到敌众我寡,她背上书包灰头土脸地走了。
柳青苑捂着帽子挡住脸,匆匆跑出学校,柳城玉已经不知何时走了。
王八蛋,全他妈的王八蛋!
柳青苑愤愤骂着,步行去公交站。
毁了林多多的衣服床单,拿了她的设计图稿,跟人打架,这只是个小小的烂摊子,接下来,她还要干出更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儿,让那个死女人和卑躬屈膝的柳城玉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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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
林多多和沈明慈一起到病房时,宋晓媛刚吃了药睡着,护士叮嘱他们不要打扰病人休息后就走了。
林多多轻轻在床边坐下,看到宋晓媛面若土色的脸,眼泪再次喷涌而出。
路上,沈明慈把宋晓媛患病的事情跟林多多讲了一下,她已经哭了一路。
沈明慈特意开车绕了几圈才到医院。
林多多答应了他,到医院后,不再哭的。
可是,目睹那个光彩照人的宋晓媛,变成这样子,实在是忍不住。
上一世,林多多也得了子宫癌,和宋晓媛不同的是,她发现时是中期,医生说可以治愈。
但是,那个治疗的过程,痛得她要死要活。
即便是医疗条件发达的二十一世纪,该受的罪一茬没少受,何况是七十年代末。
还是晚期。
一想到宋晓媛每天都尽力光鲜漂亮出现在人前,独自一人承受这么大的痛苦,撕心裂肺的痛就如海啸般,涌上林多多心头。
担心会惊醒宋晓媛,林多多咬紧牙关,哭得极为克制。
沈明慈心疼的要命,却并没有说林多多不要哭之类的话,而是蹲在地上,强行把林多多的牙关掰开,将自己的手放进她口中。
林多多心中悲痛不已,哭到不能自抑,不知不觉中将沈明慈的手背咬出血,到处都是齿痕。
待她感觉到口腔里有一股血腥味儿,反应过来时,沈明慈的手背,已是血肉模糊一片。
“你……我……”林多多又惊又懊悔。
沈明慈把哭到手脚抽搐的林多多抱在怀里,温声安慰道,“哥哥不疼,没事儿。”
“去看看。”哪里会不疼啊,林多多收拾收拾眼泪,硬拉着沈明慈去处理手上的伤。
回来时,宋晓媛已经醒了,正坐在床头,对着镜子化妆。
宋晓媛讨厌病恹恹的出现在别人面前,尤其是她的女儿。
林多多走进病房,走到宋晓媛背后,平静而又自然地叫了声“妈”,然后缓缓弯下腰,接过她手中的口红,说:“我来帮你涂。”
“囡囡,”宋晓媛尽力挺直脊背,给她失而复得的小女儿一个温柔微笑,“你看妈妈适合这个颜色吗?”
宋晓媛的化妆包很丰富,里面装了七支口红,她选的是豆沙色。
“很合适呢,正好你现在皮肤发黄,用这个颜色,显白。”林多多旋出口红膏体,坐在宋晓媛面前,认真帮她涂口红。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哭泣,拥抱,相认,她们像是早就知道了彼此的存在般,闪电般的接受了现实,毫无间隙地重新做回母女。
就像不曾被拐走,不曾失去过,只是分开了一天而已。
站在门口的沈明慈欣慰地笑了,悄悄退出,关上病房门。
国内医疗条件有限,药也没有宋晓媛在国外买的好,当晚,她就出院了,并发电报给安德烈,说明自己的身体状况,请他尽快派人来接手工作。
翌日,不顾身体不舒服,宋晓媛坚持要在狮子楼摆宴,请大家伙一起恭喜她找到了亲生女儿囡囡。
拗不过她,林多多只好同意。
下午,沈明慈开车,挨个接请贴上的人去狮子楼吃饭,人都请到以后,最后和林多多一起返回学校。
路上,两人聊起工作,林多多说:“阿基这次寄来的样衣我摸了摸,感觉他用的布料不太好,不耐脏,因为展销会上买衣服图的就是便宜新鲜,期次才是质量,这周末恐怕我们得亲自跑一趟,去挑选布料了。”
沈明慈不赞同,“我去就行,你留下来陪宋姨吧。”
林多多却说:“不用特地天天陪,这样子尽弄得她压力大,反而适得其反了,我们都需要给彼此一点空间。”
“嗯。”沈明慈腾出一只手,握住林多多的。
他深知,这两个女人都是在拼命忍痛,生怕对方伤心儿笑对彼此的。
人的承受能力有限,她们需要放松一下紧绷大脑神经。
“沈明慈,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下……”拨弄着沈明慈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林多多吞吞吐吐道,“我想等春节过后,陪我妈回M国治疗。”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沈明慈猛地手指一蜷,僵在她掌心。
林多多心口针扎般地疼了下,但是,这是她昨晚和宋晓媛彻夜长谈,好不容易才说服她的结果。
就艰难地说:“之前,我妈因为找不到我,丧失求生意志,才放弃治疗的,现在,我回来了,她想为了我,活下去。”
沈明慈没法拒绝,他也希望宋晓媛的病能治好,让林多多再多享受十几、几十年的母爱,可是,“那你的学业怎么办?”
这个事情,宋晓媛早就安排好了,“M国的白亨利学院是专门的服装设计学校,我可以在那里上学,也方便一边照顾我妈。”
沈明慈彻底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