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了数十个不眠不休的日子,夏暖终于身心俱疲,分不清黑天白夜,日夜的思念已经侵入了骨髓。
可是,怎么办呢?
空荡荡的房间,隔绝了世界的自己,依旧等不到那个人的归来。
警察说,已经可以立案了,自己真的可以成了未亡人了。
可是……怎么甘心呢?
她无数的告诉自己,不要等了,可是……心里却带着那么一丝丝的期盼,如果林晗会回来,连太阳都是那样的温暖。
在萧条了一段时间后,被自己的好朋友驾着去了医院,那个时候,她才在镜子里看见如此狼狈的自己。
那样难看的,瘦骨嶙峋的自己,一定不是林晗喜欢看到的样子。
“夏暖,不要这样下去了。你不是有等着他的决心吗。那为什么,不好好对待自己。”
路浅骂她,却骂哭了自己。
夏暖低声的啜泣着,看着窗外的阳光,春天来了,好像什么都过去了。
自己的爱情,自己的思念还会发芽吗。
终于,不在隐忍,她嚎啕大哭,原来,我不会一直那么坚强,每次午夜梦回的思念蚀骨,痛不欲生。
“路浅啊,怎么办啊,我好想他。”
路浅大着肚子,拍着她的肩膀,“那就想啊,我们陪你一起想他。”
如果那个人不会回来,至少他还活在我们的记忆里的,像是年少那样,即使安静的像是空气,却没有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夏暖又住了很长时间的院,她不想流连病榻,却害怕彻底康复的时候,那样空虚的感觉。
想过死的,却又害怕。
哪怕是死了,万一都见不到他,怎么办呢?
林晗,如果上帝有存在,那么你可以不可以跟他说一下,让他宽恕你回到我身边。
又是半年,b市的秋天萧瑟,却有着那么一股浓浓的浪漫。
夏暖彼时穿梭在凯兰大道上,裹着杏色的毛呢大衣,拿着手里的一沓沓文件,奔跑着,风吹起了她的长发,缤纷绚丽。
有人从身后叫她,“夏暖呀,你跑什么呀?”
夏暖不好意思,手心的文件坚硬,“昨晚睡过了,忘记交稿了。”
来人扶了扶眼镜,长叹一口气,“你呀,又会被主编骂的!”
夏暖低下头,看着已经散碎的黄色叶子,扬起来微笑,“我啊,都习惯了。”
“你到底是怎么这么乐观的?”
“因为,已经不用伤心了。”
她用尽全力,望着市中心那好好的建筑,不停的奔跑,大衣的一角卷起,勾勒出了鲜艳的弧度。
我们,应该全力的奔向未来,对吧?
带着不想忘记的人,带着那些珍视的记忆。
进入新的工作并不顺利,因为算起来,夏暖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工作了,面对那样复杂的人事关系,多多少少也有了些新的感悟。
有的时候,黑不是黑,白不是白。
你错了是你的错,你没错也是你的错。
夏暖交了稿,却被几个同事冷漠的无视,反而还怪她非要到了最后一秒才交。
想着自己学历不是特别好,夏暖微微一笑,把苦楚往肚子里咽。
不奢求自己的温柔能换来所有人的谅解,只是,问心无愧就好。
隔壁部门有人看不过去,仗义执言了两句,偏偏又是刚刚毕业不久的男孩子,一副白净面容,暖暖姐,暖暖姐的叫着。
因为想了某个人当年的模样,夏暖也很感激,偶尔请学弟吃个冰淇淋。
可是,传言就开始了。
夏暖是不在意,直到那个小学弟下班后神秘兮兮的等自己,心里这才明白,无风不起浪啊。
手机一直在响,夏暖默默的估摸着时间,委婉的听他说完了话。
“暖暖姐,其实我特别喜欢你!
“啊,可是我比你大五岁啊。”
“没关系,那我也喜欢你。”男孩儿的脸上是羞涩的,他看着夏暖,“也许你不喜欢我这样的,可是,我喜欢你这样的。”
夏暖不自觉的红了眼睛,却是扬起来自己的右手,那上面,无名指上有颗小小的钻石戒指,依然熠熠生光。
“我结婚了啊!”
“啊?”
“弟弟呀,不好意思了!”
大步的离去,夏暖默默的看着无名指上的那个戒指,嘴角又是温柔的笑了。
我这辈子啊,有一个好弟弟就可以了。
安霖白带着孩子开车到了不远处,看着这陌生的男孩儿,熟悉的女人,有些吃惊。
“爸爸,阿姨……漂亮!”
安霖白捏捏孩子的脸,“原来还叫妈妈的。”
小孩子别扭的扭过脸,那还不是外婆说,自己有妈妈。
虽然,那个妈妈从没见过的样子。
打开车门,夏暖先是跟小孩子亲昵,然后上了后车座,想着已经迟到了五分钟,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让你等了。”
安霖白笑笑,摘下来墨镜,“没关系,反正也来得及。”
“嗯,那快点吧。”
“那个人……没关系吗?”安霖白若有所指,却不说明。
夏暖叹气,笑言,一个可爱的弟弟。
手指扭着钥匙,安霖白摇摇头,发动了车子,现在的年轻人啊,可真的是……
虽然,他也年轻,今年也不到二十八岁。
火急火燎的来到了医院,路浅刚刚做完了产检,那小丫头疼得死去活来的,一边哭着,一边大喊,“邱墨,再也不要给你生孩子了!”
邱墨心疼的也直掉眼泪,僵硬着,当然不生了。
早知道自己老婆会这么的痛苦,自己恨不得把那孩子塞回去。
路浅哭够了,迷糊之中看到了某人,撅着嘴巴,“夏暖呢,是不是来了啊?”
夏暖赶忙上前,说,“我在这儿呢!”
“你陪我进去行不行?”
“呃……”夏暖犹豫,自己倒是没问题,只是好像只能进去一个人啊。
果不其然,邱墨哀怨的看着自己。
“那个啥,你老公在比较好啦!”
“不行啦!都怪他,我才这样疼的!”
夏暖揉揉发酸的眼眶,拍她的肩膀,“呀,你都多大了?”
都要当妈妈的人了,不要孩子气啦!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有多么羡慕你。
伴随着哇哇的叫声,邱墨终于成了爸爸,他抱着老婆亲啊亲,夏暖不忍心打扰,跟安霖白一起看那个孩子。
“其实长得像邱墨啊!”
“嗯,不过这丫头一定跟路浅小时候一样刁蛮。”
安霖白很有先见之明的发言。
小小的孩子看着婴儿温箱里的小妹妹,吐了吐舌头。
不远处,有人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嘴角流出了自嘲的笑容。
有其他的好友看着这一幕,也是顿生感慨,你别说,成熟了的安霖白,沉静的夏暖,如若不是那样的阴差阳错,还真的挺适合。
“要不你们俩凑活凑活?”
“我们?”夏暖摇头。
安霖白拉着自己儿子转身,白了他一眼,我啊,从不凑活。
夏暖笑了,看着那样执着倔强的背影,心疼了,这个人啊,还是那样的嘴硬,不是一年前还说要娶我?
可是啊,不能嫁你的啊。
我有老公了……
在医院陪了两天,夏暖还是要去工作,一天的疲惫下来,浑身的骨头都酸了,她脱了衣服,洗澡。
肩膀上的伤疤明显,她闭上了眼睛,任由着泪水混合着水一起流下来。
湿漉漉的头发被吹干,白胖胖的面条被煮好,她盛了两碗,一碗给自己,一碗放对面。
笑眯眯的对着空气说,吃饭啦!
晚上,空荡荡的房间里,夏暖抱着玩偶,一个人极度的困乏,却害怕梦里没有他,都不敢睡着了。
有时候,做梦都成了奢侈。
她哭着打电话给云朵,“我害怕,我早晚会忘了他。”
不是那样彻底的忘记,而是再也记不起他身边的感觉,无法回忆起那些画面的真实感。
云朵也哭,她说,夏暖,如果难受,忘记吧?
夏暖说,我忘不掉啊?
云朵笑了,“那,回去看看吧!”
何必呢?不要逃避了,既然你要抱着思念过一辈子,那么,请不要忘记,你们那样快乐的回忆。
周五那天晚上,夏暖加班忙好了所有的事情,一个人坐着火车回了h城,大半年了,真的好久了。
下了火车,又做长途车,一路上,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夏暖靠着窗户,在颠簸的旅程上,想起来那个少年神明水秀的容颜。
总是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那样的人呢?
那个时候,她靠着他的肩膀,即使彼此并不是那么的亲密,回想起来,却是难得的静谧时光。
她带着他跑,躲避黑车司机的吆喝。沿途给他介绍风景,带着一些小小的骄傲。
珍藏在心底的回忆,都是宝藏。
站在楼下,凌晨三点,整个小区黑漆漆的。
她摸摸口袋里的钥匙,爬上了楼,打开门,一切还是当初的模样,甚至,还全是那个时候自己弄的狼藉。
灰色的窗帘全都是灰尘,拉的紧紧的,一丝缝隙也不留。
她站在那里,忽然间舒服了。
原来,就是这样地感觉啊。他在自己的心底,根本不用尽力的呼唤,只是,一直都在那里。
擦擦眼泪,她手脚忙活着将卧室收拾干净,这才想起来,冰箱里的东西都过期了,胡乱的收拾一番,她踩着高跟鞋下楼了…
小区的超市大爷还是那样的勤快,凌晨五点,就开了门。
夏暖挑挑拣拣,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什么薯片,冰淇淋,方便面,速冻水饺,付钱了,发现自己没带钱包。
老大爷笑眯眯的,“你拿回去,一会儿来付钱就可以。”
夏暖摇摇头,这怎么可以!
人家大爷做生意也不容易,自己这么大人了,还玩赊账那一套?
一路小跑着上了楼,她掏出了钥匙,却发现,门很容易的就开了?!
夏暖暗暗的叹气,看来真的是老年痴呆了。下楼不锁门了。
推开门,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凌晨五点二十五分,太阳升起来,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直直的撒在她身上。
夏暖浑身的血液凝固住了,她微微的侧过头,听到了书房处传来的脚步声,虽然很慢,却越来越近了……
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砸在地板上,掷地有声。她觉得,那天早上,一室的微光,再没有比这更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