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最后的印象是冰凉的海水,和上面很大的叫声,轰鸣声,她感觉被什么东西拖着,一直很久很久。
渐渐的,眼前一片黑暗了,手拼了命的想要抓住什么,最后,她再也找不见紧紧握着自己的那双手。
醒来的时候,是在白漆漆的病房里,耳边是自己听不懂的语言,还有那关切的目光。
安霖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站在床边,再往后是两个女孩子的睡颜。
云朵和路浅也来了吗?
“你醒了?”安霖白转过身来,对上了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夏暖头很疼,却是用力的点头。
她惊恐的看着周围,却发现找不到了那个人的踪迹,哑着嗓子,却发不出声音。
“林晗,在其他的房间吗?”她咳嗽着,几乎是挤出来的语言。
安霖白点点头,眼神却是迷离的。
他怎能敢说实话。
路浅和云朵也醒了,迷茫的睁开眼睛,直接抱着夏暖不撒手,那模样,颇有些久别重逢的意味。
夏暖也知道自己是经历了生死,只不过,也太夸张了。
害怕也是害怕的,只不过是要林晗在,就又没有那么害怕了。
“夏暖呀,头还疼吗?”
“累不累呀?你饿吗?要不吃点东西啊,我去问问医生!”
“……”夏暖低下头,看着手中安心的伤痕,即使已经结痂了,却依旧记得那个人使用了怎么样的力气。
她甚至听到了林晗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
“安霖白,我想见……”
她看着那个白衣男子,红了眼睛。
安霖白摇摇头,“你别担心,那个人已经死了,你,你们都不会有危险。”
路浅红了眼眶,咬唇,没敢说话。
死了呢?
夏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了,头脑空空的,似乎什么都被掏空了。
“你打算骗到什么时候?”路浅问安霖白,却连自己都没有底气。
安霖白说,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夏暖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现在,怎么敢奢望另一个奇迹?
打捞了一个礼拜,什么都没有了。
路浅哇哇的大哭着,似乎是想要宣泄着心里的惊慌。
安霖白递给她纸巾,隔着窗户,看着病房里安安静静喝米汤的女孩儿,那个人,似乎要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了。
消息传到了b市,林妈妈崩溃了,她抱着怀里的小孩子,在丈夫的坟前哭了很久,似乎肝肠寸断。
小孩子知道没有爸爸,没有哥哥了,也哭了。
林臣听到消息的时候,连酒杯都握不住了,他闻着医院满是消毒水的气味,又感觉到了撕心裂肺般的我疼痛。
林晗呢,你怎么敢死在我前面呢!
有女人走过来,被光影定格了脸蛋儿,她不屑的笑着,将手里的水递给他,“林臣啊,林臣,怎么,他死了,你难过?”
林臣将手里的杯子摔落,疯狂的吻了上去。
女子的手狠狠的打着他,想着医生说的话,却不敢再动。
他活活的把自己糟蹋成了这样!
也许这正是自己想要的,也是自己害怕看见的。
又过了两天,夏暖终于可以下地了,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去找林晗了。
路浅为难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朵红着眼睛,扭过头。
夏暖坚持的站起来,“他不是住在隔壁的隔壁吗?你前两天说的。”
安霖白和邱墨过来,拉住了她,“夏暖,别去了。”
那语气里的绝望,无奈,是个人都听的心惊。
夏暖僵硬着四肢,推开了邱墨,却被安霖白一把抱住,他说,“那房间里没有人,真的没有!”
“所以……”喉咙哽咽着,夏家觉得眼前一片黑,却闻得到安霖白身上的薄荷味道,“所以,你们一直在骗我?”
“夏暖,对不起。我们找不到林晗,可是那证明,他抱有希望的是吗?”
“呜呜呜呜……”路浅扑过去,呜呜的哭着。
云朵说,“夏暖,有希望的,是不是?”
眼泪一滴滴的落下,终于,她什么都看不见了,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什么鬼希望,自己只希望林晗站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没有希望了!
就算是医生医术再好,他们也不可能找到一个失踪了一个多礼拜的人,就算找到了,也无法让他的心跳重新跳动。
夏暖本来想要死去的,反正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了,可是,有人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一定要活下去。
“可是,我能等到你吗?”
“如果等不到,你忘了我好吗?”
泪水从眼睛里流下来,一滴滴的入了枕头,再也找不见原来的模样。
夏暖哭着喊,我啊,要怎能忘记你。
林晗笑着说,如果我回不来,你先忘了我吧。
如果我能回来,你再记起来我,好不好?
眼前是金黄的向日葵,夏暖模糊了视线,伸出手,却被另一双手紧紧的握住了,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灰白的眼睛。
安霖白?
原来他一直在这里。
“夏暖,你能不能振作起来?”
夏暖对着他笑,忽然间前尘往事,逐渐变短了,然后变成线,变成点,最后真的没有了。
原来,忘记你这么简单?
可是,我的心底被什么东西刺痛的,想要大声的尖叫着。
我该怎么叫,你才能回来?
回到b市后,转眼就是新年,红红的灯笼挂在门前,连大院里都是生气。
安家不比往年了,却依旧还是大院里的一员,安霖白在外面也有房子,但是在这里,才能找到家的感觉。
孩子已经可以牙牙学语,甚至可以歪歪扭扭的走到自己的脚边。
他抱着他,看着在窗边发呆的女孩儿,还是当年的那般粉嫩,却不知道是为了谁,丢了心。
即使她看着自己,却也不知道看着谁。
邱墨找安霖白谈过,路浅找安霖白吵过,她说,你准备继续这样下去吗?
骗她吗?
安霖白苦恼着,却又坚定着,“路浅,你觉得林晗会回来吗?”
一句话,似乎所有的话都没了。
路浅明白,林晗不会再回来了,所以,或许,世界上没有人比安霖白对夏暖更好了。
夜晚
路浅看着外面灯火阑珊,靠在自己老公的身上,她说,“你说,这也是好的嘛?就让林晗消失吗?”
即使大家不提了,然后大家就会忘记吗?
邱墨摇头,自己也不清楚,人死了,怎会轻易的忘记呢。
爷爷去世了,他的心里也会记挂着。
“路浅,我们总要往前看。我相信,如果林晗在的话,他最希望看到的是夏暖幸福了。”
是啊,若说还有谁的话,只有安霖白了。
大年初一
夏暖从梦里醒过来,有个小小的肉球跑上来,舔着自己的脸,最厉害叫着混沌不清的两个字。
“麻麻……”
夏暖懵了一下,想说,谁是你的妈妈?
可是那孩子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往上贴,像极了某个人,某个一点也记不起来的人了。
啊,原来曾经有那么一个人。
“夏暖,可以进来吗?”安霖白在外面敲门,知道这小孩子一定乱跑了。
夏暖看了下自己的着装,点点头,说你进来。
满是女孩子香气的房间里,安霖白心里悸动,却明白,夏暖或许不会真正的爱自己了。
“这孩子,打扰你了吧。”
“他是我们的孩子吗?”夏暖惨白着脸。
安霖白吓了一跳,坐在床上,看了她的眼睛,很久。
“是啊。”
哦,是啊。
原来,真的是我的孩子啊。
嘴角弯起笑容,夏暖有些奶气,“喂,安霖白,他刚刚叫我妈妈了。”
安霖白伸出手,揉揉夏暖的发丝,“呵呵,没良心的,我一直让他叫我爸爸的。”
夏暖不上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好陌生。
大年初七
安霖白拉着夏暖,坐在院子里,碰巧,林妈妈带着小艾伦回来林家祭奠,不管怎么样,林爷爷的排位还在这里。
眼光刺疼了她的眼睛,她看着那一家三口,火气从心底升起来。
小艾伦哭着脸,妈妈,我好想哥哥。
那个姐姐,身边的为什么不是哥哥。
林妈妈放开了他的手,想起来警察传回来的现场视频,自己的傻儿子,就为了这个女孩儿尸骨无存了。
她走进来,无视安霖白的警告,一字一句,“夏暖,你过的这样好,可还记得林晗?”
林晗?
细细的眉毛皱起来,夏暖微笑着问,“谁是林晗?”
林晗又是谁啊?
那个人听起来很熟悉的样子,却又很陌生。
“原来,你忘记了啊。夏暖,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啊。我的小晗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你告诉我啊?”
“安霖白,我认识他吗?”夏暖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只是觉得仿佛世界都暗淡了。
为什么非要提起来那个人呢?
如果不提起来,是不是好了很多呢?
似乎什么都你必须被打破了,回不到当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