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务组组长继续在前面点名，季燃站在蓝乔旁边，两手交叉背在身后，目光如炬，姿态挺拔，一副潇洒自然之派。
之前在营救林清清时，王一为和他们都打过照面。他记得那天眼前这个消防队长情绪不大好，还在对讲机里大发脾气，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多想。
现在站在两人身后，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季燃背在身后的手不安分地伸向蓝乔，拉了拉她的衣袖，随后小手指便被季燃攥在手心里。蓝乔看了他一眼，瞬间涨红了脸。
人要是高兴的时候，连后脑勺都在跟着笑。
王一为上前一步，小声说：“恭喜。”
季燃侧过身，果然脸上如春风拂面，掩不住笑意。
“谢谢。”
人员到齐，按顺序在会议室里依次入座。
不久，会议室前面的门开了，迎头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男子，中等身材，带黑框眼镜，他稍一转身，后面跟着一位穿黑西装，气质非凡的中年男子。会务组组长起身迎过去，回头对大家说：“这是这次论坛的总负责人，季秘书长。”
蓝乔没想到第一次见季燃的家长，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这让她比平时更加紧张，一双手放在桌子下面攥了又攥。
季燃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不由得挺直了脊背。
此刻，就算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个人，也是遥遥相望，爱莫能助。
季明礼倒是没有特别关照他们，眼光落在每个人身上都是一样的亲切和蔼，但看得出他时间紧迫，一旁的秘书已经是第三次提醒时间。
“希望大家能顺利完成任务的同时，也可以获得一些平常工作以外的见识。”
从会议室出来，蓝乔长长的叹了口气。
“紧张了？”
季燃悄悄从她背后冒出来，声音就在她耳边。蓝乔吓得跳了一下，肩膀刚好撞到他的下巴。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个人同时看着对方问，又是同时笑了。
“你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想给你个惊喜。”
“差点变成惊吓。”蓝乔头一歪，摸摸他的下巴，问：“疼吗？”
季燃摇头，“你肩膀还好吧？”
蓝乔拍拍说：“有垫肩。”
“我摸摸。”
“喂！”蓝乔喝止道：“注意影响。”
季燃左右看了看，把人夹到墙面和自己之间，低声说：“这里是洗手间的走廊，根本没有人，注意什么影响？”说着，他戳了下蓝乔的肩膀，嘴角抿笑，在她耳边说：“软的。”
“嗯哼！”
平地一声雷，一个声音突然出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暧昧气息，蓝乔还没转过身，就听见那人说：“季燃，把你们部署的消防预警计划拿到我办公区。”
蓝乔很容易辨认出季明礼的声音，害羞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季燃转过身，将她严丝合缝地挡在身后。
“是，季秘书长。”
季燃敬了个礼，展开的身体像一面墙，目送父亲离开。
季明礼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匆匆离开。
等他走远，季燃将背后的人捞出来，蓝乔的脸像熟透的番茄红得抬不起头。季燃摸摸她的小脸，说：“对不起啊。”
“怎么办？”蓝乔抬起头，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好尴尬啊，你爸爸不会以为我是个很随便的人吧。”
说着，眼泪豆子似的落下来。
季燃连忙把人搂到怀里，摸着她的头，安慰道：“不会。要说随便，也是他儿子随便，怎么能怪到你身上。”
“他儿子不就是你。”
季燃笑了，“对，都是我的错。放心吧，我相信他还没老糊涂呢。”
蓝乔擦擦眼泪，推开他，说：“我没事，只是觉得有点儿丢人。他还在办公区等你，快去吧。”
“不哭了？”
“恩。”
“那我待会儿给你打电话。”
“好。”
临时办公区设在酒店会议厅的东边，季燃拿着图纸和报告等在门口，过了半个小时，里面的人陆续走光了，秘书才出来叫他进去。
季明礼让他把东西放到桌面，顺手把空杯子递过去，说：“给我倒杯水。”
季燃很乖，接过去倒水。
“爸，您最近忙得没回家吧？”
季明礼笑笑，没说话。
“我妈找不到您，就剩下天天催我回家了。”
“她是催你吗？她是催着要见你女朋友吧。”
季燃原本想把话题引到母亲身上，不料却被季明礼一句话拉了回来。
“你小子，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考虑一下女孩儿的感受，大庭广众之下你还要……”
季明礼话没说完，端着杯子喝了口水。
“爸，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们是正大光明的恋爱行为。再说，刚才在洗手间的走廊就您一个人，既不是大厅，也没有广众。”
看着季燃据理力争的样子，季明礼突然笑了，“等这个论坛结束，找个时间，把她正式介绍给我们。”
“您和我不谋而合。”
“我们不谋而合的地方多着呢。”季明礼过去卷起桌子上的图纸，交还给季燃，“这个前几天我就看过了，做得不错。”
“您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我要说的是，不要把感情和工作混为一谈，你们感情好归感情好，在外面工作就该有个工作的样子。这点，你不如蓝乔。她这段时间工作既认真又负责，会务组的人不止一次表扬过。”
“是，我接受您的批评。争取控制好自己的感情。”
“争取？”
“努力！”
季明礼摇摇头，“你出去吧。”
“您别忘了给我妈打电话，免得她成天给我打电话。”
经济论坛的消防保障点建在外面，季燃出去的时候正好路过会议厅，远远的看到蓝乔在里面忙碌的样子，不觉停下脚步。
他刚站定，背后突然被撞了一下。
季燃转身看到白文苑。
“对不起。”
白文苑慌忙道歉，抬头见到是他，倒是错愕万分，季燃看她手里捧着一个大箱子，自觉往旁边让了让。
“谢谢。”
“客气。”
白文苑从他身边经过，没走几步又停下来，再回头看时，外面的人已经离开。
会议厅里的人都在等摆放杯具要用到的软尺和其他工具，蓝乔看到白文苑站在门口发呆，跑出去问：“你在看什么？”
白文苑说：“一个人。”
跟着，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会务组长催促道：“蓝乔你们的东西拿来了吗？”
白文苑顺势一抬手，想把活扔给蓝乔。
蓝乔退了半步，“如果没记错，我现在是你的领导。”
“是又怎么样？你还想公报私仇？”
蓝乔笑了，“当然，你也可以正向理解为‘同舟共济，齐心协力’。”她回头答应组长，说：“文苑马上给您送过去。”
白文苑也是不肯低头的，“蓝乔，人呢都有春风得意的时候，我且等着。”
蓝乔欠了欠身，端端正正做出“请”的姿态。
世界经济论坛召开的前一天，她们忙到半夜十二点才从会议厅里撤出来，门上暂时贴了封条，门关的一刹那只有走廊里亮着微弱的灯光，她们的影子映在玻璃墙上，窗外夜黑如墨。
李明熙的肚子叫了两声。
“饿了？”
“恩。”
南芳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地问她：“你现在还觉得这活好吗？”
李明熙明显地叹了口气，白文苑特意从她身边经过，耳朵里塞着耳机，肩膀结结实实撞了她一下。
“你不看路的？”
“路是看了，只是没看到你。”
李明熙本就饿得发慌，这下空荡荡的胃里瞬间塞满了火，她正要发作，蓝乔从后面过来揽过她的肩，说：“我那还有吃的，宵夜一下？”
当基本需求和情绪管理发生冲突的时候，人本能的会选择前者。毕竟，温饱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之一。李明熙尽管很仰慕那些为了理想而放弃生存权的英雄，但她更愿意，也认识到自己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好好好。”
一连三声，足以见真心。
南芳也饿极了，跟着她们回了宿舍。
“我从来不知道全麦面包竟然是甜的。”
李明熙拿着面包的手微微颤抖，激动的差点流下眼泪。
“好吃？”
南芳原来最讨厌这种干巴巴没味道的东西，此时竟也忍不住跟着点头。
看她们瘫在沙发上又饿又累的样子，蓝乔安慰说：“好吃，你们就都吃光。”
“那你呢？”
“我不饿。”她看了眼手表，“而且，很快就到明天早上了。”
李明熙和南芳觉得此话有理，便一口气消灭了蓝乔所有食物。
凌晨一点，饱腹而睡。
大约是昨晚吃得太饱，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直到蓝乔将她们从床上摇起来，距离集合只剩下不到四十分钟。
等几个人收拾好去到工作人员早餐自主区的时候，食物少得可怜。
“吃饱了吗？”蓝乔问。
李明熙打了个饱嗝，还是昨晚全麦面包的味道。
她点点头。
“那咱们出发吧。”
上午九点，世界经济论坛正式召开。蓝乔站在会议厅前，看到迎面走来的童婕，一身灰蓝色西装，面庞清白，头发自然盘到脑后，意气风发。
一路走来，她大约是与会人员中最年轻的那个。
自然神采奕奕，光不可夺。
从蓝乔身边经过时，她脚步稍慢，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