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岚在凌晨发了一条微博，宣布回归。
他说不会唱歌了，只做幕后，每年会有不插电歌会，如果有粉丝愿意来的话，他会唱歌给他们听的。
粉丝们乍喜乍悲，只能安慰自己，回来就好。
穆心也支持他的决定，徐岚知道穆心为他做的一切，红着眼说，“谢谢。关于阿飞，我知道是你……”
穆心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像年少时那样，“我们是铁哥们，不说这个。”
徐岚展颜，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他几乎是劫后余生，或许已经放下了那些不该有的情愫，虽然穆心口头上这样说，他也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和她混在一起，他们都该有自己的生活。
两人在南庭吃了饭，从包厢出来的时候撞上程鹤予。
穆心也没料到，两个人会在这样的场合碰到，各自身边簇拥着不同的人，大堂里人来人往，穆心身上有种无力感蔓延开来，他和她好像站在不同世界，面前是一条跨不过的银河。
程鹤予和同事聚餐，刚出包厢，就在大堂里，两个人隔着桌子和人群看到了对方，穆心像个熟稔的老朋友，跟他点头致意。
而他内心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平静，亲眼见到徐岚在她旁边，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穆心眼神扫到程鹤予身边一个眼生的女人，面容清秀温煦，带着金边眼镜，黑色套装把她姣好的身材裹得严严实实。
一行人谈笑风生，那个女人不知道踩到什么，身子一歪，程鹤予扶住了她，不再是之前对女人拒千里之外的样子，穆心听到李博闻在旁边喊了一句，“没事吧，钟教授。”
然后研究所众人围了上去，连汪思晴脸上都带着关心。
穆心拉着徐岚转过身，心想，也是个教授么？
这边，钟知毓揉了揉脚踝，不好意思道，“没事，我没站稳而已。”
她敏锐地察觉出程鹤予的反常，他的视线好像落在了走廊的装饰圆柱旁，心不在焉的。
她问，“程教授，怎么了？”
“没事，钟老师，走吧。”
他眉宇间似乎裹着戾气，克制着情绪导致手掌有些微微发抖，钟知毓露出一个体贴的笑容，“看您脸色不佳，一会儿就不去研究所了。”
程鹤予跟钟知毓道歉，把她送回了酒店。
顾岸周的电话才打过来。“对不起小鹤，津港项目这边实在缠人，钟知毓没难为你吧。”
“没有，她回酒店了。”
“嗨，每年上头来的审查人员都这样么，不过这个钟知毓能力很强的，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可是不容易。而且，据说，她是钟家旁支……不受重视，全凭自己能力走到这一步，还真是厉害……。”
“嗯。”
“你没事吧，小鹤。”顾岸周在那头小心翼翼地问。
“能有什么事，我会好好把她送走的。”
挂断顾岸周的电话，程鹤予在路灯下站了一会儿，本应该在酒店的钟知毓却折返回来，“程教授，有没有兴趣喝一杯，不谈工作，我邀请你。”
灯下的女人侧脸轮廓柔和，看起来温文无害，完全没有顾岸周嘴里女魔头的样子，程鹤予本想拒绝，但钟知毓实在是一个棘手的人物，他不为自己想，也得为研究所众人的前程想，于是答应了她。
钟知毓看起来比他还熟悉星川一些，把他带到了半支烟。
这个地方于程鹤予来说，还是有些记忆的，他点了一杯酒慢慢喝，钟知毓看着昏暗灯光下的程鹤予，他嘴唇上因沾了酒液，看起来没那么不近人情了。
“程老师，您来过这吗？”
“来过。”
“呵，真的吗，还以为像您这么正经的人，不会来这里呢。”钟知毓换了那身职业套装，穿了条白色的裙子，看起来才是和‘半支烟’格格不入的那一个，但她身上总带着自信的气场，无论处于什么环境，她都似闲庭信步一般。
即使是在牛鬼蛇神，什么都有的‘半支烟’。
“你看起来也是不像会来这里的人。”程鹤予道。
两个人同时抬眼看对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类的感觉，钟知毓手指划过杯沿，“我来，怎么不来。”语罢，她掸了掸手指，靠近程鹤予，这是一个雷厉风行，八面玲珑的女人，对一个男人，释放的暧昧信号。
这晚，程鹤予碍于研究所的面子，不得不和钟知毓在半支烟喝了几杯。
本来程鹤予心思不在这里，但钟知毓实在高杆，话题都是程鹤予感兴趣的，而且，他从钟知毓口中得知，她从小被钟家作为培养人，进了少年班，后来读了博士，进了审查部门，她和他的专业学科也有交叉的部分，两个人对GIS2012利用率提高都怀着同样的研究热情和兴趣。
他问，“据我所知，钟家，并不涉及这方面的产业。”
钟知毓轻笑，“是啊，所以这是我给我自己争取的路，要不是有这160的智商，我只会被钟家当做弃子。”
两人碰了一下杯。
程鹤予对钟知毓的野心不置可否，两人在专业上的契合倒是出奇的一致，甚至她的性格也很好，没有废话，绝不拖泥带水。
第二天钟知毓参观了研究所，又回请所有人吃饭，连平时最自恃能力的汪思晴都变成了迷妹脸。
钟知毓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 还要在星川待几天，她请程鹤予做导游，又去了几个有合作的大学。
那日，程鹤予回家，程凤予知道了钟知毓的事情，问，“听说，你最近都和钟知毓在一起？钟知毓还是挺不错的。”
“唔。”
“难得没反驳我。”程凤予打量弟弟的神色，“诶，钟家倒是之前也提过，介绍人给你，这下倒也不用了，虽然她是个旁支，但咱们也不靠着钟家什么的。”
“哥，还没吸取宋惜的教训？你别管这么多了好么？”程鹤予难得说这么多话，他被程凤予密不透风的关注弄得心烦。
“这能一样么？宋家不比钟家，而且这个钟知毓，你也不讨厌么。”
这下轮到程鹤予哑口无言。
他对钟知毓，更多的是出于专业领域的欣赏，他分的清，这种感觉和穆心在一起时不同。
就这样，钟知毓在星川留了几天，又留了几天。
把日程足足延长了半个月。
直到有一次，钟知毓把程鹤予叫出来吃饭的时候，她开了口，“程教授，我留了这么多天，你难道一点儿都感受不到。”
“唔，大致是感受到的，你有目的。”程鹤予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平静的叙述，一副冷淡清高的样子，钟知毓也没在意，她笑，“我说实话，我需要一个结婚对象。”
“我是个不婚主义者，父母的婚姻是失败品，我从小就没有什么家庭信念感，但钟家催我结婚，一旦结婚，我只能在大学做个老师，或者在现在这个职位上做到死，但我想去马格里布，那里或许有更多的像GIS2012的物质。”
“我见到您，我就知道，您和我是一样的，并不想在感情和婚姻上浪费更多的时间，那是没有意义的。”钟知毓又戴上了那副金边眼镜，使她看起来更像一个不会出错的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她说着，“程老师，您不如跟我结婚，来自社会和家里的压力会消失，您可以尽情做您想做事情。”
程鹤予思忖了片刻，他很少有犹豫的时刻，他一般很快就能做出决策，钟知毓提出的要求，正是他多年来，所接受的婚姻方式。
如果人类发展形态里，一定要有婚姻这个阶段，他选择钟知毓，就是在这样的形态下，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妥协。
答应了钟知毓，程凤予和母亲，大概就不会再念叨他，也不会再有宋惜那样盯上程家地位，而把主意打到他身上的人，他能做到更多的事情。
这本就是他对婚姻的计划，但是，当这个计划出现了意外呢？
他最后对钟知毓说了我会考虑，然后就回了程家。
程凤予没在，林之玫带着袅袅，她给小孩儿换了尿布，看程鹤予过来，说，“来，小鹤，抱抱袅袅。”
程鹤予把程袅袅抱在怀里，姿势生硬别扭，被林之玫笑着纠正，“你别紧张，就这样抱，对，就是这样。”
小婴儿身上带着奶香，小小软软的，程鹤予脸上浮现起一丝温柔。
“小鹤，趁你哥不在，有件事我得和你道歉。是关于宋惜的。”林之玫把孩子交给李嫂，对程鹤予道。
“唔，我知道。”
“这件事其实也什么，因为之前你哥跟我，都觉得宋惜是适合你的，从小你身边也没个异性，她性格也好，一心为你，所以我们就想着你们能在一起，也是不错的。”
“就是后来宋家出了那些事儿，我和你哥都没想到。”
“希望你不要对你哥和我有怨气。”
“我没有。”程鹤予垂着眼，虽然嘴里说着不怪程凤予，但林之玫也听出了一丝怨怼，她耐心劝道，“你哥是独裁了一点，但他很关心你。”
“我知道的。”
林之玫见他还算和煦，又道，“你之前和一个女明星在一起，现在如何？”
“没在一起，就是……”程鹤予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一个词来定义和穆心的关系。
“不管有没有在一起，这也是很难得的事情了，你哥知道的时候，发了好大的火，他觉得是那些小明星在骗你，怕你没谈过恋爱，就被人耍了。”
“不是……”程鹤予无奈道。
林之玫笑了，“其实哪有这么严重，你是大人了，只不过你从小交际圈小，你哥过分担心了，其实只要你喜欢人家，怕是真的有谁别有用心，也会被你策反吧。”
“那你到底是想选钟知毓，还是那个小明星呢？”林之玫问。
钟知毓的提议还在脑海中，程鹤予明天就要给她答复，一个有名无实的婚姻，一个足够专业领域也十分优秀的妻子，这是最优化的选择了。
他说服着自己，殊不知，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自欺欺人的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