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心醒来的时候，头隐隐作痛，她环顾这个陌生的地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她记得自己喝醉了，但是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却印象却一点都没有。
“醒了就洗洗脸。”
她回头，看见了穿着睡衣头发蓬乱的程鹤予，结巴道，“程……程鹤予？你怎么在这？”
穆心问出了一夜过后女主角经典台词，程鹤予也不负所望，又拽又冷淡地说，“这是我家。”
即便脑海中已经闪过无数桥段，穆心却嘴快道，“是你把我从酒吧带回来的？”
她装作淡定，从沙发上站起来，问，“请问卫生间在哪。”
程鹤予指了指那边，见穆心掀开毛巾毯正准备起来，他立刻转过头，果不其然听到穆心一声惊呼，“我衣服呢？”
“昨天弄湿了，就给你脱了。”他耐着性子解释，但好像对随意脱一个女性的衣服这件事并没有任何问题，好像只是在说因为湿了，所以脱掉，没有半点暧昧。
“……”
穆心却不是这样想，她见他不敢转过身，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她穿了内衣，又不是裸着，她向来对自己身材自信，比基尼都穿过，这还真不算什么。
“程老师，你看起来冷淡，结果还趁人之危？”
“老实说，你碰我啦？”
他背对着她，没防备她一下靠近了，穆心垫着脚在他耳后吹气，那几个字说的又轻又缓，像是电流一样打在耳廓，程鹤予像是受惊一样往前走了几步，他定下心神，“醉的跟猪一样，我没那个兴趣。”
“你！”
穆心横眉，又生一计，绕到他面前，“那你怎么不敢看我？”
程鹤予扫了眼她上半身只穿了内衣的样子，不为所动，“没有不敢，昨晚都看了。”
伶牙俐齿如她，对上程鹤予只有惨败的份儿，穆心被他那一眼看的火起，她不依不饶，“那怎么是你来接我？你是不是还对我有企图？我告诉你，我不吃回头草啊。”
连珠炮一般，吵得程鹤予头疼，“闭嘴，你手机通讯录里第一个是我。”
穆心不可置信地打开手机，看见程鹤予赫然排在最前面。按字母排序，她没有姓艾的朋友，也没有姓白的朋友，他的名字以C开头，自然就到了第一个。
穆心哑了火，人好心把她从酒吧捞回来，她不该连句谢谢都不说。
程鹤予还纳闷穆心怎么突然沉默，以为是自己太凶，结果就听见穆心轻轻说了句谢谢。
为了掩饰尴尬，穆心还笑了两声，“好了，我去洗脸了，你看你嫌弃那样儿。”她转身进了卫生间，收拾好自己，大声问，“程教授！我衣服放哪了，一会我就走了，总不能这么出去吧。”
程鹤予看了眼被自己扔进垃圾桶里的那件白T恤，他揉着跳动的太阳穴，给她找了件自己的衬衫，扔给她。
穆心也不在意，穿上后把过长的袖子挽起来，又把下摆扎了一半裤腰里，她咧着嘴笑，“谢了啊，哟，这还是oversize啊，男友衬衫啊。”
听到男友二字，程鹤予瞳孔一缩。
穆心没注意到，她利索地把沙发上自己睡的地方收拾好，毛巾被叠起来，跟程鹤予告辞，“那什么，刚才是跟你开玩笑呢，还是谢谢你，酒钱也是你替我付的吧，多少钱，我转给你。”
刚才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现在又客套起来，就像一只冲他龇牙咧嘴的野猫突然变成了家养的，还是养不熟的那种，变得爱答不理，她到底有多少副样子，还是她对每个人都是这样？
程鹤予没回答，只问，“你昨天，为什么喝这么多。”
穆心挥了挥手，“嗨，喝酒要什么理由，想喝就喝了呗。”
程鹤予还记得那一声岚岚，他看了穆心一眼，眼中情绪不明，既然穆心不再多说，他也不欲再问，他拿起玄关上的包，“我先去上班了。”
“我也走。”
两人一同出了门，穆心才发现这是星川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小区，当年楼盘开的时候，她也看了，她知道自己钱不够，但也不妨碍她垂涎。
“程教授，冒昧问一句，研究所和学校的工资这么高啊，这房子可不便宜。”
“还好，不清楚多少钱。”程鹤予道。
还好？穆心吓得抱紧自己，她环顾四周，这环境，这设施，还有出来后就没见到几个人的地方，她想，国家每年都有高精尖人才补助，大概这房子也是补助之一，所以程鹤予不知道多少钱。
这么一想，她心理还能平衡一点。
上了车，司机小吴目不斜视，其实内心已经翻腾，到底是怎么会一起从程教授家出来的啊，这个带着口罩的女人怎么这么像之前见过的那个小演员啊。
“去哪里，先送你。”
“去市一院。”
穆心上了车后也不再说话，气氛沉闷，司机小吴打开了电台，电台里正播报着徐岚自杀的新闻，穆心转头看窗外，攥紧了拳头。
小吴不知道徐岚和穆心的关系，还说，“这年头，怎么都动不动就自杀的。”
眼见穆心要发飙，程鹤予按下了她的手，“小吴，关掉电台，吵。”他看了眼穆心，问，“他，怎么样了？”
“没醒，我得去医院守着。”
穆心揉了揉眉毛，没怪小吴，只不过忍下怒气后，整个人看起来更糟糕了。宿醉让她更加憔悴，眼中全部是深重的疲惫。
车子停在市一院门口，记者还在蹲守消息，穆心此时穿了不合身的件衣服，又带着口罩，还真没被认出来，顺利进去了，程鹤予目送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
“小吴，以后话再这么多，就把你送回我哥那里。”
程鹤予发了话，小吴连忙道，“不敢不敢，程总会骂死我的。”
穆心到了医院，跟宁宁换班，徐岚还昏迷着，医生也说不出原因，或许是玄之又玄的求生意志，他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自然不愿意醒来，
穆心正拿棉签蘸了点水，沾湿徐岚的嘴唇，孟想打来电话。
打了好几个穆心也没接，她直接拉了黑名单。一会儿，来电显示又是小元的电话，穆心接了起来。
“穆心姐！”
“如果你来给孟想当说客的话，就不必了，新闻发布会我是不会开的，公司要编造什么就去编造吧，我是不会说一句话的。”
说完，她准备挂断电话。
“别！别！穆心姐！”
“穆心，你给我听好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想不想火？我知道徐岚是你朋友，但他不是已经……。你怎么说都行，没有人知道的，”孟想抢过电话，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来，他说破了嘴穆心都不愿意，他又怎肯放弃这么好的炒作机会，连河州音乐都趁机踩徐岚一脚。
“孟哥，你五年前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用劝我。”
“穆心——你要是不按公司的意思来，可是算违约的！违约金你赔的起吗？”
嘟嘟嘟……
孟想挂断了电话，穆心继续手上的动作，她颤抖着手拂过徐岚的额头，眼眶发热，“徐岚，这个圈子，不该是你我还眷念的地方。”
她发狠道，在徐岚床前无声地呜咽，眼里却没有一滴泪，她握住徐岚的手，只想他赶紧醒过来。
“你是……”
门被敲响，门外站着的人是阿飞。
穆心警惕的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来看他死没死。”阿飞带着墨镜，神情倨傲，“还没醒？要我说，死的话就死透点，抢救回来算什么事儿。”
“你什么意思！？”
“我好意来探望，毕竟是雾我乐队，鼎鼎有名的前主唱。”阿飞摘掉墨镜，后面还跟着个摄影师，欲破门拍摄，穆心立刻搡了他一把，“滚，你还有脸过来？”
“我怎么不过来？多好的素材啊，明天新闻标题就是阿飞不计前嫌看望徐岚，雾我乐队情谊不散。”阿飞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浮夸意味，他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徐岚，眼里闪过一丝恨意，“我火了，功成名就了，可惜我奶奶看不到了！他活该躺在这里！”
穆心给了他一巴掌。
“滚！你没有资格提雾我乐队！”
“哈哈哈哈……。没有资格？穆心，有没有人教过你，在这个世界上，强者才配说资格，床上躺着这位，不过是我的踏板而已。”
“他到底死没死啊，我给他发的那个视频，他看了么，这么精彩，被家人误会是最痛苦的吧，哈哈哈哈……”
穆心目眦欲裂，她已经听不清阿飞在说什么，只是动手，她力气大，又完全不按招式出牌，阿飞被按在地上打，那摄影师吓得扔掉机器想拉开穆心，也被踢了一脚，阿飞喉间发出吃痛的呼哧声，极为痛苦，穆心没停手。
医院保安闻声而来，才把穆心拉开。
阿飞捂着自己被打疼的肚腹，青紫的脸皮，笑了，“你完了，穆心，明天头条见。而且，我会去鉴定伤情，你准备接我的律师函吧。”
“滚！”
一场闹剧结束，穆心瘫倒在徐岚床边，院领导亲自过来，语气公事公办，透露着不耐，“这里是医院，这样吵闹，斗殴，对患者来说是很大的问题。”
“我知道你们身份特殊，院方已经尽力保护病人隐私，但还是……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转院吧。”
“不好意思，主任，我知道，以后不会这样了。”
穆心疲惫地扶额，她看了眼徐岚，觉得自己也快撑不住了，阿飞是压倒徐岚的最后一颗稻草，也是她的。
人怎么会怀着这么大的恶意？
穆心抓住徐岚的手，好似看到多年前她妈妈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她也是这样，一个人面对生死，她默念了无数次，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意念太强烈，还是刚才阿飞那么一闹，只见徐岚的手指动了动。
穆心眼中那簇火焰突然燃烧了起来，她欣喜大喊，“医生！医生！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