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坚持这样，那么对不起了，我们只能送你去见白谟了。”月神从座位上站起来，从腰间拿了枪，枪口对准了陈牧灵的脑袋。
她抬头，视线从枪口上挪到月神的脸上，歪着头，咧嘴微笑，带着淡淡的嘲讽，轻启朱唇，吐出两个字：“开枪。”
“你……”
没想到陈牧灵居然是这样的油盐不进，月神眼神一利，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一动，却被突然冲上来的赤练一把按下了握着枪的手。
赤练转身，看着老人，说道：“父亲，您应该清楚，杀了她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的作用，但是顾珈一还在我们的手上！”
听到“顾珈一”的名字，陈牧灵的神情立时严肃起来，瞳孔微微震动，她心底的震惊显然没有逃过老人的眼睛。
“赤练，这个女人在二十年前背叛了组织，幽狼也是因为她死的，你现在居然还帮她说话？”刺鳐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指着赤练继续质问道，“你还让顾珈一继续写小说，也不怕泄露了组织的信息，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赤练扭头，眯着眼睛，眼底闪过一道利芒，看得刺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刺鳐很快意识到自己刚才下意识的动作实在是很怂，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想要再把场子找回来，梗着脖子，上前说道：“月神一直都怀疑组织里还是有内鬼，我看，你就是那个内鬼！”
“内鬼？”赤练仿佛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她扫了月神一眼，月神神情平静，仿佛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刺鳐以为赤练是心虚，正打算再进一步逼问她的时候，赤练却忽然拔出了腰间的枪。
“赤练！你干什么！”
枪口正对准了刺鳐的脑袋，刺鳐下意识地也想要去拔枪，下一秒他对上月神的视线，他淡淡地摇着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幽狼死在白谟手里的时候，你在哪里？”赤练的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弧度，歪着头看着不敢动弹的刺鳐。
一直沉默的陈牧灵却在此时开了腔，说道：“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你们要杀就杀。”
“月神，把枪放下。”老人终于发了话，却是对着月神，显然要留陈牧灵一条小命。
月神自然不敢违背老人的命令，只能乖乖地把枪放下，只是眼神之中，多多少少都带着相当的不甘心。
“赤练。”老人又叫了一声就站在自己面前平举着枪的养女。
刺鳐听见老人的声音，终于稍稍放下了心，然而，赤练却没有要把枪放下的意思，依旧平举着，面容冷艳，笑容嘲讽，说道：“父亲，光是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就足够我要他的性命！”
刺鳐后背一凛，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赤练为什么要提起幽狼的事情。
那是在明着警告他，她是赤练，是组织老大的养女，是和森蚺一样，在这个组织里，身份地位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谁都可能背叛，唯有赤练是不会的。
“赤练，刺鳐还年轻，说话不过脑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一次就放过他吧。”月神轻轻地叹了口气，想要做一个和事老。
然而，赤练谁的账都不买，她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渐渐收紧，刺鳐的视线紧紧地盯在她的手指上，他能够感觉到他的一颗心在胸膛里疯狂地跳动，甚至都有一种要跳出嗓子眼的感觉。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他觉得死神就在自己的身边，已经对着自己举起了镰刀。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的一句话，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陈牧灵就坐在一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眉头轻挑，倒真的是权当在看戏。
不管过去了多少年，G。O.D这个组织一直都是这样，总有人不择手段地想要往上爬，也总有人会想要守住自己的位置。
而老人收养的那三个孩子，幽狼，森蚺和赤练，除了赤练之外，幽狼和森蚺都和她接触过，那两个人做事的时候有多不择手段多狠辣无情，她可清楚地很。
这个赤练，恐怕也是一样。
能这么面不改色地拔枪对着人，还是在老人的面前，放在二十年前，在组织里也是寥寥无几，除了幽狼之外，她想不出其他任何人。
果然是一脉相承。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滞到了一个极点，就在此时，陈牧灵敏锐地注意到房间外面传来了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不等她看清楚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人，只感觉到有一阵风在自己的面前刮过，已经有一个人按上了赤练握着枪的手，轻柔地说了一句，“赤练，把枪放下。”
“猎隼？”
当看清楚按下赤练枪口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模样的时候，陈牧灵突然惊讶地叫出了一个代号。
但是，这个代号所指称的那个人，明明在二十多年前，应该就已经选择了自杀。
当他扭头过来看着陈牧灵的时候，那种完全陌生而冰冷的眼神，让陈牧灵猛然反应过来，这个人和自己曾经认识过的那个顶尖的狙击手，并不是同一个人。
他们只是长得很是相像而已。
至于相像的原因，陈牧灵想，她或许能够猜得到。
猎隼还活着的时候，同她提起过一次，他找到了抛弃他的亲生父母，他们又有了一个孩子。
“我不是烈隼。”那个男人走到陈牧灵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已经年过四十的女人。
时隔二十年，他终于见到了害死了他哥哥的女人。
“你是烈隼的弟弟，是么？”陈牧灵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这是蓝鹄。”赤练收了枪，走上前来，挽住了蓝鹄的手，同陈牧灵说道，“烈隼走了之后，我们花了十年的时间，找到了他。”
“让烈隼为你们卖命到死，现在连他的弟弟都不肯放过，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是么？”
当年，若不是为了让她脱离组织，烈隼也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出那一次任务，也就不会在最后被刑警包围的时候，选择了自杀。
“害死我哥哥的人，明明是你，牧羊人。”
过去的十年里，他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个机会，想要见一见这个让自己的哥哥甚至不惜放弃性命也要维护的女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魔力。
“不要再叫我牧羊人！”
陈牧灵每一次听到这个代号，便觉得脑袋像是被针扎一样的疼，她知道，这是当年被哥哥用催眠术修改了记忆，后来又强行唤回记忆的后遗症。
“不管你怎么否认，你都是牧羊人。”赤练放开蓝鹄的手，走到陈牧灵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她捧着脑袋的手，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逼着她和自己对视。
“我不是！”陈牧灵疯狂地摇头否认，眼睛里都冒起了红血丝。
二十年前的事情，她甚至都不愿意去回想起来。
“你就是，你所配置出的L113被我们用在多少次行动上，你帮着组织杀了多少人，你有计算过么！”赤练嘴角轻勾，笑容戏谑。
她字字诛心，就是要攻破陈牧灵的心理防线。
“放开我！”陈牧灵抬眸瞪着赤练，眼底已经渐渐弥漫开熟悉的恨意和杀意。
蓝鹄站在一旁，一直注意着赤练的变化，他的手搭在腰间的匕首上，就怕陈牧灵突然崩溃做出什么伤害赤练的事情来。
刺鳐呆呆地站在一旁，甚至都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牧羊人，一直以来你都是我们的一员，我们用了L113一直在告诉你这个讯息，白谟不是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了么！”赤练着重强调了“白谟”这两个字，眼看着陈牧灵的瞳孔微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退到蓝鹄的身边。
“别说了！”
陈牧灵终于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此时，房间里一片安静，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都在等着陈牧灵接下来的话。
整个空间安静地甚至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够听到。
“你们要我做什么？”
终于，在沉默了半晌之后，陈牧灵终于还是屈服了。
二十年前幽狼曾经跟她说过的话，又一次开始在她的耳边回响。
“一天是G。O.D的人，到死都是G。O.D的人，就算是要背叛，也会有人再把这笔账讨回来。”
一直以来，她所想的，若是真的有组织里的人来讨债，那么大不了就把这条命给了。
可她从来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要的，依旧是从前的那个牧羊人。
G。O.D依旧要她去制作毒药，去暗杀那些在名单上的人。
烈隼当年所告诉过她的所谓正义，在这二十年的时间里，早就不复存在了。
当年是她傻，如何就相信了G。O.D这个组织的存在，真的是为了这个社会的正义？
即便当年烈隼杀的都是些该死的人，可就像白谟所说的那样，唯有法律才能够定那些人的罪，没有人能够凭一己喜恶，随意取他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