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七的眼神有些飘忽,他看着陆之远、赵宇鹏跟赵翼德三人。
赵翼德被看得有些心虚,他感觉云七实际上只看着他一个人。
“有可能是给我下毒的人,脑子里装了浆糊。”云七呼吸有些困难地说道。
“军师,您还是先休息,不要再说话了。宇鹏,你跟翼德先去安抚士兵。军心不能乱。”陆之远说道。
“是。”赵宇鹏应着,带着赵翼德离开了主营帐。
赵宇鹏与赵翼德前脚刚离开,陆之远后脚就将主营帐的帘子给放了下来,又快步走到云七跟前,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打开,倒出一颗药,给云七服了下去。
这是沈幽尘今早回嘉幽关之前交代给陆之远的,是沈幽尘特制的药丸,可解百毒,就算是不知道的毒,也能够解了一二,拖延时间。
“云七,你这也太冒险了。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怎么跟皇上交代。”陆之远压低声音说道。
“你知道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云七笑了笑说道。
“以后要是有这种事,还是我来吧,我这把老骨头,除了记挂孙子,也没其他了。”陆之远说道。
“老陆,你可是你孙子的大英雄,怎么能轻易死呢?!而我,可是有隆恩的人,阎王爷可不敢收我。”云七笑着说道,吃了药,他现在感觉好多了,虽然脸色还是一样苍白。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你方才吐了一番,应该饿了。”陆之远看了一眼帐帘说道。
“也好,确实饿了。”云七说道。
陆之远起身离开了主营帐,不一会儿,一个士兵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士兵的头一直低着,走到了云七的跟前。
“军师,这是陆将军让我给您端来的白粥,您趁热吃。”士兵特地压低了嗓子说道。
“放着,我一会儿再吃。”云七闭着双眼说道。
“是。”士兵应着,抬起头,眼露杀意,右手从托盘下抽出来,手中握着一把匕首,迅速刺向云七。
眼见着匕首即将刺到云七的胸口,一把剑横空出现,剑身挡住了匕首,随即一只手掌击中士兵的右肩膀。
士兵被一掌击飞,撞上柱子,掉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沈幽尘!你没走!”士兵吃惊地说道,亲眼看着沈幽尘离开,怎么可能!
“要是不演这出戏,你怎么会现身?!璐喜。”沈幽尘轻笑着说道,“跟在云七身边这么多年,一点计谋都没学到,真是浪费。”
这个士兵,就是喜儿。她是奇志安排在青萧国的眼线,在青萧国生活了三年才遇到云七。在这三年里,她学会了青萧国的民俗,懂得如何在走路时与普通人一样发出声音。
原以为接近云七会很难,但是她不过是讲了一个比较凄惨的故事,云七便收留了她,也没有写卖身契。
这么简单就留在了云七身边,她在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有些不敢相信。
她在皓日镇,打晕了忘尘,引开了护送的人,偷了马,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如何浪费了,云七现在不是中毒了,而且是没有解药的,就算我不出手,他也会毒发身亡,我不过是让他死得痛快些。”喜儿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右肩膀笑着说道,对于云七他们知道她的原名,她一点也不惊讶。
“不过是做戏给你看的,你还当真了,云七吃的不过是我的药丸。”沈幽尘说着踢了踢云七的脚,“诶,诶,该收场了。”
“就不能再让我装一会儿!”云七睁开眼睛说道,“你先帮我把针拔了。”
“你自己拔,又不是不会。”沈幽尘说道。
“看来安安这小姑娘在京都过得太顺心了。”云七哼哼道。
“云七,这就过分了啊。”沈幽尘说着伸手将云七身上的针如数拔了下来。
“怎么可能?!我明明亲眼看他把药混着茶水喝下去的。”喜儿不可置信地说道。
“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这茶杯被我换掉了,这是新的。这才是那只装了药的。”云七呷了一口茶说道,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丢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稀碎。
“连你们首领都不见得能赢云七,你以为你那点伎俩能瞒得过他的眼睛?!之所以一直留着你,不过是为了今日。”沈幽尘说道。
“我输得心服口服。”喜儿说道,跟在云七身边这么多年,云七的本事她也不是不清楚,不过她还是放手一搏,万一成功了呢?不成功,也不过是一条命罢了。她跪了下去,“公子,请你告诉忘尘,喜儿对他是真心的。”
“那韵儿呢?你不亲自给她一个解释吗?她待你也不薄,在云府她受的那些委屈,可都是拜你所赐。”云七看着喜儿说道,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但喜儿知道,他动怒了。
“那也是她该受的,谁让她是你的未婚妻呢!”喜儿将“未婚妻”这三个字说得特别重。
其实她知道,伊景韵与云七并非真正的未婚夫妻。碍于表面功夫,云七必然要护着伊景韵,所以,她在云府做了些手脚,就是为了分散云七的注意力。
不过,一向薄情的云七竟然对伊景韵动了情,早知道,就该晚点动手,对伊景韵下手才对。
“当真就如此薄情?”伊景韵的声音从帐外传进来,随即帐帘被掀开,伊景韵坐在推椅上被小柱推了进来,她看着喜儿的神情很平静。
“姑娘!”喜儿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你,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我的小喜儿,是这般的绝情。”伊景韵说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喜儿自认为隐藏得很好,一般人是发现不了的。
“还记得我刚进云府就被厨房的李大娘刁难吗?我带着你一起去理论,厨房的大娘看到我们,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还与你进行了眼神交流。若是别人,可能根本就注意不到这点。可惜,我不是别人。虽说你们的交流零散,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伊景韵轻笑一声,“但那次我并没有怀疑你,真正让我怀疑你,是席佳雪三番五次地找我麻烦。夫人是不喜欢我,但是她也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席佳雪必然不会这么做,唯一的可能就是受人怂恿。”
“你怎么不怀疑小荷与阿兰?”喜儿问道。
“阿兰胆小怕事,她能从厨房出来,在我身边伺候,已经是感恩戴德了,怎么会搞出这些动作,再者,她也没这个心机。小荷,看着比阿兰沉稳一些,但她也不是个主动惹事的主儿,她是那种能安稳的生活,就绝不会给自己添堵的人。你跟在公子身边三年,这三年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比如计谋,再比如,揣测人心。让你监视小荷跟阿兰,不过是转移你的注意力罢了。”伊景韵说道。
“你跟云七,真的很般配。”喜儿突然笑道。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于我真的这么无情?”伊景韵盯着喜儿问道。
“我……”脑海里闪过与伊景韵相处地点点滴滴,喜儿一时语塞,伊景韵对她真的很好。她突然发现,她与伊景韵之间即便是演戏,她早已经入了戏。
“公子,把喜儿留给我吧。”伊景韵看向云七说道。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云七说道。
“我还是习惯喜儿在身边,很多时候,不需要我说,她都知道我需要什么。”伊景韵说道。
喜儿吃惊地看着伊景韵,她没想到伊景韵会替她求情,难道就不怕她趁机要了她的命吗?!
“你能杀我的机会有很多,可是你一直没有动手。不过,你要了我命,也得不到什么。”伊景韵笑着对喜儿说道。
“韵儿,若是她愿意你就留着吧,只是,她能叛主一次,就能叛主第二次。你可要想好了。”云七说道。
“我知道。”伊景韵说道,“喜儿,你可愿意继续跟着我,帮我打理生意?这样的日子,难道不比心惊胆战的生活好?”
“姑娘,若是有来生,喜儿一定一辈子跟着姑娘,绝无二心。”喜儿说着迅速吞了一颗药,眼角有泪滑落,“请转告忘尘,我爱他。”
“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选择。”伊景韵说道。
“谢谢。”喜儿笑着,嘴角溢出了血,她的眼前出现了幻觉,她与忘尘成了亲,生了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这是她曾向往过的生活啊。
伊景韵看着喜儿带着笑,直挺挺的往后倒在地上,眼神平静。
“公子,留她一个全尸吧。她说她喜欢雪,纯洁无瑕,就把她葬在这里吧。”伊景韵说道。
“就按你的意思去办。”云七应道,他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士兵进来,将喜儿的尸首抬了出去。
人心,果然是最难懂的。从前,她以为她看不清的只有萧然的心,现在,才发现,她连自己都看不清,何况是别人。
伊景韵看着喜儿被抬走的方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死了也好,留她在你身边我也不放心。”云七说道。
“公子让小柱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看这扎心的一幕?”伊景韵挑眉看着云七,故作轻松地说道。
“不,是让你看本公子如何取得最后的胜利。”云七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我在关内一样可以知道啊。”伊景韵无奈地说道,“我这样子,可是会拖你后腿的。”
“无事,我相信你,就算你两只脚都肿了,你也是可以自保的,不然就白费了我那么多时间教你武功。”云七笑着说道。
“你!算了,我自找的,我自找的。”伊景韵觉得自己的情绪很容易就被云七给左右,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公子说的对,我可以自保,没问题。”
“军师,敌方首领奇志亲自带兵进攻了,已经抵达半坡。”陆之远从帐外进来说道。
“陆将军,按原计划,开门放狗,关门打狗!”云七眼底是兴奋的光芒。
时隔两年,再一次与奇志正面交锋,不知这次会鹿死谁手。
“是。”陆之远应着,便出去了。
决胜之战,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