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芷回到公司，神情怏怏。
跟她一个办公室的出纳小言向来是一个察言观色的主儿，看到她这个样子，赶紧倒了一杯咖啡递过去。
“凌姐，怎么了这是？”
凌芷接过咖啡，道了一声谢谢，然后摇了摇头。
她心情好的时候恨不得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她心情好，可是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一句话都懒得多说。
现在她的心脏就好像被放到了电饼铛里，两面来回煎，又疼又燥。
小言见她不肯说，不敢多问，也就回到自己的位置去工作。
凌芷对着电脑忙碌了一会儿，索性身子向后靠，盯着电脑发呆。
那个牧灵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来着？
她记得有一段时间厉霆之心情非常恶劣，整个人好像都笼罩在黑色的阴影中，过了好一段时间才缓过神来。
那段时间恰好是牧灵珊很久没有来公司的时候，几乎公司所有的人都好奇，为什么牧灵珊突然不来了。
毕竟那么神仙模样的女孩，就算是单在那站着，也是赏心悦目，更何况她为人又谦和，总是拿很多好吃的过来，公司里面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甚至凌芷也在那段时间，认为如果牧灵珊成为厉霆之的女朋友甚至是妻子，比那些总是招惹厉霆之的妖艳贱货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可是后来的时间，牧灵珊就没有再出现过，她那会儿明里暗里还跟厉霆之打听过，但是厉霆之总是三缄其口，最终她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这都差不多三年多了吧，这个人居然又出现了，而且还是以未婚妻的身份。
凌芷抓住手边的钢笔，在白纸上随意的点了点。
那宋溪禾怎么办？
她就算再傻也知道，宋溪禾真正的对手出现了，而且很有可能背后还有强大的家庭靠山。
从她观看了那么多电视剧分析，虽然男主和女主最终会走到一起，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会经历很多磨难。
电视剧里面虐的很爽，但是真实的人，未必能承受的住，更何况是宋溪禾呢？
以凌芷对宋溪禾的了解，她能冲到安城来找厉霆之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了，要让她放手跟着别人去抢男人，她不仅做不到，恐怕还像一个受惊的仓鼠，躲在洞里再也不肯出来。
别说是现在，就算是曾经的宋溪禾，别看在工作方面，也算是一个雷厉风行，独当一面的主儿，一旦涉及到感情，她比谁都怯懦。
笃笃
凌芷还在出神，就看到小言伸手敲了敲她跟前的桌面，冲她挤挤眼睛。
她抬起头，先是有些茫然，再一回头，就看到刚刚才见过面的大厉总，不动如山的戳在她的跟前。
“我去倒水。”小言说完，就迅速的闪人。
凌芷收回刚刚所有的情绪，整张脸又变得明媚灿烂：“呀，这不是大厉总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坐快坐。”
厉霖之第一次觉得被热情接待那么不真诚。
尤其是他刚刚看的真切。
那张平素一向明媚过头的脸，闪过的疼惜，茫然还要忧虑。
可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她就好像拿了一块布，刷的一下掩盖了所有的情绪，直接挂上了一个明媚的面具。
这个认知，让厉霖之有些不舒服。
小言已经把水端过来了，凌芷起身接过来，恭恭敬敬的摆在厉霖之的跟前：“大厉总，您今天工作不忙么，来这里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厉霖之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他突然发现，对于这个女人，他好像总是有些无奈。
“我们出去聊聊。”
凌芷原本想拒绝，不过看到厉霖之那双坚定的，没有任何迟疑的眼睛，她也抿了抿唇，站起身：“好，大厉总，我们去会客室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会客室。
凌芷这才没有再继续笑的明媚，反而是把注意力放在跟前的咖啡杯上，她漫不经心的拨拉着杯子里面银质的小勺。
厉霖之突然很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对厉霖之来说，非常难得的一种情绪。
他向来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决策者，很少有他不能掌控的东西，但是眼前的凌芷，他好像真的没有办法掌控。
这个女人笑的时候，还有撒娇，插科打诨，胡言乱语的时候，他都没有判断她的真心到底在什么地方。
凌芷掀了一下眼皮，看了厉霖之一眼。
明明是他说要聊聊的。
但是现在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又什么都不说了。
他不说，难道要她说？
不过真是遗憾，她现在情绪真的非常低落，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只是到底是上司的哥哥，该有的礼貌还是该有的。
凌芷眯起眼睛，看起来好像笑起来的弧度，温和道：“不知道大厉总到底想说什么？”
她这个表情，厉霖之感觉有些刺眼。
不喜欢。
他喝了一口水，道：“你和宋溪禾是朋友 ，你跟她说，她跟霆之没有任何可能性，让她断了这方面的念想吧。”
原本挂在凌芷脸上那仅有的点笑弧度，瞬间消失了。她睁开眼，眼神有些难得有些冷。
“大厉总，您这是怎么说的，首先，我们家溪禾从来没有去主动靠近过小厉总，是小厉总拼命追求她的。另外一点，这件事是小厉总和溪禾的事，跟您无关吧。如果要说，还是让小厉总亲自说。”
这话说的有些尖锐，不过厉霖之并没有介意，反而继续说道：“凌芷，我知道你跟宋溪禾关系好，我认为由你来说，是对她的最大保护。现在霆之是喜欢她，如果灵珊没有回来，也许他们还有可能性，但是灵珊回来了，如果他们继续纠缠在一起，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我的父母不会袖手旁观，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拆散他们。趁还没有那么多伤痛之前分开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凌芷双手握拳，拳头都有些发抖：“这么说，大厉总您还是好心？为了避免宋溪禾受到更大的伤害，让她现在及时转身，及时止损。大厉总，您还真是菩萨心肠，善良的很。但是恐怕，您自己也乐见这个结果吧，别说您不是，您不喜欢溪禾，我又不是不知道。”
厉霖之垂眸，伸手推了推凌芷跟前的咖啡杯：“你冷静一点。”
凌芷眼神都快冒火了，她站起身：“大厉总，我以前说过，您跟小厉总是不同的。至少在我眼里的小厉总，爱了就是爱了，无论如何都是真诚的。但是您不一样，在您眼里，除了世家子弟，我们这种人，恐怕只配做您商界帝国那种添砖加瓦干粗活儿的，万一不小心跟您这样的人接触，别说相恋，只是交朋友，大概也觉得我们是高攀是吗？”
厉霖之脸色骤然一沉：“你胡说什么。”
凌芷不着痕迹的摇摇头，眼底的失望难以掩饰。
“我是不是胡说您心里最清楚。一开始您就对溪禾百般看不惯。但是我太了解我的朋友，她从来没有想过去高攀谁，你们这种高高在上，仿佛可以随意决定别人命运的态度，真的是让人火大。我的朋友我心疼，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如果小厉总开口让我这么做，我一定会这么做。但是您，我不会。”
说完，凌芷又挂上公事般的微笑，微微欠身：“大厉总，您看，我还有工作，您也忙，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厉霖之在原地又坐了一会儿，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变得稀薄，他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和狠厉，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后起身离开。
回到办公室的凌芷，身子重重的摔在椅子上，心情比之前更恶劣了。
手机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原本想要挂，不过鬼使神差的开始摁了接听键。
“凌芷，是我。”
这熟悉的声音，凌芷迅速起身，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差点失声：“小厉总，你没事吧，到底什么情况？”
电话那边的厉霆之似乎有些疲惫，还有些急促：“我联系不上溪禾，她关机了。凌芷，你帮我跟溪禾说对不起，我昨天失约了。现在我家里出了些事，恐怕暂时不能回帝都，让她不要担心。”
凌芷几乎脱口而出，宋溪禾来找过你了，但是话到嘴边她还是忍住了，想到大厉总的话，她低声道：“小厉总，牧灵珊回来了是吗，大厉总说她是你未婚妻，所以现在，你是被你的父母逼婚了吗？”
“我现在不方便一直打电话，回头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但是你一定别忘记联系溪禾。”
凌芷握住手机：“好，我答应你。小厉总，你的心意变了吗？”
对方停顿了两秒钟：“你崇拜的偶像，是那么容易改变心意的人么？”
凌芷哎了一声，刚刚的那些阴霾意外的冲淡了不少。
“小厉总，不管别人怎么样，我一定全力支持你，做你的忠粉一辈子，你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对方低低的笑出声，还夹杂着一两声咳嗽。
凌芷有些心惊：“小厉总，你没有被严刑拷打吧，要不要我报警啊？”
“别的什么都别做，稳住溪禾的心，别让她轻易的就退回去，这是我给你的任务。”
电话挂断了。
凌芷握着手机，从心底油然而生了一种热乎乎的能量。
如果大厉总还有他背后的家庭就像是一个大魔王来拆散有情人的话，那么她就做一次骑士，绝对不向黑暗势力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