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摇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学校,楼西月头有点晕晕的,下了车,呼吸了两口比车上清新多了的空气,才缓解了症状。
楼西月刚进学校,就看到江远廷黄毅李平勾肩搭背地往外面走。
楼西月整个人都很失落低沉,一直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江远廷看见了楼西月,喊了一声:“楼西月!”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楼西月环顾四周了两圈才看到冲自己挥手的江远廷。
楼西月勉力挤出个笑容,走向江远廷:“出去吃饭?”
“嗯,吃夜宵,一起?”江远廷主动邀请。
楼西月笑着摇了摇头:“我才吃完饭。”
江远廷积极地再度邀请:“走吧走吧,好久没见到你了,这次好不容易遇见,就当庆祝我找到工作了。”
“找到工作了?这么快?”楼西月有点惊讶。
江远廷大四了,的确到了找工作的时候。
江远廷咧嘴笑:“本来想考研的,但学长给我介绍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机会难得,我不想错过。好不容易碰上,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一起吃饭吧。”
楼西月想了想,自己现在的状况的确不太适合独处,点了点头。
楼西月走在边上,挨着江远廷,刚走出校门,就听到黄毅突然间来了一句:“楼西月,上次的事情,抱歉啊。”
突然间接受道歉,楼西月有些惶恐,扭过头看隔了两个人的黄毅,咧开一个笑:“没关系。”
如果不是黄毅提起,楼西月早就忘了这件事。黄毅不像蒋嘉柔,时不时就能见到,还时不时给她添堵,楼西月时间久了也就差不多忘了不愉快。
楼西月如此坦然并且如此大度,黄毅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了,略显尴尬地别过头,不再看楼西月。
楼西月没事人似的和江远廷聊他新工作的事,尴尬的氛围很快就散了不少。
有人跟自己说着话,楼西月没空胡思乱想,心情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四个人在烤鱼摊坐下,楼西月无聊地打算玩手机,看见手机关机,才想起来楼东满给自己打电话的事。
开了机,正打算给楼东满打电话,楼东满的短信跳了出来。
“楼西月,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楼西月只看到最新一条短信的提示,点了进去,发现楼东满给自己发了很多短信。
“姐,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姐,妈妈又晕倒了,你快点回家!”
“姐,你快点回来,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楼西月,我恨你!”
“楼西月,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短信里楼东满都直呼自己大名了,楼西月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即给楼东满回了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接起,楼东满大声吼着:“你连妈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你到底怎么做人家女儿的!”
耳膜炸裂,楼西月呆愣当场。
坐在楼西月旁边的江远廷看见楼西月表情不对劲,关切道:“怎么了?”
楼西月的眼睛发红到掉眼泪,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楼西月握着手机,眼前一片模糊。
江远廷吓得不行,慌张地拿出餐巾纸,递给楼西月:“楼西月,你怎么了?”
楼西月没有接餐巾纸,对着手机说到:“你现在在哪里?”
挂断手机,楼西月对江远廷说了句“我有事先走了”,起身就往外面走。
江远廷从钱包里抽了三百块放桌子上,起身追了出去。
李平和黄毅面面相觑,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问:楼西月怎么了?
楼西月在街边打车,一直打不到,着急地跺着脚,江远廷小跑了两步到楼西月旁边,看到楼西月一直在掉眼泪,心疼得不行:“楼西月,到底怎么了?”
楼西月看向追出来的江远廷,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出来了?不用管我。”
几乎是下意识地,江远廷抱住了楼西月:“楼西月,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大概是太过惊讶,楼西月都忘了推开江远廷,看着眼前的人和树木都渐渐模糊:“我妈妈过世了。”
江远廷一惊,将楼西月抱得更紧,看到有一辆空的出租车,赶紧伸手拦下。
江远廷松开楼西月,半搂着楼西月,替楼西月开了车门,等楼西月上了车,自己也跟了进去。
报了地址,发现江远廷也挤了进来,楼西月诧异地看着江远廷:“你怎么上车了?黄毅和李平怎么办?”
“我放了三百块,够他们吃一顿了。”江远廷怜惜地看着楼西月哭红了的眼睛,伸手替楼西月擦眼泪,“你别哭了,好不好?”
楼西月尴尬地别过头,自己抹掉了脸上的泪水:“江远廷,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讨厌我妈?我小时候就知道她不喜欢我,所以我特别特别努力地想要得到她的认同。我考了满分,跳舞得奖,画画得奖,很想要她的夸奖,但是她连一句认同的话都没有对我说过。寒假的时候,我跟她大吵了一架,我再也不想回那个冷冰冰的家。如果上次的全额奖学金申请到了,我大概会一辈子呆在国外不回来。可是现在,我还是好难过。”
江远廷的手抓住楼西月的手臂,强硬的将楼西月抱在自己怀里:“楼西月,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安慰到你,你想哭就哭吧。”
江远廷的一句话,让楼西月彻底失控,双手抓着江远廷的衣服,痛哭出声。
楼西月恨自己此时的难过。
明明那个女人对自己那么糟糕,从小到大没有给过我一点点母爱,她却还是无法放弃对她的依赖。
明明那个女人对自己只剩下利用,为了救楼东满,可以牺牲她的身体她的一切,她却还是傻傻的一次又一次给她钱。
明明那个女人到最后都不肯给自己一句欺骗,让自己所有的困难都显得那般滑稽可笑,她却为她的过世而难过而崩溃而痛苦。
她上周明明才回家见过林玉芬,林玉芬明明看起来身体康健,看她的眼神仍旧凌厉,怎么突然间说到就到了?
她以后,是不是连一个可以怨怼的人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