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月几乎是哭着跑上车的。
她跑到公交车站，刚好有车来，她哭着上车，刷了卡后，坐在最后一排。
车上只有三两个乘客，偷偷看了楼西月几眼就没再关注。
从墓园出来，伤心是人之常情。虽然喜欢看热闹是人的劣根性，但这种事情还是比较能引起人的恻隐之心，该尊重的还是要尊重。
楼西月用纸巾擦干了眼泪，扭头看着窗外流动的树木，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继续往外流。
可是眼泪哪里是能控制的东西，眼泪在眼眶蓄满之后，眼眶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大滴大滴往下掉。
楼西月不知道叶清覃要说什么，但她不敢听下去。
她一直以为楼有成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她查过王通的公司，现在的确变成了别人家的了。至于王通后来怎么样了，楼西月没有继续关注。
楼西月不愿意相信她父亲的死和王通无关，同样的经营，以及王通公司一夕之间扩大规模的时间点，楼西月也没办法不相信她家破产和王通无关。
叶清覃告诉她，她申请出国被剥夺的罪魁祸首是燕时回。叶清覃提起她父亲的事，最后难免还是要和燕时回扯上关系的。
毕竟，除了燕时回，她和他们那个圈子没有丝毫牵扯。
可是这件事和燕时回到底有什么关系呢？楼西月想不明白。
燕时回虽然人品不好，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言而有信的，她不相信燕时回在王通这件事情上骗了自己。换句话说，燕时回虽然龌龊，但不至于如此下作。
让王通破产，这并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排除了燕时回和王通串通的可能之外，只能说明燕时回尽心尽力地在办这件事。
楼西月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件事情上，燕时回到底做了些什么？
而叶清覃告诉她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明明叶清覃也是刽子手，他告诉她这些，只是为了让她和燕时回闹矛盾？
楼西月觉得自己的脑子太乱，她第一次发现她引以为傲的大脑变得不够用，此时完全无法运转。
出国的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对于楼西月而言错过了也就错过了。她此时对燕时回再多埋怨都无济于事，最多就是让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激化。燕时回心里种了一根刺，而她心里也种了一根刺，仅此而已。
对于燕时回破坏自己出国计划这件事，时过境迁之后得知真相，楼西月不会有当时的愤怒难过，那些负面情绪都已经过期，她更在意看以后。
可是楼有成的事情，楼西月放不下。
无论任何时候，楼西月都无法接受自己对楼有成的死无能为力这件事。
但是燕时回到底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楼西月任由眼泪掉落，脑海里闪过一幕又一幕，楼有成生前对她有多好，她现在就有多难受。
就算这件事真的另有隐情，她又能如何呢？
刚才那个姓叶的男人，作为让她失去出国资格的人，有恃无恐地站在她面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她，肆无忌惮地挑衅她，她都毫无办法。就算她真的知道楼有成的死和别的人有关，她又能做什么呢？
燕时回帮她解决王通，是因为燕时回对她的身体有需求。现在她和燕时回已经是准备分手的关系，她还能找谁来为她报仇？
楼西月直觉上并不认为这件事和燕时回有任何的关系。以燕时回的身家根本不可能看上她爸爸的公司，而且燕时回和他们家根本没有任何的牵连，燕时回没有任何理由让他们家破产。
但叶清覃的话始终在楼西月脑海里盘旋，楼西月不解其意。
过了六七个站，车上的人多了一点，楼西月擦干眼泪给燕时回打电话。
第一次拨过去，没有人接电话，楼西月再拨，终于有人接了。
“有什么急事吗？”燕时回的语速很快，声音很轻，显然在一个不适合接电话的场合。
楼西月嘴巴张了张，心里有千万个问题想要问，最后只是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忙？”
“嗯。”燕时回回答得简短而又急促。
楼西月轻轻“哦”了一声：“我没什么事，你继续忙你的吧，忙完了给我回个电话。”
“好。”
挂断了电话，楼西月对着手机轻轻叹了口气。
楼西月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问到了结果又如何呢？她还不是毫无办法？
楼西月觉得自己真的好累好累，累到不想说话。
她现在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对于所有事情都无能为力。
为什么她要接受这么多无谓的考验呢？明明是在她能力之外的事，为什么要让她解决这些她根本无法解决的困难？
……
公交站离别墅还要步行很长的一段路，楼西月穿着风衣走在寒风中，觉得有些冷，抱紧了双臂。
眼睛大概是流多了眼泪，有些红肿，寒风一吹，一阵一阵地疼，这使得楼西月的眼睛越发地红，也越来越想流眼泪。
楼西月想，她现在能做的大概就只有哭了，也就放任自己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连擦一擦的想法都没有。
她现在除了装作楼有成的事情已经落幕之外，实在是想不到任何理由可以安慰自己以后安心过自己的生活。
楼西月知道自己自私，但这自私的背后是她的无能。楼西月痛恨自己的无能，但这也是她最无能的地方，她连试图挣扎的勇气都没有。
楼西月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的，丢失了年少的锐气，只剩下一团死气。
现实果真是折磨人的鬼东西，楼西月发行自己的人生一路下行完全没有触底反弹机会，越来越绝望。
每次好似上天接收到了她的诉苦和恳求，派了一个人到她身边，但很快又会变成另一番景象。
包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是短信提示音。
附近都没有人，清风雅静的，短信提示音急促而清晰。
楼西月把手机从包里拿了出来，解锁点开短信。
简单的“新年快乐”四个字，来自陌生的号码。
楼西月皱了皱眉头，也回了个“新年快乐”，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包里的时候，提示音又响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
楼西月皱了下眉，但还是回道：“你是谁？”
“猜猜我是谁？”
楼西月心里爆了句粗：猜你MLGB。
把手机放回包里，楼西月懒得理会这个陌生号码的骚扰。她现在心情不好，根本不想去想这个陌生号码的主人是谁。
回到家里，短信又来了。
楼西月拿出手机，打开短信，正准备回“有病吃药”，看到屏幕上的字，愣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