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霆顺着她的意思顿住动作，状似温柔体贴的情人，可惜不带丝毫情意。
“衣服既然坏了就换一件，旧|物没什么可留恋的。”
不知说的是衣服，还是人。
江之翎独自在卧室中坐了许久，昨晚还是柔情蜜意，现在偌大的房间中便只剩下空荡寂凉。
礼服被从后面撕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她整个后背都暴露在空气中，打低的空调凉气一个劲的往她光裸的皮肤上扑，凉意仿佛直透心底。
“笃笃笃。”
敲门声让江之翎蓦然回神，她慌忙拉了下衣服，见根本挡不住什么又慌忙往衣帽间去，口中才道：“什么事？”
“江小姐，先生要您下来用晚饭。”
江之翎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快手快脚的换了一身家居服，才拉开门：“他人呢？”
“刚出门了，说晚上不回来。”
这种时候出门……江之翎脑中猝然闪过那篇报道，他终于还是厌弃了自己，去找那位大明星了吗？
这一夜江之翎都在似睡非睡中度过，天色将明便起床洗漱，直到用完早餐出门搭公交，也没看到陆云霆。
一夜未归。
这个念头似乎扎根在了江之翎脑海中，直到进了公司她都有些神思不属。
但很快她便强行收回神来，实在是办公室中同事们均是一副工作忙碌的样子，让她也不自觉紧张起来。
可她的职位是陆云霆的“私人助理”，与其他秘书还不怎么一样，茫然无措了一会儿索性去问秦挚：“有什么工作是我可以帮忙的？”
秦挚像是被问得有些窘迫，顿了下才道：“这……你是总裁私助，工作也是陆总直接派属的，我还真不知道。”
“可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我听郁芯说这次是做什么大工程，让我帮点忙也好。”
秦挚笑容有些勉强：“这些工作大家都有分工的，每个人做自己的事已经形成了体系，突然插手的话反而会造成乱象。”他说着话便往总裁办走，“我还有事要汇报，江小姐这么想帮忙的话，要不要问问陆总？”
随着他的示意瞥了一眼总裁办的门，江之翎勾了个笑冲秦挚示意了下，直接回了自己的工位。
她现在还不太想见陆云霆。
融不进这次的工作去也罢，总归她手头上还有不少需要整理的业务，等做完再问问同事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就是了。
整个秘书处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唯独江之翎一个人优哉游哉，略显诡异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中午大部分人都去吃饭，郁芯才长叹了口气，往后仰躺在椅背上诉苦：“江江我眼睛要瞎掉了——”
她是除江之翎之外最晚进公司的一个，重要的轻省的活计都没份儿，只能做些核对文件的工作，一整个上午都集中精力盯文件，着实辛苦。
江之翎笑着递过去一个蒸汽眼罩：“休息会儿吧，要不要我帮你看点？”
“江江你最好了！”郁芯欢呼一声，但很快面上笑意又是一僵，“可能不行……秦特助说过这次的项目你不用做的……”
“怎么，怕我盗取机密啊？”江之翎开了个玩笑，心中却是一动——秦挚先前说没她的工作是因为大家都已经分好了工，可现在看来却明明是特意将她排除在外的，这又是为什么？
郁芯不知她在想什么，只道：“机密也到不了我这儿啊，不过……”
“既然这样还怕什么？核对文件而已，只要不出错谁知道是不是你一个人核对的？”江之翎示意了下四周，“办公室没人，你不说我不说，秦特助肯定不知道。”
郁芯失笑：“你这话说的，老让我觉得自己在干什么伤天害理违法犯罪的事儿，分分钟被灭口的那种。”
话虽如此，她还是拿了几个文件夹递过来：“那就拜托你帮忙啦。”
江之翎接过来随手翻了两下，边道：“先去吃个饭吧，一会儿回来再……”剩下的话被她猛然咽了回去，她一时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又将文件翻回去细看，面色登时难看下来。
郁芯听她话说一半没了声儿，下意识的转头看她，却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没。”江之翎稍稍回神，勉强露出个笑来，“我突然想起有点事，不能陪你去吃饭了。”
“这有什么，你有事忙的话就去吧，这个给我就行。”
她要去拿江之翎手上的文件夹，却被人躲了一下，后者笑道：“说了要帮你的，先放我这儿吧。”
郁芯虽然隐约觉得她不太对劲，可又想不出来，扫了她两眼还是拿上手机往员工食堂去了。
整个顶层都安静下来，江之翎深吸了几口气想平复下情绪，可到底没多少用，她直接捏着文件夹冲进了总裁办。
“……江小姐。”
秦挚瞪着她看了两秒才点头示意，随即识趣的出了办公室，江之翎才一把将那文件夹扔在了陆云霆面前的桌子上：“这就是你让全公司都瞒着我的‘大工程’？”
与她相比，陆云霆淡然的仿佛她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天气，瞥了一眼被摔散的文件才抬头看她：“瞒着你？”
语气仿佛在说“你以为自己有多重要，全公司都要瞒着你？”，江之翎一时气结，好一会儿才长出口气：“这不是重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付林氏？”
摔散开的文件首页清清楚楚写了一行字——关于对林氏股份收购方案的评估。
整个A市能被陆氏这样郑重对待的林姓企业，除了林祁家的公司之外根本不做他想。
陆云霆面上的淡然终于裂开了一条缝，眸底划过一丝阴沉：“所以你为了林祁，要来跟我吵吗？”
“你别转移重点！就算你看林祁不顺眼，可又跟林氏有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林氏是多少人的心血，你毁了它就是毁了……”
“我毁了它？”
陆云霆突然开口，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嘲之色：“江小姐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林氏毕竟根深叶茂，你觉得单凭外部力量能毁了它？”
这话仿佛一盆凉水，将江之翎攒动的火气浇灭了大半，剩下的质问全都被她咽回了肚子里，半晌才挤出一句：“这不是你……设计的？”
“看来你还没好好了解过原委，这么一想，你对林氏的关心好像有些……啧。”
最后一个轻轻的语气词让江之翎面色一红：“你什么意思？”
“林氏之所以股价大跌，只因为内部丑闻遮掩不住了，跟别人可没关系。”
“你敢说陆氏一点也没有干涉吗？”
“推波助澜而已，弱肉强食本来就是商场上不争的规则。”陆云霆目光中掺上了一点讶异，却更像是嘲讽，“你不会以为陆氏做到现在，还会做慈善去帮竞争对手吧？”
同为A市金字塔最顶尖的那部分企业，就算落井下石，陆氏也没做错什么，更不该被她如此苛责。
见江之翎结舌，陆云霆又嗤笑一声：“不过我倒是真没想到，你那个前情人竟然是个唯才是举的人，为了给公司留下一个人才，包庇经济犯罪这种事也做得出来，啧啧，林氏也算是被他凭一己之力搞成现在这样的，你这些质问的话该留给他才是。”
三年前林氏风投部新招了一位副部长，在他的操作下这两年林氏的产业迅速扩张，而昨天却突然爆出来这位副部长本该因为经济犯罪入狱，却被人计划掉包顶罪，事情爆出来后林氏的股价迅速下跌，陆云霆便是抓住了这次机会，狠狠从林氏身上咬下了一大块肉。
不过顶罪一事到底是谁爆料出来的就见仁见智了。
可江之翎现在心乱如麻，也不可能再想这些，满脑子都是林氏如今的惨象。
她倒是不想管林祁，可林伯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一手打下的商业帝国被林祁糟蹋成这样子，他能撑得住吗？
江林两家算是世交，自小林伯伯对她就跟待亲闺女一样好，五年前那件事后林伯伯更是给了她最大的帮助与支持，若陆云霆因为她对林家落井下石毁了林伯伯的心血，那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见对方了。
她一时茫然，落在陆云霆眼中却成了对林祁的担心，眸底阴冷再次聚集起来。
“叩叩。”
“进来。”
“先生，林氏那边——”
秦挚话说一半才见江之翎竟还在办公室，声音骤然顿住，江之翎却猛然转头看过来：“林氏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陆云霆，见自家主子没反对才继续道：“林老爷子出面控制住了局势，江先生也出手帮忙，股价已经稳定下来。”
“现在满意了？”
陆云霆勾起一侧嘴角，不知在嘲笑哪个：“真不愧是姻亲，危难时刻见真情啊。”
江之翎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但得知林伯伯出面控制住了局势的确让她松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该再待在这里打扰人工作，便微微点头示意，收起那文件夹出了总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