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鼎力中学采取的是半封闭式学习，中午学生是不回家的，在饭堂吃饭。
林菀还在生安远怀的气，不但在桌子中间加了一条三八线，还采取冷战的方式，不跟他说话不跟他对上一眼，中午下课就跟一群女同学去饭堂了。
打了饭的林菀见安远怀在后面，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走了。
安远怀又气又觉得好笑，这哪里是离他们真正的高中十年了，根本就是高三的时候。林菀还是个小气包，尤其爱生他的气。
他做什么了，就因为说她是学渣？
可她摆明了是学渣啊。
林菀拿着饭找了张桌子坐下，没吃几口，就有人坐在一旁。她一看，忙把饭咽了下去，“校长。”
校长说，“跟远怀一样，叫姨夫。”
林菀一点都不想跟安远怀扯上关系，动了动嘴角愣是没发出那个音。
校长一笑，“好好，就不勉强你了。听说你跟远怀受伤后，忘了很多事。姨夫以为也没忘多少，但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看来是没剩多少美好回忆了啊。”
林菀说，“我跟他也从来没什么美好回忆，我到底为什么会嫁给他，见鬼了。”
校长又笑了起来，“我们也好奇啊，但你们不肯说。看，以前不说，现在你们不记得，谁也不知道。”
“肯定不是什么好缘由。”林菀悄声说，“校长，多年没吃高中的饭堂菜，还是一样难吃。”
“咳咳。”校长说，“是你嘴刁，我们鼎力中学的伙食可比你母校的好多了。”
林菀笑了笑，虽然不大好吃，但是里面充满了回忆。
有时候，回忆也可以当下饭菜。
吃完午饭想睡的都去睡了，不想睡的比如林菀，还在解题。
她发现把公式拆开来的话，她每个符号都会念，可是合并在一起的时候，就一个都不认识了。
“啊——”林菀抓着头发抱头吼叫，发出了蚊子般的声音。
旁人鼻子里哼出一声笑，安远怀趴低凑近了说，“要不要我教你，我还可以帮你补课。”
林菀看了他一眼，不屑说，“肯定又是想拿什么做交易。”
“呀，林小菀同学你变聪明了嘛，那你要不要我教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过几天小考哦。”
“……”
“你要数学考零分吗？”
“我蒙也会蒙出十分的。”
安远怀噗嗤笑出声，朝她竖起大拇指，“林小菀，你的志向可真伟大。”
林菀重重哼声，继续抱着书本啃公式。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下课，林菀拿了书包塞了书就走，安远怀喊道，“喂，你不等等我？”
“不等，我讨厌你。”
“可回去是你爸来接我们，你走再快也得在门口等我。”
林菀朝他吐舌头，“那我也不要跟你多同框一秒钟！”
安远怀叹气，“女人啊……”
比数学题还难解。
林菀走到校门口，看见自家老爸的车，打开车门上车，抱着书包气呼呼。
一会安远怀也过来了，他走路还不是很方便，慢了不止半拍。刚上车就被林菀说，“你是乌龟吗？”
“是啊是啊，我是乌龟。”安远怀系好安全带，“叔叔好。”
林颂南问，“小远啊，你欺负我们家小菀啦？”
安远怀正色说，“绝对没有叔叔，是她解不出题，却冲能解出题目的我生气。”
林颂南说，“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小菀，你不会做的题就多跟远怀学，让他教你。”
“他才不肯教我，还要收我学费。”
“啊……是这样吗，小远？”
安远怀欺负林菀可谓是辣手摧花，但在长辈面前就不敢了。他说，“我是激励她。那我再也不提钱的事了，你会好好跟我学吗？”
林菀想拒绝，可见老爸瞥了自己一眼，这会要是说不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会啊，你可要好好教，不要让我考零分。”
安远怀一笑，“笨蛋才考零分。”
林菀觉得他在拐弯抹角骂自己，但是没有证据。
安远怀说到做到，到家就要给她补习，被林菀以要做晚饭为由拒绝了。
吃完饭安远怀又追着她要补习，又被林菀以要洗澡的理由拒绝了。
等林菀洗完澡，安远怀似笑非笑看她，问，“你是不是要说自己得睡觉了？”
“我……”林菀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才8点钟，根本没理由拒绝。
安远怀说，“快去拿课本。”
林菀不是不情愿读书，是不情愿让安远怀教自己，谁知道他会不会故意打击报复。
很明显林菀想多了。
他没打击报复，但跟真的老师一样，特别认真。
认真到林菀都不敢分心，生怕被他敲脑袋。
安远怀本来都做好吐槽林菀的准备了，谁想她学的专注，根本无从下手。
这么认真的林菀让他感到熟悉。
当年高三他们同桌，他也是这么给她辅导的。
刚洗完头的林菀身上，还有微微发香，女孩的侧脸白皙干净，小巧的鼻子坚挺，漂亮而俏皮。
安远怀收回视线，分神了。
等解完今天数学课上的题目，都已经快十点了。
安远怀伸了个懒腰，说，“明天还要早起，睡觉了。”
林菀见他走路腿有点瘸，想到今天她嫌他走路慢喊他乌龟，好像……不大好。
而且今天的自己确实学渣了，好歹是本科毕业生，可连高三的题都不会解，他吐槽自己学渣不是没有道理。
林菀说，“我再学一会。”
安远怀有点意外，但也没阻止。
等进了客房，他又拿了法学书看，也没睡觉。
两人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客厅，埋头苦读，仿佛真回到了那个奋斗青春的高三时代。
但——精神犹在可精神气不在。
等第二天一早林颂南上来敲门，趴在书本上的两人同时惊醒，一看时间，睡过头了！！
林颂南进了门，见两人匆匆忙忙，说，“还好我上来了，不然再等半个小时你们也不会下楼。”
边刷牙边梳头发的林菀说，“爸你先下楼买好早点等我。”
林菀的动作迅速，苦了手脚不便的安远怀。
林菀都准备好了，他还在换衣服。林菀看不过眼，把他的手掸开，给他穿衣服。
安远怀吃痛，问，“林小菀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要不是我了解我爸，非得等你一起走，我才不给你穿衣服。”
等林菀给他穿了一半，才知道他那只打了石膏的手有多碍事。
衬衫没有弹性，她得一点一点地把袖子给穿过去，十分考验耐心。
她矮了安远怀大半个头，视线刚好在他的胸口上。
薄薄的白色背心隐约透着他结实的胸膛，记忆中再怎么是个男孩子，如今也不是男孩，而是一个男人了。
林菀忽然就红了脸。
好在衬衫已经穿好，她胡乱系了扣子，说，“好了。”
安远怀低头一瞧，说，“有一个扣错了！”
林菀不管，拿了书包就走，还特别有良心地把他的书包也拿了。
安远怀在后头喊，“你兔子啊，跑那么快。”
到了楼下，坐上林爸爸的车，安远怀开始艰难地解扣子系扣子，做点大动作还好，这种小动作把他折腾得够呛。
林颂南说，“今晚开始你们也要跟着上晚自习了是吧？几点下课，爸爸来接你们。”
啃着早餐的林菀不由说，“不用做得那么逼真吧，还要上晚自习？”
林颂南说，“玲玲说的，做戏做全套，才能有效的激发你们记忆的钥匙。”
“……我要骂死苏玲玲。”林菀哀求说，“放过我吧，我想好好做一条咸鱼。”
安远怀笑了起来，“林小菀你连咸鱼都比不上，咸鱼还想着翻身呢。”
“你闭嘴安远怀。”林菀见亲爸不说话，心想这肯定是孙蓉和校长出的主意，自己亲爸哪里有话语权啊。
林颂南也不忍心让女儿受这个苦，当年高三毕业考，女儿没日没夜地埋头苦读，考完的那天累得呼呼大睡了两天。
现在等于重走一遍长征路，他看着也苦啊。
可为了女儿能恢复记忆，他还是听了孙蓉的话，不理！
到了学校，林颂南往女儿手里塞了一袋吃的，“要是饿了就吃啊。”
林菀“哦”了一声，把零食塞进书包里，垂头丧气进去了。
依旧是不等安远怀。
到了高三（6）班，已经迟到了。
李老师为人严格，见两人迟到，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摄制组的，说，“既然进了我们班，就要守班规，你们在门口晨读吧。”
丢人啊。林菀拿出书，低声对安远怀说，“我真正高三的时候都没这么丢过人。”
安远怀向来是既来之则安之的脾气，边悠悠拿书边悠悠地说，“不在走廊上罚站过的高三是不完整的。”
“歪理。”
高三的老师在走廊上往来走动，背后是学生们的朗朗读书声。
林菀拿着书晨读，读着读着就被带动了情绪。
青春真好。
上午上课，中午吃完饭休息，下午又上课。
林菀发现这种生活枯燥又充实，但好像没什么乐趣。
可以前的自己才不会想那么多，就是埋头读书，读书，读书，想着高考，考出好成绩，考完就解放了。
等真考完了，就像泄气的气球，瘪了。
似乎人生苦读毫无意义。
但当时的她完全不会去细想这种事，和他们一样，只是埋头认真拼命地读书。
到了晚自习，似乎是一天快过去，大家有些松懈。
李老师不知道去了哪里，班干部也开始带头说话，班里立刻没了纪律，乱糟糟起来。
林菀肚子饿了，想起她爸给她塞了一袋零食来着，打开袋子一看，不但有零食，还有橘子苹果。
亲爸啊。
她纷纷问附近的“战友”吃不吃，转眼就分发的差不多了。
在看书的安远怀听见动静，见她在散发零食，说，“等会老师来了你就惨了。”
林菀正要朝他吐舌头，突然看见后面窗户掠过一道影子。
直觉告诉她那个是老师！
眼见就要被抓包，林菀心里一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橘子往安远怀手里一塞。
不等安远怀反应过来，老师已经进来，沉着脸扫视一遍，朝后排的学生点点点，“你你你你，自习课上吃东西，通通站起来。”
被指的安远怀一顿，看看手里明晃晃的橘子，再看一旁的林菀，简直笑成了一只兔子。
林小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