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时候，又是如火如荼。
就展王造反一事，前前后后抗击，已经两月有余，此刻已经是要入冬。
良将们的有利回击抵抗，让中央这边的情况，逐渐乐观，展王那边本就得不到诸位藩王的支持，孤军奋战，只有一个端宁长公主在那边帮点小忙，委实成功的几率不是很高。
捷报一直传来，可是未见得云漾的心情好起来。
自从鹰司监过后，瑶权就停止了查案，因为她知道，要等到展王兵败了之后，才能对他们下手，展王也好，端宁长公主也罢，吴创也是，一切的一切，全部都要等到他们兵败投降之时，全部拿下。
“陛下的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瑶权站在云漾身边，轻言。
两个月来，因为和展王之间的内斗之事，让他们君臣的关系，正常了一段时间，说话也不再是之前那样虐心虐肝。
云漾哼笑，“好歹都是亲人，哪里高兴得起来？”
“臣知道您不想对展王下手。”
“朕是不想，可是朕这位好皇叔，半点都不领情。”
瑶权看着他忧郁的眼神，心里面也不是滋味，什么时候开始，云漾的一举一动，包括一个眼神，就能牵动她这磐石一般的内心？
“陛下，我们能赢。”
“朕知道，半个月前的那场战役，展王输得够呛，他们的士气，也不足以完全抵抗我们的兵力了，现在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连打到京城周围都不可能了，朕都觉得心疼他们。”
瑶权浅笑，“陛下怎么就不心疼心疼臣呢？”
云漾猛地看向了她，“朕何时没有心疼过你？朕心疼最多的人就是你了。”
听着他的语气，还有些温柔，瑶权便低下了眸子，浅笑了下，“是吗？两个月他们在前线打仗，臣也在这里忙上忙下，政务那么多，陛下自己又不管，全部扔给臣来做，陛下是不是太没有良心了？”
听到她的调侃，云漾猛地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身前拽了过来，拦住了她的腰身，“这个时候真劝你还是不要随随便便撩拨朕。”
瑶权勾唇，“陛下想到哪里去了？这是撩拨吗？”
云漾冷哼，放开了她，“等仗打完，天下平息战乱，大晹走向正轨之时，你就该知道，朕不会放过你了。”
瑶权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她知道云漾的话是什么意思，说到底，他还是想娶了她，对不对？
那就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再想这个问题好了，毕竟，他们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这仗要到什么时候，更加不知道，海晏河清几时会到来。
“这两三年的中秋，没有一个是好节。”说罢云漾摆袖，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内殿。
瑶权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东方大人不进去陪陪陛下吗？”
“我进去，名不正言不顺，算了吧，朝政的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我也要回去歇一歇了。”
林择笑了笑，“东方大人，陛下近来的心事，都是因为展王那边的情况，中秋过后若是还不能解决，陛下的心气，也许不顺啊。”
瑶权低眸，“我知道，林公公还是要在一旁，多操心一些了。”
这仗，只能赢，不能输，既关乎了国家和云漾自己，也关乎着瑶权的深仇大恨，无论哪方面看，都不能输，而且是要一举，把展王一派全部拿下。
忽然，小太监走了出来，恭敬道，“东方大人，陛下有令，让您今夜陪同出宫。”
霎时，瑶权看了眼林择，而林择也只是躬身笑了笑，很是和蔼的样子。
瑶权点头，“臣遵旨。”
夜晚降临，他们二人，便一身便装，走在半点都不受战争影响的京城街道上，散着步，看着周围的场景，倒是显得和谐不已。
“陛下心情不好，这才想出来散心吗？”
“主要是想和你单独待一待。”
瑶权低眸不语。
云漾看了她一眼，“这么久了，朕还没有问你，那天去鹰司监，到底看到了什么？”
瑶权双眸微挑，“陛下终于肯问了？”
云漾哼笑，“看你一直不说什么，也没有接下里的动作，朕也只是好奇而已。”
“与陛下说起那十年前的事情，委实不妥，唐突了些，可是臣不想再欺君，陛下可以理解臣，是臣之幸。”
“这些话就不必要说了，朕只想知道，你查得如何？”
“快了。”
就这两个字，让云漾迟疑地看着她。
“快要靠近真相了，只要等到和展王的战，结束之后，一切尘埃落定，臣也就能放下心里的那块大石了。”
“所以……”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到那时，你想做的事情全部做完，就能与朕，长相厮守了吗？”
瑶权颦眉，然后躲避着云漾的视线，“陛下，慎言。”
“这个时候还需要什么慎言？男女之间，情意本就无法控制，你当初还是男人的时候，朕也对你情不自禁，这不是我们可以控制下来的，你到现在都未曾对朕提过一丝，对朕的心意，朕一直在等着，你究竟要藏到什么时候？”
藏？
她藏了吗？藏着对他的心意？
是，直到现在，只有云漾在单方面，时时刻刻表明自己的心意，而她，要么回避，要么就是沉默。
要开口说爱，太难了。
“陛下，我曾经说过，要您等我。”
“是又如何？”
“等来的，是我的女儿之身，也算是一种期许了，不是吗？”
云漾颦眉，“只有这个？就到了尽头了吗？”他转身，继续往前走，“你忽然提起十年前的旧案，朕没有声张，也没有追问你什么，毕竟朕不了解，就算你真的是罪臣之后，朕也没想要治你的罪，更加没有想要对你如何，一切都可以照旧。”
瑶权抬眸看着他宽大的背，一时间有些伤情。
原来他都是想过的，只是不说而已。
罪臣之后，他比谁都明白。
“陛下，我们可以不要再说这些了吗？不是出来散心的吗？”
“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瑶权低了低眸子，轻言道，“关于十年前的那桩旧案，鹰司监只有一句话的记载，‘端宁长公主联武节，判谋反，定死罪’。”
云漾的眸光也阴骘了一番，这话什么意思？
“按理说，既然是鹰司监和大理寺一起定的铁案，记录应该是齐全的，整个过程和相关的人，应该都是清清楚楚写着的，不应该只有一句话带过，大理寺没有记载也就算了，那鹰司监如此高等的皇帝所属，为何也是如此随意呢？”
云漾不语，委实觉得奇怪。
“陛下，只有等到这张仗胜利了，所有的一切才会水落石出，到时候，您把展王他们押解回京，便交由我来处理，可否？”
“你怎知朕会把他们押解回来？”
瑶权看着他，“陛下不会在什么都不问，看都不看一眼，便把展王他们给杀了，让他们死于他处。”
云漾哼笑，“你倒是了解朕。”
“到那时，我亲自去问，事情便会水落石出。”
“你怎能那么肯定，十年前的事情，就是展王他们做的？”
瑶权摇头，“不是我肯定，而是越查越发现，牵连甚广，现在就算端宁长公主和武节都被搅和了进去，您想一想，当初难道，所有的一切，谋反，削藩，曾落，通敌，都是巧合吗？我一直都在想是谁在背后下这么大一盘棋，目的又是什么？最后的线索都集中在展王他们身上，也就只有在他们身上找突破口。”
云漾也觉得惊异，他对十年前的事情，自然不知晓，他没有亲身经历，连问都没有问上一句，然后登基也是此事过了许久之后了，便瑶权忽然这么提起，倒是觉得很是诡异。
确实，当初很多事情都太过集中，巧合太过明显。
就连他这皇太子的位置，也是在那个时候，得来的……
当初谁在背后下棋？他陡然间，也很想知道真相……
“好，朕答应你。”
“陛下？”
“展王若是兵败，朕押解回来不杀，交由你去审理。”
瑶权点了点头，“臣遵旨。”
这也不是僭越，也不是不走正常程序，瑶权本就是丞相，权利还是有的，就算指了名让她去，也不会有人，有多大的意见和声音。
“只是朕好奇，若是当年方氏真是冤案，你，会对展王如何？”
瑶权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道，“展王，不是我该料理的，他有罪，也该陛下来定。”
“你想要什么？”
“一个真相，一个海晏河清的江山，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