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城。
如今已经临近年关了,可是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关于当朝丞相妖媚如女子风情万种与当今陛下深情如痴儿不顾断袖的感情,安平城内外,几乎是风言风语。
彼时,南夷的使臣还在境内。
而且云漾看着图门夜呈递上来的折子,更是糟心,这家伙竟然还想着要留在安平城?他是想在这里过年不成?!
“图门夜真是有胆子,竟然敢跟朕讨价还价!!”
话语之间,越冕急急忙忙进来了。
“启禀陛下,微臣查过了,此等传闻,与佟国公脱不了干系!”
云漾的眸光霎时就阴骘了,眉眼传递出来的气息,扫视着整座大殿,“朕这段时间都没有找他麻烦,他倒是比谁都积极,反而自己贴上来找死?”
越冕低眸道,“陛下,眼下,南夷图门将军还在京城当中,此等传闻,实在对大晹国体有损,还请陛下示下,微臣该如何处置?”
云漾哼笑,抚了抚额头,问道,“越卿,朕倒是想问问你,你当真觉得朕,是断袖之人吗?”
越冕一个震惊,他是没有想到云漾竟然会这么直接就问了,一般来说不是都会避而不谈,想着赶紧解决此事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事这倒是真的,毕竟,就算云漾当真对瑶权有情,那也不是断袖啊,那是正常男人啊,瑶权她本来就不是个男的,可这叫他如何说出口?
“微臣,不知。”
“朕对待东方瑶权,在你们眼里,是如何?”
越冕的眼珠子四下瞟着,有些不安。
而云漾正了正身子,眼神直勾勾看着越冕,“如实说来。”
越冕叹了口气,“陛下对待东方大人,的确与他人不同,确实比起宫妃,您,更加关心东方大人。”
云漾眸子里的颜色忽然就暗淡了,是吗?有那么明显吗?
“陛下,佟国公是与展王站在一边的,必定也是展王的手笔,他现在就算是在自己的封地,也未见得太平,对京城中的事情依旧是了如指掌的状态,如今看准了南夷使臣在此的时机,便借机散布这些谣言,实在是可恶,陛下,微臣认为,应该严惩佟国公。”
云漾叹了口气,扶额摆手,“既然展王这么想让朕出丑,朕又怎么能急着跳墙?倘若真的把人叫来训斥,那外间会出什么难听的秽语,越卿能保证吗?”
“难道就要让这趋势如此下去吗?”
“自然不是。”云漾的声音压得很低,没有什么力气的感觉,“谁再敢妄议此事,朕定不轻饶。”
说明白点,就只是治标不治本,云漾根本没有想要如何细微地处理此事,也没有说要当面澄清,只是动用了暴力的手段罢了。
越冕看着云漾无力的样子,也只是点头道,“微臣遵旨。”他便退了出去。
林择看着云漾这副模样,其实也很是心疼,这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一步一步看着云漾走到现在的,他也五味杂陈。
现在该不该说?关于那位东方大人,最大的秘密?
越冕出去的时候,匆忙中还遇上了娉婷,娉婷也是听说了那些风风火火的事,着急了才往云漾这边来,听越冕说完后,她也察觉云漾现在的状况应该不是很好,便去见了云漾。
“你也是来与朕说那些烦心的事情的,是吗?”看见娉婷款款站在自己眼前,云漾不想发脾气,只是轻言问道。
娉婷微微走过来云漾的身边,缓缓坐下,看着云漾浅笑道,“陛下,可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对臣妾说啊。”
云漾看着她,看着她这张脸,心中百感交集,若是,东方瑶权是女子,若是现在这个皇后是东方瑶权的话,他不至于这么些天一个笑脸都没有。
“你说,朕该怎么办?”
“陛下对于朝政这些国事,向来稳重自持,可是对于自己个人的事情,倒像是个孩子一样,时常手足无措。”
娉婷的话入微风一般轻拂云漾的耳根子,她本来就很温柔,现在说这些话,倒是给了云漾很大的一丝安慰,云漾这个时候也很乐意听她的声音,稍微抚慰下已经创伤的心灵。
“是吗?”
“是啊,此前,臣妾不是对陛下说过了吗?所有的事情,只是陛下您自己不肯去承认而已,人要跟从内心其实很难,要完全看清自己也很难,陛下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处在懵懂之中,无法自拔。”
“朕对待东方瑶权,确实是特殊了吗?”
娉婷浅笑,似乎丝毫不介意云漾的感情是如何取向,反而很是贴心安慰道,“外界传闻,定然不会空穴来风,臣妾确实不止一次两次看到,陛下您对着东方大人的眼神,与他人完全不同,可是这也是陛下的自由,谁又能左右?嘴巴是长在别人身上的,陛下就算杀了这些嚼舌根的人,其实后面也会泛滥更多,还不如,顺其自然?”
云漾哼笑,然后瞟眼,就看到了那案上的官银,眸光霎时柔情了些许。
娉婷也看了眼银子,应该也是心里有底了,所以她笑得很是温柔,“既然割舍不了,陛下不如好好看看自己的内心?”
云漾盯着官银,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娉婷的话,久久盘绕在他的脑子里,而娉婷也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直到他的情绪稍微好了些。
想了很久,很久之后,才发现,或许,早就在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就钟情了呢?不然,后面怎的会越发对宫妃不感兴趣?还只喜欢长相与瑶权相似的傅娉婷?又怎的会有龙华宫和浴池的失控?
脑海里,越来越多与瑶权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笑脸已然印在云漾的脑海中,无法抹去,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瑶权的聪明阴骘,俏皮可爱,记忆碎片开始在脑中拼凑,一幅幅,都是牵动人心的画。
从白天,坐到天黑之际,膳食都未曾用过,娉婷走了,茶也凉了,他还在那里思考着。
“林择。”他沙哑唤道。
“老奴在。”
“去把东方瑶权叫来。”
林择怔了下,但还是很快速地去请瑶权来了。
瑶权这个时候才觉得,家离皇城太近,真的不好,这种时候被随叫随到,她真的觉得很不喜欢,如果住得远一点,兴许还有个借口,但是现在只能随着林择走。
对于绯闻,她有心理准备,只是踏入皇城甬道的那一瞬间,她就开始紧张了,心跳狂跳不止,一直一直在她的身体里,还自己的吐息打架,感觉要窒息了一般,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这种感觉,这辈子从未有过。
她现在真的不想面对面看着云漾那张脸,尤其是看过话本听了传言之后,就更加不想去看见云漾了。
但是,她还是自己靠近了他,龙华宫的大门阖上的那一瞬间,瑶权看着坐在那里暗自伤神的云漾,骤然想起她给李阅的承诺,断无独处空间,可是现在,又是在干嘛?违背自己的承诺吗?
“陛下。”
云漾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展颜过了,那么多烦心的事情积压在一起,他是万万想不到,瑶权的声音,竟然会是这种苦境中的甘霖。
云漾双眼满是无奈地看着瑶权,不说一句话。
瑶权被他看得有点膈应,视线也无法集中于一处,紧张道,“陛下是要治臣的罪吗?”
“你的什么罪?”
“臣,算得上是霍乱朝纲了。”
云漾的眼眸,无力地抬起,道,“可朕从未觉得,你有罪。”
瑶权不语,只是站在远处,眼睛看着地面。
“如今朕才明白,韶华如你,又怎的,会不让朕动心?”
瑶权的眸子霎时一蹙,微微抬起看着云漾,“陛下您……”
“是你有如女子蕙质兰心,才华横溢,你本就是尤物,朕很难不对你倾心。”他无奈地喝了一杯酒,“本来,朕是想驾驭你这位所谓的良臣,可是不曾想,却反而被你给征服,原来从头到尾一直是你,让朕魂牵梦萦。”
瑶权的拳头稍稍握紧了,手心也一直在冒冷汗,咽喉顿时觉得干燥不已,他现在是在对着自己,对着东方瑶权这个“男人”表达心意吗?
“所以就算无罪,你也该为朕负责吧?如今外面的传闻,已然让朕成为了断袖之君,你倒成了个受害者,可他们又不知道,终究是你先让朕动心的,不是吗?”
瑶权抿唇,跪在了云漾的面前,这是多久了,她真的好久都没有这么跪云漾了,这样的大礼,她以为应该没有多少机会,可是今天为了不知道的缘由,她只能跪着,兴许,是歉意,是愧疚之心。
“臣有错,还请陛下责罚。”
云漾看着她难得屈膝的样子,看着难得如白兔一般温顺的她,不禁哼笑,“这就吓到你了吗?”
“臣……”
“可朕说的,绝无半句假话。”他起身,缓缓走到瑶权面前,“断袖又如何,朕敢承认,朕是动心了,可是你呢?你又是如何?”
“臣对陛下断没有其他异样的想法,还请陛下莫要为难臣!”
云漾摇头,单膝跪下,与跪着的瑶权四目相对,“你可知,朕为何赐死舒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