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政殿。
云漾凛冽地坐在了那龙椅上，顿时下面的声音静止了。
云漾环视着底下这群人，看他们安静的样子，不由嗤笑，“都想说什么？说吧，朕听着。”
底下臣子互相看着对方，感觉确实是有许多的话要说的样子。
然后那钟星纬果然是最先冒出来的，肃穆道，“陛下，臣等希望您可以解释一番，关于坊间传您与东方大人之间的事情。”
他如此直接，朝臣有些都在捏把汗，真怕出点什么事情连累到。
但是云漾却很淡然，哼笑，“你想在朕听到这么样的解释？”
钟星纬颦眉抬眸看着云漾。
“你想要什么样的解释才会满意？朕就照着你的意愿来解释，可否？”
大家对云漾反常的态度，很是惊讶，这么看上去，云漾确实和往日差别太大，就是感觉比以往阴骘不少，那气息，简直是溢出议政殿那般的寒冷。
果然是因为那些传闻吗？
“陛下，臣等可不是在与您开玩笑，此事关乎国体和朝廷颜面，不容小觑，陛下若是不好生解释一番，只怕招徕的唾沫会更多，这无益于您，也无益于大晹。”
听着钟星纬铮铮的话语，云漾只想哂笑，他扭头哼笑，“你倒是挺为朝廷着想？朕与瑶卿之间的事情，成为大家的谈资，有何不可？”
霎时，连秦宗他们都震惊了。
“陛下！！您怎可？”
“你们在外面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之后，就只知道来诘难朕，此事一出，你们又想让朕如何？又想让他如何？朕只知道此事都是有人在背后故意谋划，你们可还记得如今安平城内，还有一个图门夜？！”
云漾的恼火，似乎也惊到了朝臣，这个态度，倒是已经在很明显告诉他们，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
秦宗立马上前道，“陛下，关于图门将军，微臣有本启奏。”
“说。”
“图门将军在京也有些许时日，只是他似乎没有返回的意思，还向微臣表示要在安平城中久待的意思，陛下应该也收到了图门将军的上疏，微臣请示陛下，此事该如何处理？”
云漾扭头看向了别处，确实图门夜这个举动真叫他糟心，真是太讨厌了这个人，偏生这个时候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八成也是坐在驿站里就能吃到本朝的瓜，可不乐呵着呢吗？
“朕，不允。”
秦宗抬眸看了眼肃穆正色的云漾，微微躬身，“微臣遵旨。”
“陛下。”冯宣庭也冒出来了，“此时，北部还在战线之中，虽说屡有捷报传来，但是一直与胡族之间僵持不下，而展王又鲜少派兵援助，委实不妥。”
云漾冷哼，这冯宣庭现在倒是彻底倒戈了，都开始说起展王坏话来了。
“那你以为展王该如何？”
“展王身为大晹藩王，坐拥最大的封地，拥有军队，此刻北部情况危急，他更应该派兵援助才对，一直不出兵确实不妥，还请陛下下旨，让展王出兵，援助朝中的军队。”
云漾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可是，展皇叔也不是完全没有派兵出去，这让朕如何公然给他下旨？朕勉强谁，也不能勉强了展皇叔，不是吗？”云漾的眸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了那些如今还是展王势力的朝臣，尤其是钟星纬。
而钟星纬他们显然察觉到了那目光，便没有多话。
“陛下，与胡族之间，如今定是水火了，不分出胜负，难以让人心安，对外的战役，定要胜利，这才能保证大晹国威，且……”冯宣庭的眼神瞟了一眼云漾，似乎是在看颜色，但还是道，“且可以借此，压下外头那些不必要的流言。”
云漾哼笑，“佟景泰就在京城，现在京城这些事情，你说朕该去找谁？”
云漾说得如此明显，大家也都不是傻子，也知道此事定与那佟国公脱不了干系了，有些人也在心中感慨，如今这个格局，竟然还有人要如此公然地与皇帝作对？
“敢问陛下，东方大人为何没有来上朝？”一位钟星纬附属道。
云漾看着他，眼神锐利，“他昨夜在朕宫中，跪了一夜。”
霎时，满堂哗然，八成大家心中也开始各自有想法了。
这么一说，瑶权完全是被放在了受害者的角度上了，跪了一夜啊，受尽宠爱的丞相啊，顿时，满堂无人有话。
直到退朝。
“秦大人，您怎么看待东方大人与陛下此事？”寇青和秦宗并肩走一起，问道。
秦宗也是摇头，抬眼看着这偌大的宫城，“真是可怜了东方大人啊，我们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其他的，莫要管那么多。”
“哎，东方大人那般姿容，其实，朝夕相处下，可想而知啊。”
秦宗摆了摆手，“不管如何，我都是跟着东方大人的，他的为人我定然佩服，而且我更愿意选择相信，那些话，都是流言罢了。”
“可是，总不会空穴来风。”
朝臣们也是各自都有想法，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年关前的安平城，有史以来，最为混乱。
东方府。
被接回来后，瑶权其实就醒着，只是一直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而已。
她的脑海里，一直都是云漾在自己面前动情的画面，闭上眼睛就更不得了，更加深刻烙印，为什么会有共鸣？为什么看他那副样子，自己也跟着难受不已呢？她选择了原则没错，可是心疼啊，现在真的，心比膝盖疼多了。
躺在那里，眼角的泪水，没有控制住，沿着旁边往枕头流下去。
“兄长，还很难受吗？”看着瑶权的泪水豆大那般流下来，环瑜心里也很是担心，眉头紧锁着。
“小瑜儿，陛下他，对我是真的……”
环瑜抿唇，坐在她的床边道，“不管外面怎么说兄长你，你在小瑜儿心中，永远都是英雄，情不情的东西，小瑜儿不想管太多，只想兄长的身体健康就好了。”
瑶权湿润着眼角看向环瑜，看着她，恍若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但是环瑜和她不一样，瑶权是支离破碎的，但是环瑜是完完好好的，她不希望环瑜被她不好的情绪给侵染，还是勉强对着她扯出一抹笑容。
“我会听你的话，一切都会好好的。”
环瑜也点了点头，“不管如何，你都是最好的。”
“我渴了，想喝点热的东西，不如，你去帮我弄点喝如何？”
环瑜笑着起身，“我这就去！”
瑶权把环瑜支走，然后又独自扭头哭泣起来。
真的像是有无尽的东西往她的心口压上来，她很累，快要支撑不住了，尤其是云漾，尤其是他排除了种种情绪对自己表明了心意，所带来一切压力，呼吸，自由呼吸似乎都成了奢望的事情。
“你是真的没事吗？”竟夕的声音缓缓传来。
而瑶权没有看着她，只是侧身，“没事。”
“环瑜单纯倒是用担心她会想太多，可是我跟着你这么久了，我可不觉得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是小事。”
瑶权怕开口就是哽咽的声音，所以选择不说话。
竟夕也知道她现在应该比谁都痛苦，所以没想去碰她，只是坐在那里轻言，“我说的事，不是外头传你和大佛之间断袖的事情，你可知？你也说了，陛下对你真的是临界点了，他承认了是不是？”
瑶权缓缓闭上了眼睛，所处无奈，何从说起？
“你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对不对？从你进京开始，自认为能走好这条路，虽说你现在的的确确，百官之首，权倾朝野不过一步而已了，可是过程中的变数，是你如何算都没办法算到的，你现在这么痛苦，大致也是因为你，对那尊大佛，同样存有感情？”
瑶权颦眉，抿唇。
“动情了吗？阿瑶？”
瑶权不语。
她自己也是迷茫的，对陛下，她到底有没有动情？是动了什么情？同袍之义的友情？有如兄长亲情？还是，惺惺相惜，他对自己同等的男女之情……
“其实我从一开始，只是陛下拿来对付展王他们的第一把刀。”
“可是现在又不是之前，纵使出发点是这样，那也改变不了现在这样完全倾覆深渊般的局势，你在大家面前可是个男人啊，尤其在皇帝面前更是。”
心痛得是那么明显，她没办法去忽视，竟夕的话虽然直接，可是，本就是事实。
“阿瑶，在自己家里，该哭的哭，其他的事情，出去外面，你还是要拿出丞相该有的样子，我不知道皇帝会怎么解决，总之你这边的态度，一定要决绝。”
“竟夕，我很感谢你来安慰我，你说的话，也很有道理，所有的一切，我都要去承担，尽管在大家眼里，我更像是个受害者，可是终归我欺骗天下人在前，我没办法平常对待我的愧疚之心。”
竟夕这才松了口气，她认识的阿瑶，还是很冷静的，她的情绪可以收得很快。
可是恰恰是这样的理智，更让人觉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