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城。
依稀记得去年的大年三十，府里还是很热闹的。
但是因为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气氛也没有去年那么好了。
这才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而已，就跟沧海桑田似的，多叫人无奈？别人家的氛围欢声笑语，推杯换盏，可是东方府，却只是平平淡淡，大家坐在一起吃个饭，安安静静喝点小酒，仅此而已。
“去年，天格在的时候，还和谷亦对诗来着。”瑶权忽然哼笑道。
谷亦也抬眸，连他都低落了不少，“大家喝酒还很开心的，我记得我还拉着越大都督下棋呢。”
“是啊，那时候环瑜小姐还没来，其实，可热闹了。”铅华道。
子演看着铅华，浅笑，“去年铅华也是闹腾得很，可是今年安静了很多了，是因为什么？”
铅华笑了笑，“没什么话要说的，就不惹得公子心烦了。”
“杨协呢？来不来？”瑶权问道。
“应该来吧。”谷亦道。
很快，杨协就来了，瑶权把他当自己人，也承诺过要是有什么过节过年的时节，完全可以来府上和他们一起，今年当年不例外，那承诺一直都是作数的。
“杨少司现在可忙乎着呢，见面的机会都少了很多。”谷亦夹了一块肉，随后吃进去，顺道还给自己倒了点酒。
而杨协看着大家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就看向瑶权，“怎么了？”
“没事，最近事情那么多，大家都整累了而已，你也是，你在鹰司监不也总是为了陛下来回跑战场和京城吗？辛苦你了，多吃点吧。”
杨协点了点头。
而瑶权看到杨协，其实心情不是那么的好的，因为一看到杨协，就想起那个死死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名字——吴创。
她有好多次都想问的，可是为了不伤害杨协，也就没有说出口。
到底他的舅舅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和他们家的仇有多大关联？到底和展王他们，又有什么不可错过的交叉点？
晚宴持续了很久，过后，环瑜说想要上街去，可是现场除了她和瑶权两姐妹，其他人都是醉醉的。
“惊鸿阁的酒是好喝，可是，未免烈了点，也就兄长你喝得过来。”
大街上没多少人了，但小商贩还是有的，过年的时候，其实生意会好些，钱也能多赚一点，那小旮旯的一条街，还是热闹的。
“以后你家那个，你自己可注意些，省得以后喝酒喝出事儿，我可不负责帮忙解决。”瑶权吐槽道。
环瑜笑了笑，环着瑶权的胳膊，把脑袋倚在瑶权的肩膀上笑道，“知道了，这种事情怎么会麻烦到兄长你呢？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收拾他的。”
瑶权也笑得很开心，嗯，这样是最好的，她们姐妹，也许久没有如此了。
“兄长，你是不是真的很爱吃糖葫芦啊？”
“怎么忽然这么问？”
“我已经好多次见你，大晚上出门然后回家，就拎着一根糖葫芦啊。”
瑶权顿时苦笑，“算不上喜欢吧，我也不是一直在吃，有时候拿回去，不也扔了吗？”
环瑜的脑袋霎时蹦跶起来，笑道，“那我要吃，你买给我好不好？”
“好，你等会儿，我去看看。”
“好。”
环瑜就像个乖孩子似的，站在原地等着瑶权，瑶权便走开了去帮她买糖葫芦去了。
忽然，一个小孩子急匆匆跑过去，直接扑着环瑜的腿就摔倒了，霎时哭声骤起，环瑜猛地低眸，然后蹲下去扶起那个孩子，担忧道，“你没事吧孩子？有没有摔到哪里？”
“痛痛……”
小孩子哭唧唧的，话也说不清，而环瑜则是耐心地对他笑了笑，一直安慰着他，还逗他开心，直到孩子的母亲找来，一直给她道谢了，方才告一段落。
只是环瑜没有想到的是，送走了他们母子俩后一个转身，竟然直面对上了瑶权死也不想让她遇见的那个人……
“东方瑶权！你！”
这声音，让环瑜很是诧异，因为对方也在诧异，而环瑜此刻一身正常不过的女儿装站在那人的眼前，正瞪着那和瑶权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不过那么点距离的男人。
是云漾。
云漾此刻正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环瑜，他只是想去东方府，途经此地，可是没有想到看到一个女孩子在安慰小孩子之后，确认了容颜，竟然会是瑶权的脸？
“你，你难道……”
“你是谁啊？”环瑜并没有和云漾真正照过面，所以，不太认识他。
而面对环瑜的质疑，云漾也定了定神，仔细看着她，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瑶权了，因为实在是太像，而且女儿装，也毫无违和！
“我是谁？”云漾自己也懵了，“你问我是谁？”
环瑜颦眉，“你方才喊东方瑶权，她不在，你认识她？”
云漾霎时闭了闭眼睛，晃了下脑袋，他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等到再睁开眼时，迎面而来的，才是真正的东方瑶权。
“小瑜儿！！”瑶权远远就看着云漾那高大的身影，那一瞬间心凉的感觉都有了，霎时跑过去，把环瑜拦在了自己身后，然后死死看着云漾。
“陛下，您又出宫做什么？”
瑶权的突然出现，才更加让云漾吃惊，这是，两个东方瑶权？
“她，难不成就是你那个一直藏着的妹妹？”
瑶权侧眼看了下环瑜，很是担心，转身把糖葫芦给她，轻言，“你且先去一边等我，我很快跟你回家。”
环瑜接过糖葫芦，有些颤颤地看着云漾，然后点头，“那兄长可要快些。”
等到环瑜走，云漾的视线，还是集中在她身上。
而看着云漾看环瑜那眼神，瑶权黑了黑眸子，“陛下，臣的妹妹，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何至于死死盯着？”
云漾转而缓缓看向了瑶权，这才是他熟悉的那张脸孔，但是他们兄妹真的像到，连他都恍惚了。
“你的妹妹，和你长得，可真是一模一样。”
他的语气，有点不对劲。
“是很像，但陛下您想如何？”
云漾靠近她，眼神阴鸷道，“太像了，真的太像了。”他一直都盯着瑶权上上下下，“一瞬间，我还以为是你穿了女装，甚至还以为是，你根本就是个女人。”
瑶权的心顿时咯噔了一番，心跳顿时加快，他这笃定的语气，真的很叫人感觉到心慌。
“我们兄妹长相相似，是我们家里的事情，陛下见也见过了，还想如何？”
云漾看着她，他看出她紧张了，为什么要紧张，她在害怕什么？
“朕现在不得不再正视一次，你身份的问题了。”
“什么？”
云漾缓步向她靠近，一步步逼近她，眼神灼烧般的，似乎想把她给穿透，“一开始遇见你，朕就怀疑过你是否是个女子。”
“那又如何？”她故作淡定道。
“可是因为你的习性，你的从容不迫，和你的才华，掩盖了朕对你的怀疑，才一直走到今天来，朕都相信你是个男人，但是仔细想想，你若是也穿上你妹妹的女装，也定然毫无违和，你是女人这一点，便不会有人怀疑是假。”
瑶权定了定神，努力控制自己紧张的情绪，她再一次用眼神直直看着云漾，“陛下，有些话确实不该说，您与臣在一起这么久了，还不清楚吗？”
云漾停下了脚步，“你到底对朕，有没有一丝的情意？哪怕一丝？”
“情义是有，但情意，未免过头了。”
云漾无奈地看着天，她的拒绝是常态，他也知道他们二人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就算真的有情意，又当如何？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他没有看着瑶权，只是这么问着。
而瑶权咬牙，阴骘道，“这对陛下来说，很重要？”
云漾颦眉，他怎么不是第一时间承认，或者否认？
“朕不止一次两次说过，你若是个女人，朕会用一生去疼爱你，朕不会对你如何。”
“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何况，后宫不得干政，而丞相之位，对臣来说，很重要。”
云漾点头，满脸苦笑，“对，朕没忘，你的志向，是权倾朝野，你的心，一直都只在朝堂和江山之上，可是朕不信，你就真的腾不出一点空间，给朕，给朕的心。”
“陛下！我们之间，可以不要再谈这个话题了吗？事情都已经过去，新的一年也开始了，臣只想今夜过后，往后的一切都能够平平顺顺，您有时间在这里儿女情长，为何不好好想想北部和西疆的情况？”
云漾不解，“朕不过是想去找你，因为只有在你身边朕才能平静，抛开君臣，你就不肯用别的身份与朕说说话？明明朕才是皇帝，可为什么在你面前，朕的感情会如此卑微？”
瑶权心疼了，而且不是一点点，是非常心疼。
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也对云漾动了情，但是她就算真的动情了，她现在也不敢去承认，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断不会浪费在云漾的身上。
“陛下，等到臣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就不会让您这么为难了。”
“你什么意思？”
因为那时，我会离开您。
看她不语，眼神也看向别处，云漾哼笑，“谣言不止，朕对你的情也是真的，但是你顾及男女之间，那么，你把你的妹妹，送进宫中，作为你的替身，如何？”
霎时，瑶权的脸色，是铁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