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城。
“好了,你们也该干嘛就干嘛去吧,散了吧这里,以后都不要这样对待外邦的人了。”
“是。”
然后人群陡然间就散了,都不太敢正面对着瑶权下去杠。
瑶权转眸,看着还是一样蜷缩着的那两个孩子,一个十几岁,一个也应该十岁不到吧,看着实在是可怜。
她缓缓蹲下去,摸了摸他们的脑袋,有些脏,但她也不嫌弃。
“小家伙们,你们在卖什么?”
瑶权的美貌,可以说是男女老少基本通杀,那俩孩子看见瑶权也并不害怕,眼神也变化了。
比较大的那个孩子,把自己刚才就算被人打,也一直死死护在手上的几串手钏拿了出来,递给瑶权看。
瑶权看了两眼,然后笑眼一弯,道,“这手钏,是你们自己做的吗?”
孩子摇了摇头,“母亲。”
瑶权浅笑,接过一个,放在手上仔细打量着。
手钏其实很粗糙,是用他们胡族有的寻常动物骨头,或者是石头什么的,穿起来的而已,当首饰其实还不算很好看。
“你母亲手很巧,这石头要穿孔,不容易吧?”
听到有人夸自己的母亲手巧,孩子顿时双眼都亮了,立马用胡族的礼仪给瑶权行了一个大礼。
瑶权一看,赫然有些吃惊,“怎么了吗?”
孩子抬眸,泪水已经在眼睛里面打转了。
“母亲,生病,求求你,求求你……”
瑶权低眸,脸上的表情也很难捉摸,“母亲生病了啊?”
他们两个顿时点头如捣蒜。
“你们是来大晹谋生的,对吗?”
他们继续点头。
“因为战乱对不对?所以你们的母亲走投无路了,是不是?”
“是!”
瑶权抿唇,看着手上那粗糙的手钏,心里顿时有些悲凉。
原来被战乱荼毒的,远不止大晹子民,也不止大晹人民是手无缚鸡之力,其实胡族的人民,也很悲哀,他们的首领必须通过掠夺才能养活自己和他们,而他们也必须依靠着这些掠夺的举措,然后不断迁徙,不断地改变自己的所在地和王庭,风餐露宿,而一旦打仗,还打了败仗的情况下,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胡族子民,只能任人宰割,活下去都是奢望。
她叹了口气,“我想,我应该劝谏陛下一番。”
“买一个吧。”那个年纪小的孩子渴求道,声音还很是微小。
瑶权浅笑地点头,然后示意车夫把银子拿过来给他们。
“我就买你们这一串了,可以吗?”
而孩子们喜出望外,但是看到那一大锭银子的时候,顿时慌了,赶忙把银子赛还给瑶权,还一边摆手示意不可。
瑶权笑了笑,“可以先拿去给你母亲看病去。”
那孩子还是摇头,还想要把银子塞还给瑶权。
瑶权却挥了挥手上的手钏,还指着那银子道,“欠着,等你以后,还给我们大晹。”
孩子霎时就懵了,有些听不懂,就这么眨巴着眼睛看着瑶权。
“这银子,是我给的,而我是大晹人,这也算是大晹的,你把这银子拿走,我买手钏剩下的呢,就当做是你跟我借的,你们现在,就在大晹定居下来,而等你长大,为大晹效力,你觉得如何?”
孩子听不懂,固然是踌躇着,一直在思考。
瑶权不过是浅笑,起身,就走了。
车夫扶着瑶权上了马车,还问道,“大人跟小孩子说那些,孩子可能真的听不懂的。”
“现在听不懂没关系,以后能理解就行。”
坐在那车里,瑶权开始看着那手钏,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去绝芳阁那里坐了一会儿,喝了不少茗葵泡的好茶,顺带还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果然梓佑和茗葵两个人是有情况的。
“你们当真想在一起?”瑶权问道。
梓佑点了点肉,看着瑶权,“自从父亲去世,我的避风港唯有这里,而茗葵是我的依靠,还希望姐姐可以祝福我们。”
“大人,茗葵自小便是风月之处出来的人,幸得阁尊垂怜,收养在身边,茗葵自知对惊鸿阁贡献也不大,不敢肖想什么,但是与梓佑之间,茗葵是不会退步的,还请大人祝福我们。”
瑶权听罢,茶水都差点吐出来了,还是笑吐的。
“我又不是你们的父母,你们对着我说得那么严肃是干什么啊?我可不造孽哈,你们想干什么,我拦不了。”
梓佑笑了笑,“姐姐,说来,我还得谢谢你,当初是你让我来的绝芳阁,也是你把茗葵叫到我的跟前的。”
瑶权顿了下,想了想,哎?似乎,好像,当初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儿。
“这么说来,我也算是成就了一桩极好的姻缘?不算造孽了?”
“谁说你是在造孽了?”梓佑笑道。
“你们这样,也很好,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梓佑,你可要好好照顾茗葵啊,她也不容易。”
“我会的。”
瑶权左右打量着绝芳阁,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也觉得,这绝芳阁委实还不错,现在不也没做那种乱七八糟的生意了吗?也不需要掩藏什么,不如把这里改造起来,我去跟勾谪说,把这里送给你们,你们可以一起换种生意经营,这样不仅有钱,我们还能经常来这里热闹,双赢呢。”
茗葵也看了两眼,就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样真的可以吗?阁尊,会同意的吗?”
“我说的,他不会不同意的,何况,他也不经常来,你说这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开门做点生意呢。”
梓佑和茗葵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笑了笑。
他们成就这段姻缘,瑶权仔细想,其实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这么久了,他们都是朝夕相处的状态,要说不动心还是没点心思,其实不太可能。
坐了一会儿出来,又上了马车。
“散完了心,该做正事儿了。”瑶权叹气道。
而车夫也奇怪问道,“大人还想去哪里吗?”
瑶权拿着手钏,浅笑,“去太庙一趟吧,你识得路吗?”
车夫笑着点头,“识得的。”
“那走吧。”
“好。”
坐在马车里,虽然摇摇晃晃,但是瑶权的眼神还是定了定,尤其看着那手钏,刚才在绝芳阁里,就已经有了许多想法了,就差把这些全部告诉给云漾。
云漾在太庙待的时间,实在是有点长了,瑶权抬眼看着威严的太庙,摇了摇头。
走去偏殿的时候,云漾就躺在自己的榻上,吊儿郎当的样子,然后举着折子在那儿看着,虽然乍一看的确是不正经的样子,可他确实是在认真地批阅折子。
“陛下。”
云漾看都不看一眼,直言,“你来了?坐下,折子处理起来吧,重要的那些朕都看过了,其他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来。”
瑶权缓缓走到云漾身边,捡起那几本被丢在地上的折子,道,“陛下,我有话对你说。”
“嗯,你说啊,朕听着呢。”
“关于胡族战败的事情,我还有个想法。”
云漾的眼睛这才瞟向瑶权,笑了笑,“你还有什么想法?”
瑶权轻笑,在他的榻上坐下,随手翻了下折子,“今天我看到了大晹百姓,在欺侮胡族的孩子。”
“然后呢?”
“将心比心,他们也没做错什么,打仗的也不是他们这些孩子,他们更加没有杀人,何必那么对待他们呢?”
“你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嗯,我们开放胡族与大晹的通商,也让胡族良民可以来大晹发展,促进往来,他们虽然战败,但是也不是全族都是坏人,同样都是战败过的,又何必为难别人?”
云漾看着她,眼神里的光芒闪烁了下,缓缓坐直了身子,盘腿,笑道,“你现在还开始为外族的人考虑事情了?天下情怀都蔓延开了?”
“我是真心的。”
云漾也点了点头,把自己手上的折子丢给了瑶权,“朕知道,朕也没说要反对你。”
“那陛下的意思是?”
“你想怎么做,都按你的意思来就可以了,不过最后的章程,可得给朕看看。”
瑶权浅笑,“明白。”
“哎不过,朕也有一个想法。”
“你说。”
“胡族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妙,你知道吗?”
瑶权蹙眉看着云漾,有些不解。
云漾笑得很是邪肆的样子,“现在胡族,分裂开了,两派,一派是投降了大晹,愿意与大晹邦交的,一派,是继续与大晹为敌的,但是他们的王庭继续往北迁徙,想要来到大晹北部防线,必须经过与我们交好的那一派,而且现在不说往北的那一派,就说好的这一派,他们现在,是群龙无首的状态。”
瑶权眉间一拧,“陛下的意思?”
云漾很是好看地笑了笑,指着瑶权道,“朕要帮他们扶持新王上位。”
瑶权一听,没忍住就笑了出来,“你果然还是想要试试,别人当你傀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