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城,皇宫。
“他离开京城,应该有三个多月了吧?”云漾问林择。
“是的陛下,东方大人离开之时,还是有些许的冷风的,但现在,已经要进入酷暑了。”
云漾低眸,看着桌子上的吃食,甚是没胃口,近来心里都堵得慌,饭吃得也少,尤其还有一件事情,也让他觉得心里不舒坦。
“皇祖母的身体,越发羸弱了。”
“陛下莫要心急,太皇太后吉人天相,自然是多福的。”
云漾的眸光微暗,他很纠结,虽说生老病死那是人之常情,他也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可是,终究是血浓于水,终究是祖孙之间,他又何尝能打心眼里,去期望自己的皇祖母,就这么一命呜呼?
“皇祖母要是出了什么事,那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朕可以信任的长辈了,连亲人,也就只剩下云沏和柒月了吧?”
林择也无奈道,“陛下,莫要对这些事情忧心,时间到了,自然都会分出个你我,您也无可奈何,何况,信王殿下终究是会成家,柒月公主也会出嫁,到时候,您还是要一个人坚持着一切的,所以,这膳食,断不能总是不吃啊。”
林择是好心也是好意,云漾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也是,弄到最后,他不过也只有自己了,九五之尊,还不是会孤身一人?
到了那时,还有谁会陪在他身边?他根本不需要满宫妃嫔,除掉一个傅娉婷可以让他得到慰藉,其她的,他都不喜。
“皇后近来可有再兴风作浪?”
“老奴就算说没有,陛下也会觉得老奴是刻意为皇后娘娘掩饰,所以……”
云漾的眼神里霎时杀出一股鄙夷,“她到底是不是个国母?现在哪里有个皇后的样子?!”
“陛下息怒,皇后娘娘也不是那么过分,就是对下人狠了些,但是这还不是因为陛下您总是不待见她吗?陛下,好歹从小一起长大,您就算不把她当做妻子,也是个妹妹啊。”
“朕确实真心待她如妹妹,可是她偏偏要越界,脾性也与以往大有不同,现在的她,朕已经不认识了!”
林择不语了,只是静静地待着。
忽然,顾其来报。
“陛下,灵州那边传来消息了,东方大人的赌坊已经竣工开张,现在正在努力筹集银两,造福当地百姓。”
似乎是因为这个消息让他觉得心里有所舒坦些,他脸上的阴云,少了不少。
“是吗?”
“还有一件事,前些日子灵州边防出了件事情,这是奏报。”
顾其把奏报呈递给云漾的时候,很是认真。
云漾接过手打开看,先是一惊,后又是大喜,笑得比谁都开心。
“果不其然是他,也只有他能用损招制损招。”他把奏报放一边,看着那些膳食,顿时来了胃口。
“东方大人处理了这件事,确实漂亮,现在军营里对大人的呼声莫名很高,而且灵州百姓也对您与东方大人大加赞赏。”
“嗯,看来南方的情况,比朕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啊。”
“老奴,便先恭喜陛下了。”林择看着云漾高兴,自己心里也甚是开心。
他开始吃起了东西,笑脸盈盈。
这个东方瑶权,果然是朕的福星。
灵州。
经过几天的相处,瑶权和图门夜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
图门夜欣赏瑶权的治国理念,更加喜欢她那种“唯利是图”的脾性,三天两头约她出去游玩。
瑶权也对这位蛮夷的大将军改观许多,这天底下能好好听懂她的理念的武将,又有多少?不想打仗,只想太平的武将,又有多少?
“将军,你我现在,可以算得上是,羊陆之交了。”
图门夜浅笑,“南夷与大晹不打仗的话,这样的交情,根本不用担心会出现罅隙。”
“可是我却不敢跟你肯定,南夷和大晹一定不会打仗。”
他顿时一愣,看向了瑶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摇头,“很多事情,不是你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我和将军你交好,这件事情要是传到京城,到了我的政敌耳朵里,那便是风暴一场,十足会成为一个把柄落在他人手上。”
“凭什么?你与我交好就成了一个把柄?你们大晹也未免奇怪?”
“你是武将,打仗在行,可是那些朝堂上的风雨和明争暗斗,你何从能知晓?你们南夷不也是里外不一地暗自争斗吗?”
图门夜扭头叹了口气,“真是搞不懂这些为君者,为臣者,也搞不懂你们这些文官的之乎者也。”
瑶权听罢,笑了笑,“将军,我送你几本书,你静下心来好好看看吧。”
“啊?书?”
然后瑶权就真的差人去客栈给图门夜送书去了,一大叠的文绉绉的玩意儿,他看着很是无奈啊。
“这,你们大人真是送我的?”
“是的,大人说了,您应该多读些书。”说罢,小厮便离开了。
而图门夜无力地翻了翻那些书,差点就要丢了,可是转念想着似乎是瑶权第一次送他东西,便舍不得。
“东方大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阿夜,现在是太平之世,你不用领兵打仗,还是静下心来,多读几本人生书,意义会来得大些啊。”乌孙也顺带过去翻了翻那些看着就觉得眼睛疼的书,然后再啰嗦上两句。
图门夜无奈撇嘴,“你,帮我把这些书,搬回去!”
“搬回去?搬哪儿去?”
“你废话!当然是军营!!”
“啊?你要去军营看这些啊?”
当他把这些书全部搬去军营自己的帐子里时,将士们个个都探头探脑的,以为他们将军是不是脑子摔到了?竟然如此积极,还坐在平常只是用来喝酒的营帐里,研究起书来了,还有模有样的。
他这边是来了兴致,很是惬意。
可是夜黑风高瑶权那边,就完全变了个样子。
终究是暗箭难防,总是有人在惦记着瑶权那个小脑袋瓜子,连夜暗杀。
“小瑜儿呢?”乱箭之中,瑶权和是担心大家的安危。
珥子拿着剑挥舞着把乱箭砍开,一边护着身后的瑶权,“二姐还在房中,应该无事。”
“这一波人应该是展王派来的,你要小心应付,千万不能被箭刺伤了,小心有毒!”
“我知道了大哥,你进去躲一躲!!”
凭借珥子的武功,瑶权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出事,所以匆忙躲进屋子里,她刚才被箭擦过手臂,虽说没有刺进去,但还是觉得不对劲,这箭上明显有毒,这一次展王可真是下决心了想要斩草除根啊。
“阿瑶你还好吧?”
“没事,没中箭就死不了,你快去帮帮珥子。”
“好,你自己小心!”
很快,箭雨停了,可是打斗声却骤然响起,珥子谷亦和竟夕在外头抵抗着他们,瑶权就在屋内观望,没过多久,似乎是惊鸿阁的人,“扑腾”一下冒了出来,瞬间增添了自己人的战斗力。
扭打了许久,双方不相上下,对方见状,便直接撤走。
“穷寇莫追!!”珥子喊道。
谷亦他们这才停下脚步。
瑶权跑出来,扶着自己的手臂,问道,“你们都没有被那些箭擦到吧?”
“没有,怎么了吗大哥?”
“箭簇有毒,或许是京中有些事情,让展王坐不住了。”
大家面面相觑,竟夕便率先扔下手里的剑,跑过去扶着瑶权,“阿瑶,还是先找环瑜给你看看吧。”
环瑜在给瑶权包扎的时候,心情很是不好,瑶权看到了,便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庞,“这是干嘛?脸色这么臭?”
“兄长在外,一直都是这么受伤的吗?”
“是啊,大大小小,不过都不至死,你不用担心。”
“不至死?之前你背上受的笞刑,我看着就触目惊心,已经感染了,再晚些,你可能就会生出大病,万一你离开了,我怎么办?珥子怎么办?师父呢?又该怎么办?”
瑶权知道环瑜担心自己,便抚了抚她的脑袋,要她放心,“在找到真正的仇人,报仇之前,我都不会让自己出事,我向你保证。”
环瑜委屈地点了点头,眼泪想要掉出来,但是还是忍住了。
等到谷亦匆忙拿着勾谪的飞鸽传书过来,瑶权才知道,京城确实是有问题了。
“太皇太后病危,展王坐不住了,阿瑶,那会不会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会有人来杀我们?”
瑶权的眸光阴骘,“可能会。”
“那我们……就这么,等着被宰?”谷亦问道。
瑶权看着他们,想了想,道,“展王如此心急,怕也是心里有忧虑,陛下终究不会这么放我在这里待着,所以时机一到,展王他们费尽心思把我撵走的举措,就变得毫无意义。”
“你有什么应对的法子吗?”竟夕问。
“有,去军营,叫些人来,刚好粥棚已经开设了,就以借人帮忙的名义,有个由头,然后跟卢都统说一声,让将士们防备一下这里的治安,赌坊照样开,我们的事情照样做,钱照样拿,我们要熬,熬到时机成熟,切记这个期间,谁都不能出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