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旖旎的余温,似乎还在……
但是所有的美好,终究会有间断的终结。
期待已久的赈灾奏报,终于是呈了上去。
内容简单,基本和此前那些赈灾出的问题,没什么差别,说这贪钱什么的,其实是常态,但是闹了人命,便已经不是随意说说那么简单了。
云漾在收到这份检举的奏折时,倍感惊异。
他那么信任路炎,才愿意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才愿意让他一直坐在那丞相的位置上无人可以撼动,可是这次实打实的,让他失望了。
“赈灾这件事,从古至今,难道都很难吗?”云漾坐在那里,不解地问道。
而瑶权也被叫来了永寿殿,她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下面,一脸的肃穆,“难与不难,其实只在人心。”
她没有反驳,但也没有苟同,这件事情她只能一路中肯到结尾,毕竟一手操办“路炎业务”的人,是她自己。
“他可是丞相。”
“丞相又如何呢?丞相就不会犯错了吗?”
“这件事情不太对,朕觉得有些蹊跷,路炎不可能自己贪污,也不太可能屠戮百姓,朕要让云岫去查个明白,才能正视这份奏折。”
瑶权的眼底划过了一丝阴骘,“那陛下便把事情交给鹰司监去做吧,若没有什么事情,微臣先行告退。”
“朕还没叫你走。”
瑶权抬眼看着他,他缓缓起身,又向自己走过来,威压道,“这几天,你的态度都冷漠得让朕无法想象。”
瑶权挑眉,“陛下是在指,哪件事?”
“你自己心里清楚。”他转过身,“是朕失态,可是朕讨厌你没有半点反应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刺眼。”
瑶权低眸,那个吻,她只让自己记在脑子里,不要再轻易想起而已,也不要流露过多的感情,她已然有所察觉,她与君王之间的距离有些不大对,感觉也是,所以她能以最快的时间调整好情绪,着实不易。
但是云漾,却总是对于和她的事情,过于上心。
“陛下,你我,终归是不同的,眼下还是先处理完路丞相的事情,过后再说吧。”
“朕就不信路炎的事情过后,你会改变态度。”
那你到底想要我是什么样的态度?你就不觉得两个男人一直如此暧昧,有些奇怪和违背常理吗?
瑶权叹了口气,“陛下,微臣累了,先行告退。”说罢,她扭头就走,丝毫都不顾云漾有多不高兴,多需要人去哄一哄。
云漾看着她离开,都不知道是多少次这样目睹她离开自己,每次都是这个人给他甩脸色,然后还拍拍屁股走得相当潇洒。
“真是,无情无义。”
他们在这边类似打情骂俏,而路炎那边已经是乱了套。
他是去了西边地区赈灾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所有的银两也好,粮食也好还是任何物资,都与最初的时候差了过多,不够发放也就罢了,甚至还有许多灾民暴死,然后一直都说是他赈灾不力,因为饿死的什么什么的话。
这完全是给了他一记暴击,根本无出路可寻,派人去查,都查不出来是为什么,难道真的是他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云岫被委派去调查路炎的事情的时候,也不太相信路炎这个人会把事情做得如此明目张胆,还敢对陛下阳奉阴违,但实地勘察之后发现,的确是如奏报所说,死伤无数,还有很多人声讨路炎,一时间路炎在西部地区的信誉度极度降低。
“当真如此?”
听到云岫回来的汇报,云漾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是的陛下,路丞相基本无话,所有调查的结果,似乎都出在路丞相一人身上,而且不管如何搜查物资,都找不到消失的那些,虽然路丞相没有为自己开脱什么,但以这样的情况来看,应该也不能把所有的罪,都强加到他一人身上去。”
云漾颦眉看着她,“你的意思就是,还需要细查?”
云岫摇头,“就算细查也一样会是这个结果,微臣是已经细细盘查过所有了,还是如此。”
云漾也觉得奇怪,但对路炎的责备,在心里倒是稍稍降低了不少。
“不过,路丞相,依旧是办事不力。”
云漾点了点头,很是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挥手示意云岫退下。
云岫走后,林择看了眼云漾的样子,便关心道,“陛下,您是否需要歇息一番?”
“罢了。”
“或是说,让老奴去把,东方大人,请过来?”
云漾的双眸霎时抬起,想了想,本来是想要答应的,但一回想起那家伙令人火大的沉默态度,他就不想了。
“罢了,朕现在不是很想见他。”
林择挑了下眉,“诺。”
这一次的重击,十足地,让路炎在云漾的心目中,失去了一直以来的位置,云漾对他,似乎也没有以往那么信任了。
东方府。
“勾谪哥哥说了,事情都办完了。”竟夕对着瑶权道。
瑶权抬眸看着天空,不过也是微微点头,“知道了。”
这么多天了,确实该有消息传来了,云岫去调查,也该有结果了,一切,已经开始要走向高潮了。
“勾谪哥哥还说了,这一次,死了不少人。”
瑶权的眸子霎时阴骘了不少,然后又自然了起来,“又有什么关系呢?若是真的活不下去,死了倒是一种解脱。”
“可好歹是一群人的性命啊,阿瑶,你当真就不觉得惋惜吗?”
瑶权冷笑,“我惋惜别人,又有谁惋惜我?”
竟夕不是很能理解瑶权,她的态度确实太过冷漠了,那些人可以不用死的,但因为瑶权的授意,他们直接就去了西天。
“阿瑶,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这样的你,真的让人觉得很可怕。”
瑶权回眸看了眼竟夕,第一次见她是这样的表情看着自己,确实眼底里,有着一丝恐惧。
但瑶权不以为然,只道,“有些人欠我的东西,可能用命都未必还得清,竟夕,你不知道我的过往,所以我能理解你这些话和你的想法,但,再劝,我也不会听的。”
因为路炎,还是得死!
竟夕低眸,情绪很是低落。
“去把惊鸿阁疑似故弄玄机把路炎赈灾的物资全部劫走的事情,透露给路炎,再侧面跟他说,是我授意的。”
竟夕霎时一惊,“你又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竟夕颦眉,“不理解”这三个字已经完完全全写在脸上了,“你就不怕又出什么事吗?”
“不出事,我怎么能扳倒他呢?”
竟夕拗不过她,也说不过她,只能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看着竟夕负气离开的样子,瑶权也多有无奈,眼神也比刚才温柔了不少,“我的事情,还是不要牵扯到你们为好。”
而瑶权避不开的梓佑,确实如她所料,上门来找她了。
这一次,与以往大不相同,梓佑的脸色非常差,坐在瑶权对面,那是一言不发。
“梓佑,这一次又去哪里玩了?可有什么好地方可以介绍给为兄的?”瑶权给他沏了一杯茶,顺势也递给了他,面无表情问道。
而梓佑看着往他这边移过来的茶杯,也是丝毫都没有心情。
“东方兄,相信你也知道我这一次为什么来找你吧?”
瑶权轻抿了一口茶,“路丞相吗?”
“是啊,你也知道我父亲是不可能犯这种错的,是吧?”
瑶权看他忽然激动,也没有什么反应,“这些事情,不好说,人心隔肚皮,现在能跟你说说笑笑的人,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就在背后捅你刀子,一点情面不留。”
梓佑却没有仔细去琢磨瑶权话里的意思,便是一脸的焦急,”我父亲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不可能会滥杀无辜的。“
“你不要激动梓佑,有些事情,任谁都想不到的,我也愿意选择相信丞相,何况你看现在,丞相不是也没有被陛下定罪吗?足以见得陛下是信任他的。”
“话是如此说,可是这样的污点不洗清,就算是被冤枉的,那也是一种侮辱。”
对于梓佑而言,江湖情义很重,他认定的事情,大致不会改变,他对自己父亲的信任和尊敬,与瑶权对自己的父亲是一样的,这个无可厚非。
瑶权内心也是煎熬啊,眼前这个人,早早不是那个她意外结交的江湖好友了,他还与自己有血亲关系,他还得唤自己一声堂姐。
可是一家人,一个家族,早早被拆散,早早地支离破碎,即使亲人近在眼前,也无法相认,一辈子,都只能以挚友的身份,陪着。
“梓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的,就算丞相是你的父亲,那也和你是两个人,你不是他,他有什么罪,你不应该替他承受,懂吗?”
梓佑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陛下是没有怪罪,但对我的父亲,显然已经不信任了,不是吗?”
没错,因为路炎手底下有些细致的政务权利,被云漾收回去了。
瑶权不忍,看着中秋的日子越来越近,而路炎中秋之时必定回不了京师,所以瑶权也只能勉强扯出一抹笑,问梓佑道,“梓佑,中秋之时,不然来我的府上,大家一起过这个中秋吧,如何?”
“东方兄?”
“小瑜儿和珥子都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