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初。”
陆离慌乱之中手一挥,房间亮了起来,林予初的额头上的汗珠和眼泪顺着脸颊一起滑落,分不清楚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
她抱着膝盖,身体蜷缩成一团,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别过来,不要过来…别过来,不要过来…”
陆离原本以为她的承受能力很好,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已经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看来是他把林予初想的太坚强了。
林予初的嘴里不断小声的呢喃着,眼神空洞无物,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不要怕,我你身边。”
陆离伸出手,慢慢的向林予初靠近,一开始林予初还有些退缩,可是当她的眼睛对视到了陆离眼睛的时候,心头一震。
突发性记忆创伤恐惧症的人在发病的时候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林予初的潜意识里已经把陆离认证成了她的保护伞。
卸下心里的防备,林予初把自己的手放到了陆离的手上,他的手冰凉,凉的像寒冬腊月结了三尺厚的寒冰一样。
即便如此,当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林予初还是觉得他带来的是温暖,是她深陷黑暗之中照射进来的一束光。
林予初一把搂住了陆离的腰,双手紧紧的抱住不松手,陆离像是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的拍着她的肩膀。
E国的早晨。
袁一心恍恍惚惚的睁开迷离的眼睛,身体像被巨石压着一样沉重,头也一阵阵的痛。
一股浓浓的药水味道扑鼻而来,气味有些刺鼻,她不由得咳了两声。
“你醒了?”
听到咳嗽声,叶书禹放下手机,关心的语气说道。
“我怎么在这儿?”
他的声音让袁一心彻底清醒,硬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还说让别人好好照顾自己呢!你自己都没做到,我不是告诉你了,女人不是男人,要适当的对自己好一点!现在发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的公司虐待月员工呢!”
叶书禹边扶着袁一心坐起来,边给她的后背垫了一个枕头。
“我发烧了?”
袁一心压根就不知道她是怎么到医院的,只记着昨晚她和叶书禹一起在房间吃火锅,后来叶书禹喝多了,就把他扶到床上休息,自己睡在了沙发上…
可…怎么醒来会在医院躺着呢…
“想来你应该是昨晚在沙发上睡觉着凉了。”
说着,叶书禹给她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这一小小的举动,再正常不过的动作,袁一心却感受到了温暖。
就像冬日里透着穿照射进来的阳光,暖暖的,很舒服。
“你啊!就算要睡沙发也应该是我睡啊!”
叶书禹伸出手放在袁一心的额头上试了试,又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试了试:“好像没有那么糟糕,没那么烫了。”
早上叶书禹醒来上洗手间,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不在自己的房间里。
穿好外套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到了沙发上缩成一团的袁一心。
她的嘴里在呓语着什么,叶书禹听不清,只知道怎么叫她她都不醒。
叶书禹察觉不对劲,她的浑身滚烫,人还不断的哆嗦,她发烧了。
之后马上让酒店安排了车子,叶书禹带着袁一心来到医院,如果袁一心知道是叶书禹亲手把她抱到车里的,恐怕还会庆幸这场感冒吧!
“本来是想给你帮忙的,没想到反而给你添麻烦了。”
袁一心的嘴唇毫无血色,尴尬的笑笑,听着声音都有些虚弱。
她总是这样懂事的让人心疼,不管任何的时候都是。
“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
叶书禹故意抬高了语气说道:“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你要好好休息,别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
“可公司的事情…”
“现在你的身份是叶书禹的朋友,我也不是叶总,没有公司的事情,没有上下级的关系,只是我的朋友生病了,我留下来照顾她。”
叶书禹的打断霸道的让袁一心说不出一个字拒绝。
只是叶书禹越是对她好,她就越觉得难过,心揪在一起的疼,委屈的想要流泪。
人在生病的时候心里最是脆弱,往往听到别人关心自己的话眼泪就忍不住决堤了。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袁一心强忍着眼泪,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掉下来,可最后还是在听到叶书禹这句最普通不过的关心之后,决堤了。
“这是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叶书禹有些慌了,束手无策。
袁一心边哭边摇头,哪有什么不舒服,只不过听到一句他用关心林予初的语气关心自己,实在是太不易了。
她爱他,爱的太纯粹。
这十年的时间,她只是单纯的一个人爱着他,不图富贵,不图名利,甚至不吐他爱她…
她本以为十年的时间爱他,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可在听到他对自己关心的语气,她还是忍不住的会去憧憬,他们两个会不会有以后…
“是…是饿了吗?”
在袁一心的面前,叶书禹不像在林予初跟前那么手到擒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现在的他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袁一心依旧没有回答,还是点了点头回应,她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在叶书禹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一个不折不挠百折不回的性格,认识的十年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叶书禹都没有见她流过泪。
可他不知道,再坚强的女人,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都只是一个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小女生。
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也需要人的关心,需要人的照顾…
“那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买吃的!别哭了啊!我很快就回来。”
叶书禹抽了两张纸,递到袁一心的手上。
每次林予初不开心的时候他都会习惯性的摸摸林予初的脑袋,把纸递给袁一心之后,他同样伸手摸了摸袁一心。
他走出病房,小心翼翼的合上了门。
袁一心哭的更加伤心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当着叶书禹的面释放过自己的情绪。
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因为她觉得除了两情相悦,所有的喜欢都只是心酸。
翌日,南城。
相比昨天灰蒙蒙的阴天,今天格外晴朗。
即将入冬的天气,阳光不像夏日骄阳的光线那么强烈刺眼,相比之下显得十分柔和。
早晨,林予初粉色的公主床上,是两个人的身影。
昨晚林予初抱着陆离的腰不松手,陆离又不忍看她保守记忆创伤的折磨,无奈之下只能任由着林予初“蹂躏”自己。
林予初抱着陆离的腰,脑袋枕着他的胳膊依偎在陆离的怀里。
而陆离,非但没有丝毫拒绝的表现,反倒是手自然的搂着林予初的肩膀。
林予初睡的很香,一觉醒来她并不会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可陆离不一样,恢复清醒之后他的动作开始变得僵硬,满脑子都是一句话: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出这种有违背原则问题的事情,要是在六百年前发生这样的事情,即使什么都没做他也要为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负责的。
战战兢兢的拿起林予初搂住自己腰的手,陆离的五官都快要扭曲成了一团,动作幅度不敢太大,又不敢太用劲…
他生怕吵醒了林予初,这可就尴尬了。
把林予初的手拿开,陆离还是一点一点的抽出自己的胳膊,被这小丫头枕着睡了一夜的胳膊都已经快不听他的使唤了。
抽出一点点…再抽出一点点…
小心翼翼一点…谨小慎微一点…
陆离总算是把自己的胳膊从林予初的头低下抽了出来。
掀开被子,看看自己的睡衣板板正正的穿在身上,陆离松了一口气。
还好昨晚林予初没有对自己做什么破格的事情。
正准备下床,林予初突如其来的翻身吓得陆离的心脏都快要跳起来了。
没错,别人是吓得心脏骤停,而陆离是吓得心脏开始跳动。
不过她只是翻了个身,吧唧吧唧嘴,接着又睡了。
还好昨天晚上陆离留在了她的房间里,如果昨晚没有留下的话,怕是今天醒来她又该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了。
陆离重新躺回他的地铺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可昨晚林予初抱住他紧紧不松手的画面不断的在他的脑海里回放。
一直以来,在他脑海里重播不断的只有六百年前新婚之夜的那一幕,而如今,又多了一帧林予初的身影。
或许,他不单单只是治好林予初的记忆创伤,和林予初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也能治愈他这六百年都解不开的心锁。
很多时候,往往治愈别人的同时,自己也就放下了。
六百年前的事情就像一把枷锁一样套住了陆离,其实始终不愿意放过自己的人是他自己。
他给自己画了一个圈,兜兜转转的却怎么也绕不出,这个圈就像是一个耸入云端的心墙,遮住了外面所有的阳光。
他出不去,别人同样也进不来。
“陆离…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她在说梦话的时候,嘴里喊的都是他的名字。
陆离不得不承认,听到这句话他是觉得开心的,可同时又有些替林予初难过。
因为无论怎么样,他们两个都不会有结果。
可陆离没想过,即便他深知和林予初不会有结果,却还是选择了留在了她的身边。
什么只是为了帮她治疗创伤性记忆,什么只是因为他把林予初当做自己的病人。
那些,只不过是他的自欺欺人,只不过是他想要光明正大留在林予初身边的一个借口。
他不敢承认,更不敢相信,其实自己已经喜欢上林予初了。
可能是从那次在商场救了林予初之后,可能是那次在医院里见到林予初昏迷不醒的时候,甚至更早的可能是他们第一次在秋记甜品见面的时候…
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都有可能。
又或者说,只要是他们相遇了,彼此便就逃不过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