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四月怔怔地问道。
“我说，你希望他好起来么？”楚墨白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四月，你希望楚桓能够活下来么？”
“当然了！”四月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不应当就这样死了。”
楚墨白沉默了片刻，又开口说道：“若是楚桓死了，楚家就会变了天，到时候我便可以寻到机会将你带走，我们两个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可若是楚桓活着，许多事情我便做不了，你……或许还要在楚家待上许久，我也得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即使是这样，你也希望楚桓能够活着么？”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平淡，可落在四月的耳朵里，却在她心中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她不是个傻子，楚墨白的话时什么意思，她大约能猜到一些，楚桓是现下楚家唯一的子嗣，楚老爷年岁渐长，楚夫人虽然又怀了身孕，可是是男是女还未可知，就算是个男孩，从出生到长大这十几年的岁月里，楚家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楚墨白一人。楚老爷同他虽不合，可楚家的利益高于他们的个人恩怨，前世的时候，四月虽一直在楚府中，却也从初七那里得到了不少关于楚墨白的消息，知道他在军中声望越来越高，屡建奇功，他们几名暗卫，便是宫中的太妃娘娘派到他身边的。今生虽然不知为何，楚墨白早早地便从杀胡口回到了凤鸣县中，可既然还将初七他们带在身边，证明与宫中的联系仍旧没有断，想来他能够回来，也是得了太妃娘娘恩准的。
从前她大门不出二门不如，一直守着扶风院胆战心惊的过日子，对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而今生她却是留心了许多，从当初楚老爷同意楚桓开药材铺子开始，她就隐隐察觉到了，楚家虽一直从商，表面上同任何官场上的人都没什么联系，可实际上，无论是楚老爷娶了祖父曾是御史中丞的楚夫人，还是楚墨白忽然入了军中，亦或是忽然决定要开药材铺子，每一步都与京中的太妃娘娘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她不知道太妃娘娘想要做什么，只是心中十分不安。
“你……需要做什么不喜欢的事呢？”她的嗓子有些发干。
楚墨白不防她问出了这样一句话，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比如要对老夫人俯首听命，比如要同无关紧要的人周旋。”
四月松了一口气，方才楚墨白说那些话的时候太过严肃，她着实有些吓到了，不自觉就往最不好的地方想了过去。她没有那么天真，楚墨白既然已经从了军，那么定然是杀过人的，只是她不愿去想那些。刚才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冒出了许多荒唐的想法，比如太妃娘娘要楚墨白去刺杀什么大官之类的……话本子里不都是那么写的么？
“还好还好。”她说道。
楚墨白看着她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略微一想便知道她都想了些什么，他失笑道：“什么还好？若是我不得不娶别人为妻，也都还好吗？”
四月的眼神忽地黯淡了下来。她将脸转到一边，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前世不就是这样么，他娶了沈梦为妻，而自己只能远远地在一旁看着。
她不说话，楚墨白便知道她不开心了。他手上微微用力，将她的脸掰过来，四月的脸虽然转过来了，眼睛却一直看向别处，不与他对视。
“孩子气。”楚墨白怕弄疼她，还是松开了手，说道。
四月嘟着嘴，用手揪着帕子。她侧着脸，他心神一荡，低头便吻了上去。
他温热的气息拂到四月的耳边，她的脸颊立时就红了。
“好……好了！”她实在受不了了，用力推了楚墨白一把，从他腿上跳了下来。
楚墨白只是看着她笑，笑得她的脸越发的红了起来。她背过身去不肯看他，将帕子捂在自己的脸上，努力平复着呼吸。
“四月，”楚墨白从身后拉住了她的手，说道，“若是楚桓活了下来，我们就必须要再等上许久才能在一起。你想要他活下来么？”
一席话仿佛冰水一般从四月的头顶浇下，方才的旖旎瞬间消散不见了。她回过头来，楚墨白正认真地看着她，她心中有些酸，涩声说道：“我想不想他活下来又有什么用，他的毒只有九叶灵芝能解，那九叶灵芝哪里是那么容易寻到的。”
“你不必想这些，我只问你，你是否想让他活下来。”楚墨白说道。
四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想让他活下来。楚墨白，你不知道，楚桓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在我进府的这段日子里，他一直都对我很好很好，哪怕我对他说了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了，他还是对我很好。不止是对我，他对旁人也都很好，他是楚家的大少爷，身上却一点也没有架子，说话行事都会想着别人的感受……他这样的人，不应当就这么死去。你说的话我都想了，或许他死了，咱们两个就能够在一起了，可是我没法子那么自私，为了自己能跟你在一块儿就盼着他死，哪怕有一丝丝这个念头我都受不了。”
她说了这样长的一段话，楚墨白听罢，只是点了点头。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她的答案，这才是他认识的四月。可是即便是早已知道她会这么说，听了之后，他仍是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一般，初五信中说少爷与少奶奶两人“感情甚笃”的那一番话又浮现在他眼前。
他摇了摇头，将那些繁杂的心思从脑海中赶走，既然是她所希望的，那么自己竭尽所能替她完成便是了。
“既然你希望他活着，那么我便想想法子，将那九叶灵芝弄到手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