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楚桓点了点头，说道，“那么这件事便托付给你了。流萤。”
流萤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两件衣裳，楚桓一并接了过来，递到了碧萝手中。
“你且先摸一摸，能分辨出这两样料子的区别吗？”楚桓问道。
碧萝接过衣裳，用指尖捻了捻，登时便察觉出这两种料子截然不同。一种料子偏薄些，手感顺滑，而另一种料子更为厚重些，却触手冰凉。
“奴婢能分辨得出来。”她点点头，说道，“这一件更薄些。”她指着第一件说道。
“这几件里面有一件是同那件用一样的料子做的，你看看能不能挑出来？”楚桓又命流萤拿来了五套衣裳，尽数摆在碧萝面前，对碧萝说道。
碧萝一一摸过去，很快便找出了出来，只是犹豫了一下，又指着另一件衣裳说道：“少爷，这件衣裳也是那种料子的。”
楚桓十分满意，说道：“你且过来，我告诉你一会儿需要如何去做。”
四月对此有些不满，只是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见碧萝一下子便挑出了正确的衣裳，便是她自己，还需要多摸一会儿才能分辨出来，如此看来，要碧萝去做这件事倒是可行的，毕竟要手脚麻利些，时间拖得越久，便越容易被人发现。
楚桓将事情安排了下去，先由流萤去寺庙里寻一件小沙弥的僧衣来，再带着碧萝下去换上，萤火掐算着时间，待那梅雪将装衣裳的箱子一打开，便叫她到楚桓的屋子里来，按照梅雪的性子，她定然会先将手上的活做完，到时候萤火就装作不耐烦，催她几遍之后，跟她一同将衣服晾开，这样她就没时间再去检查一遍到底都带了哪些衣裳了。待梅雪走之后，碧萝赶快将那些衣裳里有问题的挑出来，抱到房子后面的树林里，流萤等在那里，两人悄悄将衣裳毁掉。
安排完之后，楚桓对碧萝说道：“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说起，除了这屋里的五个人，再不能有第六个知晓，连张妈妈都不行，你明白吗？若是被人发现了，你就拼命地跑，跑不掉的话，就先想办法把衣裳毁了。”
碧萝使劲点点头。不一会儿功夫，流萤手中便拿着一件僧衣回来了，碧萝跟她走到了里屋换完了衣裳，等出来的时候，头上包了头巾，脸也包了起来，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去吧，路上小心些，别被人看到。”楚桓说道。
此时院中的众人才用过午膳，正到了晌午休息的时间。从前在楚府时便是这样的，主子们到了午间在榻上小睡，下人们也提不起精神，除了需要随时待命的，大都也会眯上一会儿，主子们知道这一点，并不过多苛责，渐渐地也就养成了习惯。如今这个习惯倒是方便了流萤与碧萝，这院子很大，她们一路走过去要是碰到了人，碧萝这一身打扮定会引起怀疑。
她们掐算着时辰，约莫着差不多了，都走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楚桓与四月两个。
“你是觉得我不应当让那个小丫鬟冒险吗？”楚桓问道。
四月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少爷这样安排最为妥当，只是那丫头不过十二岁，让她去做这样的事情，难免有些为难她了。”
“我知道，”楚桓淡淡地说道，“只是我没有别的法子，更不可能让你去冒这个险，让她去更稳妥些，只要将衣裳毁了，哪怕她被抓住了，我也能说是院子里的小丫鬟生了异心，想偷祖母的衣裳卖了换些银子，不至于连累到我们。”
四月听了他这话，心中却十分震惊，脱口而出：“少爷是早就想好如何撇清了吗？”
楚桓皱着眉头说道：“只是做最坏的打算罢了。哪怕她被抓住了，我也能去向祖母求情，只将她赶出府去便罢了。到时候我私下里会好好补偿她的。”
四月不出声了。她的心中十分别扭，不知道为何楚桓能够这样淡然地说出那一番话来。在她的心中，楚桓从来都是一个好人，他从不打骂下人，会替下人求情，她想不到他竟能够这样冷静地去牺牲别人。
“因为这桩事涉及到母亲，能够不被任何人发现就解决掉最好，若是被发现了，牺牲一个丫鬟也是没办法的事。”楚桓冷静地说道。
“若那人不是碧萝呢？要是需要牺牲的是流萤呢？”四月冲口问道。
“那便也只能牺牲流萤了。”楚桓伸出手指捏了捏眉心，说道，“蓁蓁，我想护着的人有许多，如果可能的话，我不愿意看到任何人受到伤害。可是我做不到，我只能选择保护对我来说更为重要的人。况且她们说到底，不过是卖入府中的丫鬟。”
四月听着他说出这样冷漠的话，忍不住心中发寒。她别过脸去不再看他，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我也不过是卖入府中的。”
“蓁蓁，你对我来说是不同的。”楚桓握住了她的手，说道，“但我不愿骗你，若是你与母亲选一个的话，我只能选择母亲。母亲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我不止可以为母亲牺牲别人，连我自己，都可以牺牲掉。你看，我到现在还活着，不过就是因为怕我死了母亲伤心罢了，如若不然，我早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四月没有动，楚桓苦笑了一下，说道：“换一种说法或许你能更明白一些。蓁蓁，若是有朝一日我与你的心上人一同躺在你面前，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呢？”
四月蓦然回过头来，这是楚桓第一次主动说起她的心上人来。楚桓目光坦荡的看着她，她面上不由一红，心中对自己十分唾弃，明明她喜欢的是楚墨白，为何又要求楚桓对她特殊呢？
“蓁蓁，不管你信与不信，”楚桓慢慢地说道，“其实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想让任何人受到伤害。只是我的身子不争气，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挑我更在意的人保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