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博溢珩的梦
墨渠2019-08-28 21:194,986

  那小沙弥话音落下后,便扔下满脸怔然的白昀,离开了这片院落,一直站在院门前等他的和尚目视着小沙弥的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伸出手来,牵住了小沙弥,回过头后,朝着白昀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正要牵着小沙弥出了院落的时候,小沙弥却是眼尖,瞧见了白昀放在桌上的那一坛黑色的酒埕,紧接着眼睛一亮,指了指那酒埕道:

  “那‘醉生梦死’,是壶好酒。白施主若只一人独饮,倒是可惜了。”

  说罢,白昀也看向那放在石桌上的黑色酒埕,默默无语。

  “今夜白施主若能寻得知音,当与之分享,共品之,许有意想不到之妙处。”

  说罢,那小沙弥脸上揣着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转身便牵着大和尚走了。

  二人离开后,院落又回归一片平静。白昀把视线从渐行渐远的大小和尚二人身上挪开,放回了眼前那静谧沉美的池塘水面上,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发呆,可即便是有那小沙弥这番特意前来为白昀解开一道心结,可不知为何,当他二人走后,白昀只觉心中更是空洞失落。

  随即看向了摆放在石桌上的那壶“醉生梦死”,想起此乃在那幻境之中,死城之内由一怪异老者所赠。不曾想,竟是随着幻境跟着她一同回到了现实之中。

  出于好奇,白昀将那壶酒端到了自己的面前,揭开瓶塞,细细闻了闻,一股花酒清香扑鼻而来,是白昀最爱的桂花酿的味道,可那味道比之桂花酿,却是更香浓,更富层次。白昀并非好酒之人,平日里官场上的应酬交际虽也不少,但凭着她的本事,自然能不动声色地将这些敬酒给挡了去,除却自己好的那独独一份桂花酿,除此之外,再无什么酒能将她吸引。

  可丁峰派那小兵前来送酒时,那小兵可说了,就是连丁将军闻见这酒,都道是难得一见的好酒。丁将军是什么人?那可是在军营之中扎根了数十年的大佬糙汉,平日里好的自然是最烈的酒,最大块的肉,哪里会喜欢这什么文人骚客乃至是小姑娘爱喝的桂花清酒?

  许是这“醉生梦死”的一番特殊之处吧?闻着喝着之人,不过是心中所喜所爱之反射罢了。

  白昀见四下无人,明日除却赶路,又无甚大事,这些日子里来发生许多事,加之今日幻境里仍历历在目的场景,已然叫白昀十分疲惫。如今好不容易能有一段独处的时间,有美景,有月色,有酒有菜,何不自酌一番,若能一醉方休,趁此解了千愁,当也是幸事。

  便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而这一厢,博溢珩将所有人从自己的院楼里赶了出来后,灭了屋内的烛火,望着漆黑的房梁顶发呆,想起白昀清醒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徐伍伟,心里只觉得一阵阵生闷着疼。

  心烦意燥地翻了个身,想着想着,竟是渐渐睡着了。睡着后,博溢珩做了个梦,梦里的他兴高采烈如个傻小子般给白昀递了封信,信里千回百转,字字诉真情,那份矫情的模样,着实是不像他。

  自那夜把情书塞给了白昀后,九王爷博溢珩一直惴惴不安,辗转反侧,失眠了整整三个晚上后,白昀那厢终于有了回应。乃是书信一封,约了博溢珩七月初九那晚上澄湘山楼见面。

  小十在一旁瞧见了那信上的内容,只凉飕飕地说道:“这表白之后,不是二人相约后山凉亭,而是约了酒楼相见……九爷,我瞧您呐,八成是要凉。”

  九爷不曾理会小十的风凉话,只捧着那一纸书信,僵了许久,脸上带着痴痴的笑。

  七月初九那日,暮色刚至,黄昏时分,已至饭点,澄湘山楼门前迎来送往,吆喝笑骂,络绎不绝。

  博溢珩坐在包间里,叫了一桌子的菜,没让上,便一直放在炉子里温着。吩咐掌柜的去酒窖里取了一坛子上好的桂花酿,他知晓白昀好这么一口。吩咐好一切,博溢珩便坐在包间里候着白昀,从澄湘山楼人多,等到人少,再到夜市逐渐冷清。

  掌柜的上来瞧了几次,九王爷等的那个人没来,他们亦不敢散,只得吩咐了厨房里留几个厨子候着,包厢外再留了几个小二伺候,其余的人皆散了。

  小十来了几回,劝着王爷回府罢了,白大人怕是不会来了。博溢珩都只固执地坐在桌前,什么话也不说,渐渐地等着。

  终于,在楼下更夫敲起第一声梆子的时候,白昀来了。

  来时身上的披风,沾了许多的积雪,下马后匆匆入了楼内,都来不及拍了一身的雪便将那披风扔给掌柜的。掌柜的接过那披风时,摸到这披风已然湿透了,不由得抬头多瞧了白昀一眼,却见她面色惨白,想开口询问,却又顿住了。

  白昀匆匆上了二楼,快到那包厢门前时,脚步却慢了下来,甚至有些犹疑,片刻过后,稳了稳有些虚浮的脚步,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推开了那扇门。

  一入门,脸上那分犹疑已然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以往惯常的不正经的笑脸。

  “若不是小十托人带了口信来寻我,说你还在此厢候着,我都想不起来今日与王爷你有约了。实在是白昀的不是,来来来!白昀自罚三杯!”

  还未等博溢珩说话,自先给自己倒了三杯桂花酿,一口闷了下去。

  博溢珩不说话,只坐着,沉沉地望着白昀,嘴巴紧紧地抿着,半晌才低垂着头,似是自言自语般问道:“噢,是吗?”

  白昀只当没听见,入了席。掌柜的带着小二上了菜,在一旁候了一会儿,瞧了瞧博溢珩,又瞧了瞧白昀,二人皆无言地夹着菜,顿觉这气氛十分诡异,实在待不下去,便道了一声安,退了出去,在门外候着。

  掌柜的出了去后,包厢内,再无人说话。

  过了良久,终还是白昀打破了沉默。

  “博溢珩兄,你的那封信,我瞧了。”

  博溢珩听闻,夹菜的手稍微一颤,动作凝滞了一会儿复又继续,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一紧。

  “你意下如何?”

  白昀笑了笑:“文笔着实不错,不愧是……”

  “啪——”

  博溢珩猛地将手中筷子摔开,抬头望向白昀,他目光晦暗不明,眼眸中似有狂风暗涌。

  “白昀,我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不是让你这番作践的。”

  坐在对座的白昀,猛地被惊到,原本便十分勉强的笑意刹那间凝固,愕然过后,低下了头,笑得有几分尴尬。

  “白昀,我所无求,只求你坦诚相告,这段时间,你对我,当真无半分动摇?”

  白昀惨白着脸,放在桌下的双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摆,手背之上青筋凸起,无半分血色,背后衣襟全然被冷汗打湿,她咬着牙,紧抿着嘴,不言语。但博溢珩只倔强地望着她,丝毫不退让的模样,满眼的恳切,只等她一句话。她不开口,他不罢休。

  僵持了半天,白昀只能叹了口气:

  “博溢珩,有的时候,明知答案伤人,又何苦执着不放……”

  话未说完,便被博溢珩猛地站起身的动作打断。只见他已然气急,脸色煞白,比起白昀不差,隐忍着心中的情绪,却仍旧止不住地颤抖,想逃离眼前这个人,却踉跄了好几步。

  “好。白昀,好得很。我竟不晓得,你原也是这般铁石心肠的人。”

  “我给你的那封书信,你便烧了罢。当我从未说过那样的话,你我今日之后,也莫要再往来了。”

  说罢博溢珩便要走,白昀连忙起身去拦。

  “不要因着一时赌气,说出这种话。你我二人,经历这番多,莫再往来,这话着实伤人。”

  博溢珩只冷笑,不去看白昀:

  “呵,伤人?白昀,伤人的,是我还是你?我既能与你表明心迹,当真是半分朋友都不想与你做了。你又何苦说出今日这番话来伤我辱我!”

  说完,绕过白昀,推开门便走。只留下白昀一人空站在包厢内。

  门前的掌柜一时慌了神,瞧了瞧远去的九王爷,再看看站在原地无任何反应的白昀,跺了跺脚,一咬牙,跑去追九王爷去了。

  不出一会儿,楼下便想起马车轱辘声,博溢珩所在的马车渐行渐远,待一切喧嚣声尘埃落定后,白昀终究撑不住,彻底地倒在地上。原本裹得严实的外袍随之敞开,露出内里点点猩红。

  小二跑进来要喊人,被白昀紧紧揪住了衣角,气若游丝道:

  “莫……莫去惊扰……了九爷……拿着我的令牌……去大理寺府叫人……”

  说罢,彻底昏迷了过去。

  半个月后——

  再过五日,便是雍乾国公主罗沙齐娜十六岁生辰。雍乾国打算借着这次机会,在大靖国挑选夫婿,订下姻亲,通两国之好,边境休战五年,重修商路。

  请帖由着公主随行的使臣按照朝中官员品级一一送达,唯独大理寺白昀和九王爷,是由公主亲自下的请帖。

  不过说来也怪,据闻白昀已多日不曾上朝,皇帝不言,朝中亦无人知她踪迹,只猜测大理寺背后又有大动作,一时之间文武百官,风声鹤唳,人人担忧难以自保。

  自澄湘山楼那日一别后,博溢珩与白昀算是彻底断了联系,别人不知晓白昀行踪,他更不知晓,亦不作关心,太阳每日升起,他的生活恢复如常,每日定时早朝请安,回了王府便只埋头处理公务,闷了便在自家花园庭院里找小十练练手。

  一切似乎都如常,直到五日后,罗沙齐娜的生辰来临——

  因着雍乾国唯一的公主在大靖国内并无行邸,于是此次的生辰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在宫内举办。明着是生辰宴,暗里是选驸马,所以这次的宴席,大靖国内排得上号的青年才俊皆受邀出席,是以这一日的宫中较以往热闹许多。

  天色尚早,正主人影儿都未曾瞧见,已有许多官员携带家眷子女提前入席,官员聚在一块谈着公事家事,拉着自家儿子相互介绍混个熟脸;夫人们则带着娇滴滴的女儿,一身好打扮,凑做一堆,谈论哪家儿郎,谁家媳妇,一时之间,倒是十分热闹。

  夜幕将至,临近开席时分,博溢珩才缓缓而至,入了无尚宫中,因着不想应酬那众多的官员,便特意避开正门,踩着曲径,来到花园内,尚未开席,便独自在内逛了起来。突然不远处的宫门又有内侍喧唱道:

  “大理寺白大人到!”

  博溢珩脚下一顿,似是忽然有了一丝波澜,随即又沉下去,继续向前走着。

  直到快开席了,博溢珩才缓缓从花园小径中绕了出来,只是正巧,小径尽头,却是一条死路,正通向花园中的一活水池,他在池子的这厢,白昀在池子的那方,与一群官家小姐围绕,聊得正欢。

  两人只一水相隔,博溢珩站在池水边,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白昀微微侧开身,余光瞧见了他,便忘了与那几位女眷的对话,转过身,正对着他,笑了笑,隔着那池子的水,风轻云淡道:

  “王爷,多日不见,近日安否?”

  博溢珩撇过头,不去看她,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转身便走,远离了这一方池水,入了不远处热闹的人群之中。

  他向来不喜热闹,如此扎堆人群,倒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站在白昀身后的几位女眷目睹了这一幕,好奇地看向白昀,白昀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明白何时得罪了这位王爷,又与这几位女眷寒暄了片刻,白昀便被皇帝身边的内务总管请走了。

  内务总管赵程在前边带路,一边回头打量白昀的面色,瞧了几眼后才松了一口气地说道:“这般瞧过白大人,只觉得气色好了许多,不再似那天一般死白无力了。您是不知道,那一个晚上,皇上可是把太医府里的所有好手都派去了您的府上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把您从阎王手里给抢了回来!您也忒不珍惜自个儿身子了,受了那般重的伤就应该赶紧找个地儿处理喽,怎地还连夜赶路回了都城,您回来倒好,不回府,先去那劳什子的酒楼,还喝上酒了!当真是胡闹!您可得仔细自己的身子咯,别年纪轻轻地落下一身的伤痛……”

  赵程还在前方唠唠叨叨地交代着,跟在其身后的白昀神魂却早就飘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待赵程将白昀领到皇上面前,由着皇帝问了些诸如身体可还妥当,有无大碍等无关痛痒的问题,便放了白昀回了自己的坐席,等着晚宴开席。

  夜幕已至,宫廷四处皆点起了照明烛火,宴席四周放至了几个偌大的火盆,既能照明,又能取暖用,十二月的天正寒,有了这几个火盆,宴席四周瞬间暖了不少,百官及诸多家眷话也多了起来,四处走动,相互说着恭维的话,一桌又一桌地敬着酒。

  白昀身为大理寺大夫,多日未曾上朝,不管是出于何用心,如今的大理寺都正当势头,深得皇上信赖,上前敬酒一番,以表关心询问几句的面子功夫,总是要做的。

  于是乎,有不少官员大臣端着酒盏上来与白昀套近乎。

  尚未开席,酒已下肚近半,白昀旧伤未好,太医原本便叮嘱不得沾酒,今日因场合特殊,不好拂了众位大人的面子,因此几杯烈酒下肚,一时间,脸色又再煞白。

  坐在不远处只自己静静吃酒的博溢珩,不曾看向白昀,只垂眸盯着自己手中的酒盏,过了一两刻钟,余光所见,白昀那处是觥筹交错。抬头假装不经意地朝白昀所在之处瞄了一眼,见她脸色不大好,鬓角处似有虚汗,捏着酒盏的手指紧了紧,最后又再松开,照常如故地品着酒盏里的佳酿。

  就在此时,宫门外一声喧唱:

  “雍乾公主进殿!”

  顿时,走动间的百官立马回了自己坐席,白昀得了一丝喘气的机会,忙放下酒盏,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站起行礼。

继续阅读:第一百四十六章:媒婆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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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案奇妃:九王爷追妻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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