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溢珩的手指触及到白昀温热的泪,似是觉得烫手,迅速地往后撤开。林枕霄瞥见此细微的动作,看了博溢珩一眼,见他在触及了白昀的眼泪后,那只手便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衣袍,林枕霄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待白昀默默地流了一阵的眼泪后,站在屋子里的人皆是一片沉默,大家皆是大老爷们儿,虽知此事的确令人心生唏嘘,不免难过,但毕竟白昀才是感受最深的那个人,更何况曾经当妹妹般疼爱宠溺的周珊,在她的面前自杀,看着自己的妹妹活生生地死在自己的面前,临死之前还捅了自己一刀,满目的仇恨,这换成任何一个人,恐怕都难以接受。但是他们也不是善于表达之人,于是一屋子的人,只能够干站着,沉默地看着躺在床榻上哭得像个孩子一般的白昀。
过不一会儿,肖潇从屋外端来了一碗药汤。一进门便瞧见哭得是越发难以收拾的白昀,脸色立刻从晴转阴,端出小大人的架子呵斥众人道:
“是谁刺激她哭成这样的?”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林枕霄,林枕霄脸上一阵难堪,正准备要反驳,却见肖潇连忙将端在手中的药碗放到茶几上,匆匆走到床榻前,上来就是一把掀开了盖在白昀身上的被子。
果不其然,包扎好的绷带处,一块血迹正有渐渐扩大之势。
肖潇皱眉:“断不能再让她这般哭下去了!她重伤初愈,加之精神不爽,如今最是脆弱的时候,就连伤口都好得比常人慢些,再这般刺激,伤口再开裂数次,此时冬天还算好,若是夏日炎炎,伤口反复这般开裂,迟早是要溃烂坏死的!”
说完,屋内众人脸色瞬间一凝,肖潇虽人小,但是胆子不小,性子亦十分果敢,只见他迅速地从怀里掏出一摞银针,迅速地扎在了白昀的额间,双鬓附近的几个穴道上,不出一会儿,白昀便渐渐平静下来,沉沉地昏睡过去。
众人被肖潇赶到屋外,随即便狠狠地关上了房门。
站在屋外的一群人里,一个是莫说名震四国的西北战王九王爷,另一个是家世显赫风头无两的小爵爷,黄慕德虽说与这二位相比逊色许多,但好歹也是此府邸的主人,灵桁城的父母官。这三位无论在外头如何受万人敬仰、讨好,但在此时都只得受尽肖潇的白眼,干巴巴地站在屋檐之下等候他的消息。
博溢珩和林枕霄分别站在屋檐的两边,谁也不和谁说话,黄慕德站在中间,略觉尴尬,但两边都不敢得罪地只能站在正中间的地方,看看天,看看地,无聊时候就用脚尖轻轻踢着青石板上的积雪,时而扫作一堆,时而又郁闷地将它一下踢散开。
过不一会儿,房门“嘎吱——”一响,众人齐齐回头,正是肖潇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只是还未等众人走上前,就见肖潇先一步跨出了门槛,转身将房门关了起来。
还没等博溢珩问出那句:“她怎么样了?”
便见肖潇强压着怒火,冷冰冰地对一脸关切的众人说道:
“她吃了些清粥,喝了药。现在暂且睡下了。”
只是语气带着些许担忧,怕是情况不容乐观,一院落的男人顿时沉默了,黄慕德的发妻得知白昀醒来的消息,将将赶来,一进院落瞧见的就是这副光景,一庭院的男人们都脸色严肃,气氛有些压抑。把她吓了一大跳,以为白大人不行了,但又不敢乱说话,恐刺激到在场的几位贵人,便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家夫君的身边。
紧接着便听肖潇继续说道:
“她能醒来已然是大幸之事了。接下来只要肯配合好我的治疗,保她无事。只是再也不能受刺激了,她身上的伤,容不得她再像今天这般情绪再崩溃几次。”
“最好能找些事情,把她的注意力从现在的情绪之中,转移出去。”肖潇又补充道。
这下众人可犯难了,转移注意力,拿什么转移?
林枕霄听罢,勾了勾嘴角地笑道:
“这还不容易?找几朵解语花时刻伴她左右,莺歌燕语,游山玩水,能疗天下万病。”
不料博溢珩一听,瞳孔微缩,眼睛眯了眯带着些许怒气地望向林枕霄,开口讽刺道:
“你以为人人都与你一般,只以吃喝玩乐为重,成天沉迷女色?”
林枕霄看向对方,挑衅似的挑了挑下巴道:“谁说有女子左右相伴便得是沉迷女色?要我说,女子乃是天下至美至善至奇妙之所在,有女子在身边时刻相伴,实在有趣至极,是你思想龌龊,怎能怪我?”
博溢珩转过头去,终于正视林枕霄,但语气之中却带着无尽杀气地说道:
“林枕霄,你再敢妄言,信不信我现在揍你一顿,此处也没人敢拦着我?”
林枕霄立马想起当年被博溢珩吊打的场面,顿时老脸一红,恼羞成怒地怒喝道:
“你敢!”
黄慕德站在两人中间,那是哪位爷都不敢得罪,正是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却见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夫人站了出来,柔声说道:
“妾身瞧着先前白大人时常为了审理案宗,忙到半夜,曾有一次机会能与白大人交谈,妾身浅薄,未曾能理解一个人何以能这般废寝忘食,毕竟许多案件已然发生,死去的百姓已然死去,人们等的不过是一个真相而已,但缺了这份真相,又能如何?该活下去的还是得活下去,又何故这般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真相,去耗费自己的身体?妾身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有一天与白大人在府中相遇,便上前问了白大人这个问题。”
话音落下,黄慕德的脸色便惊变,要知道自己发妻所说之话,若往大了去,那可是冒犯了在场的诸公,倘若博溢珩和林枕霄任意一位因着这话动怒,那可是杀头之罪!黄慕德这下连站都站不稳了,苍白着脸伸手要去将自己的发妻拽走。
不料却被博溢珩制止了。
“那她是如何回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