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离开后又重新返回的贾凯,皆是面色一凝。老鸨见了自家主子,连忙迎了上前,那张年纪颇大的脸此时堆满了讨好的笑,全是褶子,她已然不如年轻时拥有那般艳丽的美貌了,现在靠的只能是插科打诨努力迎合讨好,才能在夹缝之中讨得一口肉吃。
贾凯朝欲上前的老鸨做了个手势,止住了她的动作,只自己走到了众人的面前,笑了笑,朝为首的林枕霄,老八和小十拱手行礼道:
“诸位贵客,有失远迎,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老八只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其余的几人皆是一一回礼,给了贾凯作为这座别院主人一个面子。
只是行过礼后,林枕霄倒是率先开口,语气虽说仍算得上是温和,但是其中的内容却算不上友好:
“老鸨口中所言‘有意思的事物’,便是这‘人狙’?”
贾凯只笑而不言,林枕霄便不屑地嗤笑一声,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这未免有些太瞧不起咱们了,不过是一些野人喜欢的玩意儿罢了,杀戮作弄,脏了自己的身子,不明有甚么稀奇的!”
一旁的老鸨看了看林枕霄和颇为认同他说法的老八小十,再看了看自家主子,脸上有几分尴尬难堪。
这般被人拂了面子,亦不见贾凯面上有半分难看之色,只见他和煦地笑了笑,似谦谦君子地朝众人行了一礼,模样十分真诚地说道:
“倒是贾某顾虑不周了,几位初来乍到,第一次见了这般场面,应当都有些不适,这样吧!几位贵客不妨先下场试着玩乐一番,这次诸位的费用,皆算在贾某的身上,招待不周,还望各位海涵!”
说罢,贾凯朝着老鸨使了个眼色,老鸨会意,连忙指挥着牵着马的那几个仆人将马牵到众人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众人上马。
林枕霄见对方这般,便装作一副盛情难却的模样,做作地摆出十分勉强,虚伪地大笑几声:
“哎呀呀!贾员外当真是大方待客!倒是我们几个不识趣了!哥几个儿,要我说,咱们哥姑且先进去一同耍乐一番,兴许能体会其中之极乐!莫要枉费了贾员外的一片心意!”
贾凯客气地点了点头:“好说好说!”
老八和小十面面相觑,也只能顺势而为地翻身上马,与身后的博溢珩、白昀对视了一眼,齐齐喝驾一声,入了竹林之中。
待五人皆驾马离去入了竹林,站在原地的老鸨这才敢和贾凯说话。
只见老鸨脸色多半有些不好,偷偷地观察了一番贾凯的脸色,见对方脸色似是不算难看,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道:
“主子,那几位客人……”
“今日之后派人去查查这几人的底细。”
老鸨听罢,连连应了几声“诺”才算作罢。
话说老八和小十等人一入竹林,便闻见一股浓重的腥臭味,那是血腥夹杂着其他排泄物的气味,难闻得很。
骏马在竹林之中颇受限制,跑起来没有在草地上那般迅猛。可即便是这样,众人也在进入这片竹林后不久的地面上,瞧见散落在地上各处的奴隶们的尸体:有的尸首分离,有的被破肠挖肚,有的活生生被马蹄踩塌了胸骨而死。
再往里一些,便瞧见新增了一些所着衣物与先前全然不一样的奴隶的尸体,大多数竟都是被虐打致死,而其中有几近五分之三,是被第一批想活命而又嫉妒的奴隶们活活围着打死的。
而剩下的一些尸体,面容姣好,只是下ti一片狼藉,没有一处好皮,皆被尽数用锋利的刀片切割下来,似是被剥了皮,只剩下一副血淋淋的躯干。
林枕霄身为老国公家的小爵爷,自幼便身骄肉贵地养着,生平所见所闻皆是秀丽山河,娇俏美人,何时见过这般残酷血腥、毫无人性可言的场面,是以一开始只是脸色苍白,此时已然是勉强地维持着正常,待走到深处的时候,彻底地忍不住,下马,扶着一旁的一棵竹子的枝干,疯狂地呕吐起来。
博溢珩和老八小十倒还好些,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儿常年征战沙场,比这还血腥的场面,他们都见过不下百次,怎会轻易被吓倒?只是与战场有所不同,那些逝者皆是两军交战,不可避免地战死。但是此处死去的,却是仅供权贵玩乐而无辜被虐死的人数百条人命。
博溢珩环顾四周,粗略地估计一下,现如今死亡的奴隶,少说也有上百人了。此时他们只位于竹林的中部而已,竹林的深处还要释放几批奴隶,还有多少人会死,他们难以知晓,只是面对这样的情况,此时的他们内心更多的是震撼和满腹的荒唐。
他们不知道,人竟可以丧心病狂到这般的程度,以杀人为乐,以血腥为喜,为了满足自己的种种私欲,可以不惜牺牲这么多条人命。
此时的白昀脸色也有些苍白,加上内心的极度愤怒,竟能肉眼可见她的胸膛正剧烈地起伏着。
博溢珩担心她伤口再次因为激动的情绪崩裂开,连忙下马去牵住白昀所乘马匹的缰绳,率先将感受到座上之人情绪也逐渐变得不安的马匹先稳定住。随即轻轻拍了拍白昀垂在马腹一侧的小腿。
白昀恍惚地转过头来,看到博溢珩那张一半俊美一半极度丑陋的脸,只见向来眼里皆是寒凉的人,竟是突然柔柔地朝她轻声安抚道:
“莫要激动,仔细你的伤口。”
白昀愣愣地点了点头,竟是觉得有些不习惯这般轻柔说话的博溢珩。
走在他们身前的老八乍一听见自家爷说的话和那柔柔的语气,首先第一反应是想笑,正要开口笑骂是哪个该死的娘炮,却在戏谑的目光接触到一本正经地朝他摇了摇头的小十后,顿时愣住了,随即迅速地反应过来,那把柔柔的声音,好像正是他自家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