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瑰荠林家,那是什么样的存在?百年钟鸣鼎食之大家,当今皇后的母族,如今族中坐阵的老族长是先皇的师父,地位尊崇,其膝下五子,皆是人中龙凤,皆在朝堂文武官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一女为当今国母。更有无数受过他教诲的弟子遍布朝野,朝野之外的,亦有不少名士风流人物。
而这林枕霄是什么人?他是这个目瑰荠林家嫡系子孙里最小的一个,当今皇后的亲弟弟,自幼聪敏,长得如女娃娃般精致可爱,只是这小子向来好玩,林家两代人把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以至于这小子成年后也不务正业,皇上安排的官职也不做,每天把玩当成了主业,偏生又风流潇洒,颇有才学,迷了不少京城女子的心。
林家人也随他去,不多加管制,皇后对其宠爱有加,还央着皇上给赐了一个爵位,一跃成为大靖国内最年轻的小爵爷,还是最不服众,最没成就的小爵爷。但是没有任何一人敢抱有怨言,为什么?目瑰荠林家你干不干得过?皇后娘娘你干不干得过?当今皇上你干不干得过过?朝野上下几百个林家子弟,你干不干得过?你敢说个“不”字试试,这些人第二天立马教你怎么做人。
而就是这么一个举国上下仅这么一位的小爵爷,白昀居然淡淡地问别人“有事吗”,这么冷淡,这么……其实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林枕霄连带着严杓向来都被别人奉承惯了,突然那么冷淡,好像有些失落感。
只见林枕霄愣了一会儿后,挠了挠头:
“没什么……就是路过此地,觉得有热闹看,便来凑凑瞧瞧。”
“那瞧完了吗?”
“嗯……那啥。。算是看完了。”
“好看吗?”
林枕霄:“嗯?????噢……嗯……挺有意思的……嗯。。”
说完抬头看了眼脸色淡淡的白昀,小声地说道:“也挺好看的……”
“好的。下官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爵爷看完还请自便吧!”
说完,撂下怔愣住的严杓和林枕霄,转身就走了。
博溢珩临走时,深深地看了林枕霄和严杓一眼。林枕霄触及他眼里的寒意,瞬间打了一个激灵,回想起当年的童年阴影,忍不住地往后退了两步。
望着慢慢走出江府的二人,严杓悄咪咪地问林枕霄:
“爷,那咱们也走吧!您忘了?昨日您掷下千金,定下了水妍舫的头牌莫姑娘今夜相陪,再不走就天亮啦!”
怎料林枕霄摇了摇头,眼里蹦出一丝兴奋,对严杓说道:“不去了,你待会儿再跑一趟水妍舫。”
“作甚?”
“退钱!”
严杓:“?????”
林枕霄:“我发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人!”
严杓:“爷,您忘了白大人身边还有九王爷吗?”
“我这次又没烧他树,没偷他花,我怕什么?难道他还能平白无故再揍我不成?!”
您自然是没有烧他的树,偷他的花……但您这架势,我怕您要把九王爷的人偷走……当然了,这话的话,严杓没敢说出口。
二人的对话结束后,林枕霄带着严杓眼巴巴地追了上去。再无二话。
极为寻常的一夜,只是此时的无酥将会在第二天的清早,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时辰后,无酥城内,官兵们的叫嚣声,马蹄哒哒声,火把燃烧的光亮,充斥了无酥城的大小街道,按照从江家搜集到的账本上涉及贪污和参与五年前一案的官员名册,一一前往他们的府宅,缉拿要员,搜集证据,清查府中各项财物。
这些官兵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哀嚎求饶。不少百姓听到动静,皆披衣上街围观。却见平日里仗势欺人、作威作福,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及其各个族人,皆官兵被缚绳押解出府,上了一辆辆的囚车。紧随其后的,是从他们府宅里搬出来一箱箱的金银珠宝,无数钱银。
次日,无酥知府门前贴出一张告示,引来无数百姓为官,五年前扬湄河决堤、赈灾银两消失一案已然告破,此案涉及无酥大小官员一百四十七人,大理寺主卿白大人督正,全力查办。
涉案范围之广,朝野震惊,一夜之间,抄了百名官员府宅,查获数以万计的金银珠宝,以及那六万两黄金。
百姓皆拍手称快,大理寺主卿白昀之名再次扬遍整个大靖国。
数日后——
白昀将这无酥的官僚体系,贪污各项罪证掌握清楚,案宗一道道加急传回京城皇宫,终于在这一日告一段落。
江家为首,诛九族,知府居家数十口人,满门抄斩,其余的大小官员按照罪责轻重判处,男子流放边疆,女子贬作官奴,家财充公。
刚从京城贬至无酥的李家亦不能幸免,私藏寒食散等禁药,结党营私,借官职之便,谋取利益,李家之女李洳,更是草菅人命,滥杀无辜,手段残忍,影响恶劣。故判处李家一家大小,无论男女老少,流放边疆,而李洳由于其行迹恶劣,行黥刑,剜去双目,挑断四肢筋脉,贬为奴籍,发派边疆军营,沦为军妓。
该是日,冬季来临前,最后一阵的晴天,正是秋高气爽,好时节。无酥城内许多人家院落里种的桂花树,正直开花之际,满城一片清香。
案件告一段落,在成山成海的案宗里埋头了数日的白大人此时终于能解放出来,到无酥城各处去走走。
在街头信步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了城东,看见了闭市不开许久,门面上已然积灰的豆腐花铺子,突然想起了些什么,找路边的街坊稍稍打听了一番,寻着桂花的香味,朝巷子深处走了去。
来到一户人家门前,只见院门微掩,一簇桂花从院墙探出,门内传来一老人轻轻的吟唱。
白昀推门而入,只见院落之中,一双眼已失了光芒变得灰暗的老妪,正坐在那颗桂花树下的摇椅里,一边慢慢摇着,一边哼着小曲。
听见门口的动静,没有焦距的双眼微微亮起光,竟是急促地想站起身:
“可是我怜儿回来了?”
可是门前没有人回她。
老妪满脸失落地坐回摇椅。
“桂花开了啊,再过些时日,就要落得满地的花穗了,怜儿最爱吃我做的桂花糕,一边喊着好吃,一边围在我身边与她哥哥打闹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