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己儿子越来越靠近那张鬼脸,又不敢去救人的江夫人,此时只得寄希望于白昀,连忙冲到白昀跟前,伸手去拽她那衣袍袖子,仍十分蛮横地命令道:
“臭道士!这东西定是你招来祸害我们家的!此间事了,尔等性命休矣!依我家老爷身份,灭你师门,绰绰有余!你若还想活命便速速救人!”
博溢珩冷冷地瞧着江夫人揪着白昀衣袖的手,再慢慢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江夫人被博溢珩那略带杀气的眼神吓到,连忙松了手,只是瞧见一旁到此时都未曾言语过的江裘海,遂又有了些底气地扬了扬脖子。
白昀抚了抚袖子的褶皱,往后退了一步,似是嫌弃江夫人地绕开她,往前走。只见白昀在离院门仅几丈的距离站定,望着那个血肉模糊、面容狰狞的女鬼,扬了扬手中的拂尘,口中有模有样地念了几句咒语后,便见那女鬼惨叫一声,先是用恶毒和不甘的眼神,望了望近在咫尺的江涣清,又略带忌惮地望了望白昀,随后慢慢地隐入了黑雾之中,消失了。
众人见此,终是松下一口气,只是先前那颗惴惴不安的心还未入定,白昀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又让众人开始恐慌起来:
“江夫人,贫道此法,也只能是暂时压制住这对母子鬼。不出一刻时间,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这对母子鬼戾气极重,贫道无能为力将其收服,你们若想彻底解决此事,唯有将真正的凶手献祭出来,方能解其怨恨,免贵府之灾!”
“如果江夫人知道谁是真凶,不妨早些说出来,情况或许能不一样。”
话音刚落,便见江夫人面上稍带犹豫,视线朝李洳那边不着痕迹地扫过,随后又稍稍瞥向院门方向,眼神闪烁不定。
这一眼正好被李洳瞧见,瞬间变了脸色,幸亏她急中生智,猛地一把将自己的侍女叠翠推了出去并朝其大声吼道:
“叠翠!愣着做甚?还不快去把少爷带回来!”
李洳这一喊,倒是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到江涣清的身上。只见那女鬼一消失,江涣清仍未恢复清醒,一脸苍白、浑身是汗地拽着自己的发髻,望着院门处那女鬼消失的方向傻笑,仍旧踉跄着往外走,似是要去追那女鬼,眼瞧着就要走出院门了。
叠翠被猛地一推,猝不及防,踉跄几步便冲了出去,隐约瞧见那院门外的黑雾,总觉着里头藏着无数狰狞的厉鬼冤魂,因着恐惧,下意识地想要退回去,回过头,却看见李洳正望着她森森地笑着,手里掐着一簇青禾色穗子,眼里满是警告与威胁。
叠翠瞳孔猛地一缩,深深地看了李洳一眼,遂回过身子,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和不安,向江涣清走去。
“少爷……”
叠翠试探性地在江涣清身后叫道,试图将他唤醒,然而喊了几次,江涣清毫无反应,只保持前几十息的动作,缓慢地往外走去。
“少爷?”
叠翠见江涣清没有反应,索性走到他身后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要将他拉回来,却在手触及到江涣清肩膀的瞬间,被那只腐烂、满是血污蛆虫的手死死拽住!
叠翠顿时僵住,缓缓抬头去看,只见江涣清的怀中正抱着一个浑身满是野兽撕咬而残缺不堪,毛发几乎脱落不见,散发着恶臭的女子,而这女子此时正死死地盯着她,咧开嘴冲她笑着,里头的牙槽白骨清晰可见,十分诡异可怖。
“啊——”叠翠癫狂一声大叫地挣脱开那只鬼爪,后退了几步才摔倒在地,但她没有停顿地,使出吃奶的劲儿,在地上翻爬打滚地往后退,一边后退,一边朝那女子哭着吼道:
“冤有头债有主!不关我的事啊!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我!”
在叠翠身后的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好端端的婢子,怎地突然发起疯来?
而在叠翠的眼里,只见那血肉模糊的女子仍躺在江涣清的怀里,不说话,只死死地盯着叠翠看,眼里是铺天盖地的恨与狰狞。
“是谁害死我的?”
叠翠被吓得连连后退,一直摇着头:“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是谁害死我的?”
那女鬼一声比一声凄厉刺耳,惊得叠翠完全忘了冷静,忘了李洳捏在手上的关于她的把柄,只想尽快把罪魁祸首供出来,她好脱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指着站在不远处的李洳大喊:
“是少夫人!是少夫人!都是她!全都是她啊!!!不关我的事啊!真的不怪我!你别过来啊!是少夫人害死你的!你找她!你去找她报仇!”
“是她杀死的你啊!你不可能不记得的!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过一个小丫鬟!我身不由己的!你要报仇,你找她啊!你找她啊!是她害死的你……对了!对!还有夫人!就是她,在你死后下令把你尸首扔去荒山野岭的!还有侮辱你母亲的门房,受了小姐贿赂擅离职守的你的两个丫鬟婆子!你变成这个样子,都怪他们!与我有什么关系!与我无关!你要就找她们报仇啊!”
众人眼瞧着原本少夫人命自己的贴身侍女叠翠前去把少爷拉回来,好端端的,那婢女叠翠似是魔怔了,突然跟见了鬼似的满目惊恐疯癫,指着自家主子连连说着胡话。只是待众人仔细一听其中话语关系,揣测出了个大概,皆是脸色惊变,齐齐抬头看向李洳和江夫人苏氏。
感受到众人目光的李洳和江母,脸色皆是一白,二人对视了一眼后,江夫人冷静地回过头来,朝站在自己身旁的老朱婆子使了个眼色。
老朱婆子会意,向前走出几步,伸手去拽那叠翠的发髻,将她拖到夫人面前,抬手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贱妮子!你瞧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不要命了吗?竟敢胡言乱语!诋毁夫人和少奶奶!”
叠翠被拉扯着头发仰躺在地上,老朱婆子向来做惯了粗使活,动起手来没轻重,一下子就把小姑娘那张粉嫩的脸打肿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