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深。”沈龄轻轻拍了拍虞深的肩,道:“没事的呀,有我陪着你呢。”
她知道虞深的过去,知道虞深受过怎样的苦,所以她不会说出那些什么“她好歹还是你妈妈”,“都过去了,你们母子和解吧”之类的话。
作为一个母亲,抛下两个儿子和别人的男人去国外享受荣华富贵,并且一走就是这么多年,音信全无,完全不在乎两个孩子的死活。在沈龄看来,就算她如今回来了,依旧不可原谅。
更何况,她从未在虞深脸上看见过如此疲惫的神情。
跑完马拉松的时候没有,格斗擂台上下来的时候也没有。
他一直很安静,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直在走路。
沈龄知道他现在心里很乱,所以也就没说话,陪他一直走。
一直走到附近的公园,虞深才停下了脚步。
“阿龄,我们回去吧。”
“你心情好些了吗?”
虞深笑了笑,道:“小海还在家,我不放心他。”
梁素是从不肯安分的,除了抽烟喝酒打牌逛街,就是没完没了的骂天骂地,以前经常会吓哭小海,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她也没怎么变。
沈龄忍不住想,虞深这个人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就算很难过很伤心,依旧能很快的恢复理智,并且从不曾放下责任。
她跑到虞深前面,蹦蹦哒哒的倒退着走路。
“看你不开心的份上,我来哄哄你吧!”
沈龄双手在脸上揉啊揉,做了一个很丑很丑的鬼脸。
“不难过不难过,深深不难过啦,你看我都这么努力做小丑逗你笑了呀。”
其实沈龄没哄过别人,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干,不过效果挺好的,因为虞深笑出了声,并且很久才停下来。
“好,不难过。”
虞深心里有很温暖的情绪一点点的荡漾开,他看着眼前很努力逗他笑的女孩子,忽然伸手将沈龄拉进怀里。
“只是下次不要这么做了,真的很丑。”
“……”
她这么认真扮丑是为了谁啊喂!
眼看着沈龄眼神变凶了,虞深连忙摸了摸她的头。
“不丑不丑,再说,就算真的把脸揉变形了,我也喜欢。”
“……”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这么怪?
沈龄哼了一声,心想算了算了,不和这个心直口快情商为负的男人一般见识了。
虞深笑了笑道:“我们回去吧,只是她来了,我家再没有多出来的房间了,只能委屈你跟我睡一起了。”
虞深说的一本正经的,倒是沈龄闹了个大红脸。
“这样不好吧……”
“我不会打扰你的,不打呼噜,不磨牙,不说梦话。”
沈龄瞄了虞深一眼。
这段时间,沈龄虽然一直住在虞深家里,但两人一直是分房间睡的,要不是知道虞深这个人规矩正经的可怕,她一定会怀疑虞深是不怀好意的。
沈龄纠纠结结的跟着虞深回了家,一踏进门,就听到了梁素对房子各处挑三拣四。
“……墙漆的颜色也太难看了,灰扑扑的像是几年没住人一样……”
“……楼梯扶手也该上漆了,红漆太丑,下次得换个银色的……”
“……还有这窗帘的颜色也太素了,便宜的地摊货,真是跟儿子随爹,跟虞城一个糟糕审美……”
梁素满面嫌弃,虞海缩在沙发上一直紧盯着这位不速之客皱眉,刘姨坐在虞海旁边安抚他,听着梁素那些话,白眼都快白到天上去了。
“宾馆应该比这里好很多,不如你去那住吧。”虞深道。
梁素脸色变了变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这是我家,我当然要住在这里,住什么宾馆呢?”
虞深神情淡漠,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今天太晚了,我就不赶你出去了,但明天你必须离开这里,我家太小太旧,配不上你,就不留你了。”
“什么意思?你不让我住在这里?”梁素声音变尖了些,还带了些哭腔。
“我辛辛苦苦为了你们兄弟两回国,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虞深看了一眼梁素身边那巨大的行李箱。
“如果不是在美国过不下去了,你是不会回来的,所以不用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了。”
当初跟着美国商人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半分犹豫和留恋,虞深也没有挽留,他拉着弟弟的手,沉默的看着母亲巧笑倩兮的上了那个男人的车。
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把“母亲”这个词和这个人从他的生活里剔除出去了。
虞深了解梁素是怎样的人,所以不会信她的那些瞎话。
梁素一定是被那个美国商人抛弃了,或者惹了什么麻烦,美国待不下去了,所以才想起了自己还有两个儿子,这才回来投奔。
虞深半点情面都不讲,梁素又急又怒。
“你这个白眼狼!长大了就忘了娘,你也不想想你小时候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
梁素的话说的越来越难听,虞深一直没什么表情,沈龄却是忍不住了。
“阿姨,您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沈龄道:“阿姨,不知道有个遗弃罪,您听说过没有?”
梁素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嘴,表情凝住了。
“您当年扔下了两个孩子和一位老人,您负有扶养义务而拒绝抚养,这种行为很恶劣,已经构成了遗弃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要判刑的。”
沈龄声音很平静,却让梁素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因为梁素是虞深母亲的身份而一直没有开口的刘姨也忍不住愤愤不平。
“小深和小海这几年不需要你这个妈也能活的很好,既然你当初走了,现在还回来干什么?让你在这里住一晚上已经是给你很大面子了,你若是再没完没了的打扰两个孩子,我就报警抓你!”
梁素面色越来越难看,又开始了抽泣哀求,但她也只是一个人表演,没有人理会她。
意识到这个家里没有人会帮她说话,梁素眼神中露出几分怨恨,却是没有再多说话了。
当家里总算消停下来之后,沈龄不得不面对“睡觉”这个问题。
洗漱之后,她纠结了好久,又是脸红又是心跳的,好半天才上虞深的床。
幸好床很大,一米八的宽度,就算再睡一个人也睡得下,沈龄抓着夏凉被靠着床的边边,心慌意乱甚至连自己应该用什么睡姿都不知道了。
虞深倒是没想那么多,提醒了一句。
“小心晚上摔下床。”
沈龄:“……”
她不怕摔下床,怕的是别的好嘛!
“不要多想。”虞深又道:“安心睡觉。”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借着台灯的光,沈龄看到虞深的脸也有些微微发红。
原来是在假正经……
沈龄忍不住偷笑,搂着被子,忽然觉得也不是那么害羞了。
“虞深,我上了你的床,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虞深笑出了声,笑声清凉,很是好听。
“是,阿龄以后要对我负责,我是你的人了。”
听着虞深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和语气说出这么令人羞耻的话,沈龄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开心的哈哈大笑就要左右打滚,然而她忘了她正躺在边边上,一个没注意,差点跌下床。
虞深连忙伸手把她捞到了床中间,给她盖好被子,隔着被子搂住了她。
沈龄顿时紧张的不敢说话了。
虞深躺好,闭上了眼睛,轻轻拍了拍。
“好了,不闹了,睡吧。”
沈龄浑身僵硬。
虞深无奈的叹了一声,道:“反正我早晚都是你的人,所以也不急在这一天,安心睡吧,乖。”
这一声“乖”的声音很轻很轻,极尽温柔,沈龄觉得骨头都要酥了,整个人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缩在虞深怀里。
虞深既然保证了,就一定会做到的,他的话是最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