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衣人这一开始逃就不敢停,硬生生将马车赶了三十多里地才摆脱了追杀。待将马车停下来,抬眼四顾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所幸,车内还有备下的水和干粮应急。
他下了车辕察看周围情况,确认安全后这才有心思去看贺兰闳。这一看却叫他大惊失色,老家伙面如金纸气息奄奄,眼瞧着竟是快要不成了。
他这才慌了手脚,老家伙要是在回去之前死了他难辞其咎,必没有好果子吃。翻开贺兰闳的衣袖,他好些地方的伤口已经流脓了,褐衣人只得亲自上阵,给他用少量的水擦洗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又给他喂了点儿水,这才让他尽量平躺在车厢内休息,自己则慢慢驾车继续往前赶。
眼下已经暴露行踪,之前设定的路线全不能再用了。只是不知道,那些蒙面人究竟是燕云归派来的,还是……
一想到这个可能,褐衣人便心中发寒,之前也不是没被燕云归的人追杀过,但他们都没有蒙面;而且……这些人来得恰到好处,又为什么杀了车夫,却不杀另一个人?
背叛放在哪里都是忌讳的,家主不敢收可能已经背叛的贺兰闳,怕见罪于皇上,那是不是也会怀疑到与贺兰闳朝夕相处的他的身上?若是灭口,这些就可当做从没发生过……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若再这么走下去,会更加凶多吉少。他回头看了看还昏死着的贺兰闳,心头焦虑更盛,这家伙不是老狐狸么,怎生这般没用!
天渐渐黑了,褐衣人又到一城,却望着即将关闭的城门踌躇着不敢进去。 他在心里左右思量许久,还是选择在城外将就一晚。将马车拉到城外隐蔽处,他连帐篷都没敢搭,只烧了一点儿热水就扑灭了火,就着干粮对付对付便匆匆睡了。
月上中天,他突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回头却发现原来是贺兰闳醒了。他的睡意瞬间不翼而飞,连忙扶这老家伙坐起,却被他用手紧紧攥住了衣摆:“侍者……”
“感觉好些了吗?”他还当这老头儿是受惊过甚,少不得出声安慰,哪知贺兰闳只拿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他,“你还不明白么?你现在跟我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被人追杀不休,你也在劫难逃!”
褐衣人霍然色变,“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他冷笑一声,“今日的这些杀手是谁的人,你真的不知?”
褐衣人垂头不肯言。
贺兰闳神色几度挣扎变幻,似是焦急又似是怒其不争,“再这样下去,你我必定走不出大齐!事已至此,我们必须要派自己人给皇帝递上话,中间不能经任何人之手!现在,你我之间能信的只有彼此了!”
褐衣人慢慢攥紧了拳头。他忽然抬头,看着贺兰闳咬牙切齿道:“若不是你,我又怎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贺兰闳拂开他的手坐直了身体,唇边的笑意扎眼又可恶:“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若不听我的,那只会害了你自己。怎么样,你听是不听?”
褐衣人真想撕碎他那张狡猾的老狐狸脸,可他说的话自己一句也无法反驳。纵然自己是家主的得力手下,但以家主宁可错杀一千的狠辣,又凭什么会放过他?他是不甘心,可也只能听他的。“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去玉蜀镇,让我的人给皇帝带封密信。”贺兰闳眸底闪烁,“我要祸水东引,围魏救赵。”
……
重华宫内的灯火已经燃了几个日夜。
“主上,明日就是登基大典,您还是先回去歇息吧。”这几日简宁时不时地守在云归身边,他看着云归渐渐消瘦下去,虽然心急却不敢忤逆,只能小心劝着,也是收效甚微。
“下去吧。”云归闭目揉了揉眉心,多余的话一句没有。简宁还想再劝,寝殿外守着的侍卫飞奔过来禀报:“主上,何大夫有重大发现!”
“什么?”云归霍然起身,袍摆将茶杯扫到了地上,二话不说就率先大步往后面走去。简宁与侍卫对视一眼,也赶紧跟上。
“有什么发现?”云归一把推开殿门直接走到大夫面前,女尸这几日又膨胀了许多,似乎随时都可能炸开,愈发显得可怖。
大夫神色复杂地站起身给云归行礼,“此事关窍惊天,请除了主上以外的人回避。”
不用云归挥手,殿中就已剩下了他二人。云归按捺住莫名紧张的心悸,双眼死死盯着大夫,就听他轻声说道:“主上,此人很有可能不是陛下真身。”
脑中一阵电光火石炸响,云归头脑微微晕眩,心里说不上来是猜测被证实的狂喜, 还是果然被瞒骗的震怒,“当真?”
大夫心跳有如鼓擂,此事干系重大且实在闻所未闻,他又岂敢妄言:“主上请看,”他把云归带到女尸面前,抬手轻轻拨开她的衣领,狰狞的掐痕赫然出现在脖颈上。
云归被这景象刺得瞳孔微微一缩,“还有这里……”大夫抬起她宽大的衣袖露出手腕,上面也明显有束缚的痕迹。很明显,这具女尸真正的死因是被人谋杀。
“有些痕迹,在人刚死之后就会出现,待腐败至膨胀巨人观后又很难分辨。但再过几日之后,这些伤痕又会重新浮现出来。”大夫还算冷静镇定,“此女身亡的时间与陛下大致相同,那一段时间正值叛军攻城,城外的村镇上总有人免不了一死。”他把话说到这里却又小心翼翼起来,“她脖颈上虽有掐痕,却并非致命伤,我也细细察看了她脑后,确实也有凹陷,但程度也至多是被人重重撞击在地所致,绝无从城墙摔落那般严重。所以……所以她的致命伤很有可能……”
他的未尽之言究竟是什么,云归心里很清楚。亵渎王尸是大罪,但既已确定不是王尸那还犹豫什么,“彻查清楚,立刻。”
大夫听出了他话里的坚决和不容置疑,见他根本没有避开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小心解开那一层层的冕服。良久,两人看着尸身上遍布交错的青紫伤痕一时无言。
“……回主上,致命伤是在……是蹂躏致死。”
云归站起了身子,那副金丝楠木棺现在还在寝殿中。“我盘问过当时守在灵堂的诸多人,当时似乎并无任何破绽,以至于我想不明白棺盖是如何悄无声息就被打开的。但是现在……”他走到了棺木后面,手指一阵寻摸就轻易地触到了木板上的三个小孔,“可就很容易明白了。”
大夫知道他已经有了答案,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知道太多会不会被灭口。“厚葬她吧,你的任务完成了,想回去,就忘干净所有事情,就连醉酒或者说梦话时都不要提起。”
大夫如蒙大赦,连忙跪地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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