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禁闭的空间里,厚重的垂地窗帘被拉起,透不出一点光亮。
整个房间幽暗,只有墙壁上微弱的小灯昏黄的点燃,能模糊的看见房间摆设的轮廓。
中央的地面上,有一人盘腿坐下,在黑暗中摸索一番,墙壁上的投影仪亮了,一道不算太强烈的光束从身后的方向射向墙面的幕布上。
男子手上握着遥控器,简单操作了一下,墙面上出现了画质不稳定的录像。
背景是夜里的医院,从画面的角度来看,应该是爬到一个高度相当的地方,从窗外拍的,他从脑海里调出市中心医院的大致地形,轻笑了一声,看来那人是把自己吊树上偷拍了。
男子不禁感叹蒋俞这人的职业素养还挺高。
他继续盯着那录像,对着病床上的吴海波摄影机右下角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镜头里房间一片静悄悄,没有任何动静。
男子从身后沙发上抓过一个柔软的抱枕抱在自己胸前,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歪着头眼不眨的看着那一摇一晃的视频。
他想蒋俞此时估计也犯困了,但为了自己提供的情报仍撑着眼皮坚持着这第一手消息。
时间来到了零点,这时陪床的吴海波的妻子起身给丈夫掖了掖被子,转身出了病房。
他猜测应该是上厕所去了。
又过去了15分钟,门被轻轻打开了一条细缝,坐在沙发前的男子精神一振,双眼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更加仔细的看着幕布上的画面。
吴海波的妻子这时还没有回来,录像里只能看着对着的门被推开,可是,那画面只能看到那探进身来的一半,男子眉头紧锁,寻思道,这蒋俞到底在干嘛?不会是睡着了吧?
看不见录像里的人脸,但能看清楚那人手上的动作,他手里端了一杯水站在了吴海波床边。
也许心里也是犹豫,黑影半天没有动作,最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字太小沙发前男子看不清,他继续往下看,那道黑影拧开瓶盖倒出几粒药,弯下腰,扯下氧气瓶,床上的吴海波这时身体有轻微的抽搐,那黑影将手中的药灌进吴海波的嘴里,随后又将氧气罩给吴海波戴好。
做完这一切后,黑影马上就离开了吴海波的病房,将门轻轻合上,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摄影机安静的记录着这一切,直到吴海波妻子回来,她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以为床上的丈夫还是和平常的很多个夜晚一样,却怎想,仪器上传来刺耳的蜂鸣。
这下画面抖动的更厉害,男子猜蒋俞可能是被这道报警的声音给吓醒了,手中的摄像机没拿稳。
接下来就和蒋俞报道的一模一样了。
吴海波被送去抢救室,妻子在外面哭泣,医生走出来摘掉手套,摇摇头表示抢救无效。
世达事件最大的受害者,死亡。
录像也到这里结束了,画面转而一片漆黑。
男子坐在地面上深陷黑暗之中一动不动,低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他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出了熟悉的某人。
电话拨出,那边一时没人接听,男子也不急,又耐心等了片刻。
“麻痹,又是你!”电话那头粗犷的嗓音十分大声且带上浓重的不悦,“就不能白天找我么!”
“因为白天我要上课。”男子好似已经习惯了两人之间这样的相处和说话方式,也并不计较。
电话那头听了无语了一阵子,然后就给他挂断了。
就你白天要上课,麻痹,那他晚上还要睡觉呢!滚滚滚!
男子听着电话那头一阵忙音,不着急的又给他打了过去。
这下很快的就被接起了,这次是显而易见的困倦加妥协,“……说吧,又是什么事?说完快挂,别再给我打来了!”
“我要知道黄世杰和K先生有关的资料。”
“关于黄世杰的不是都给你找来了吗?再深点的我真没能力了……”电话那头一阵头大,语气无奈,“还有你说的什么K先生,我都没听说过,我干这行虽然久,但真没那么广的路子啊……有些人看着就得罪不起。”
男子闻言沉默了,想想这个连姓名都还只能称呼一个字母的人……他最后也妥协了。
“好吧,那那个K先生我自己查,你继续帮我深入调查黄世杰。”
“对了,我这有个线人带来了一个消息你要不要?”
“什么消息?”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好半晌,声音才幽幽地传来,“那家伙留的言是,消息要20万来换……我操,比爸爸我还黑心!”
“他还说了什么?毕竟20万换一条无用的消息,他也没这个胆子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你等等,我再找找,我这里业务太多了……有了,真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那家伙说是关于许泽奇和黄世杰的……咦,这两人还有关系?”
男子手不自觉收缩得更紧些,黑暗里虽看不清的面容但那周身的气场变得危险起来。
他沉下声音说:“告诉他,明天早上7点20万我会给他到位,但我要这条消息只有我知道,我再追加30万买断他今后手上所有这两人的消息。”
“都没见你对我这么大方过!行吧行吧,这小子真是走狗屎运了,我一会儿就打电话给他说,你还是一样的邮箱不?”
“是。”
“那好,我让他把资料传你那邮箱里,算了,我还是把他联系方式一块给你好了,你们自己慢慢聊,别有事没事就只知道找我……”
那边挂了电话,在手机屏的微光还没有熄灭时,短信就到了。
——“小黑,手机:131××××××××”
男子收起手机,从地面上站起,看着显得略瘦的颀长身子走到了窗边。
伸手拉开了窗帘,天边的星光就倾泻的下来,院里的树影在路灯下拖的老长,折叠立在了墙面上,深夜的风路过,都带来沙沙作响的轻颤。
男子也不开灯,就半个身子靠在窗台上,目光望向遥远,出众的外貌这时眉目间也显露出几分思虑和疲惫。
当我们都把事情看的太简单时,真相就永远都不被人所知。
所以当人拥有一份不知来源的记忆,且一次又一次被应证时……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护她这世周全。
他修长的手指捏了捏鼻骨,将一地窗外的月光留在身后,迈开步伐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