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英听到眼前年纪轻轻的女记者如此说道，抬起眼盯着她，那双眼太复杂了，只见他嘴巴张张合合几次，说出的话也带上颤抖，“你们……哎，算了吧，警察之前来过了，你们还是别问了……”
“快走吧，这条新闻也别来跟了……”
季言希还想问点什么，“蒋俞记者来过？新闻既然已经有人报道，为什么其他记者就不可以？”
严英被问得一愣，“蒋俞？他是谁？我没有接见任何媒体……”
季言希挑眉，划开手机屏将记者蒋俞的那则关于吴海波死亡的报道找出来递到主治医生面前。
严英细细浏览，心里越看越吃惊，他眉毛耸动，眼球因为震惊而微凸。
“这不可能，我真的谁也没说……完了完了，他们肯定要来报复我了……”严英嘴皮抖动，双肩颤抖，手也拿不住眼前轻薄的手机。
“我已经帮您报警了，严医生，您别太担心。”空明因扬了扬手机，安慰的话却是说的平稳毫无起伏。
季言希觉得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所以，蒋俞所说的都是真的？”
严英见那人要自己保密的事情已然败露，索性就说了，“是真的。吴海波死亡并非身体机能因**破坏而心肺器官衰竭导致突发性休克，而是……药物相克导致急性心梗……剩下的就去问敬警察吧……我只是一名大夫……”
季言希和空明因就这样被推出了办公室。
墨色的天空下，月朗星稀，明亮的月光倾泻在大街上，是满地的银辉。
路灯拖着长长的影子，和花坛的树影交叠在一起，夜晚里马路上的风没有了阻挡吹的冷冽，影子左右的晃动，如鬼怪一般。
“你怎么会来？不对，应该是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季言希没忘记空明因是突然出现的，而且这次的出现很及时，简直就像是来救她一样。
空明因没有回答，只是沉默，若是仔细看去，能发觉少年眉目间如冰霜般的冷厉。
季言希见他不说话，也习惯了，只是自己继续自顾自的问道：“这次还是假证？严英拿的那么近瞧居然也没被发现，话说，这害吴海波的人——”
空明因走在前面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他一把抓住季言希的手腕，将人推向墙面，整个身子压了下来，两人之间只留下一唇的距离。
温热的鼻息扑在脸上，季言希不自在的扭动了下身体，她低呵道：“空明因！你这是干什么？你放开我！”
女孩被少年圈在手臂里，两人之间距离近到只要一个人抬头或是一个人低头凑近就能亲吻到彼此。
可是，“季言希，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居然敢一个人大晚上的跑来医院调查吴海波死亡原因！你自己都知道这事不简单，你还敢单枪匹马！你把我说的话都当耳边风吗？啊！”空明因第一次对女孩大吼，他眼底的墨色散了却是染上了血红。
她什么都不懂，从来不在意她所做的一些事会不会让他感到担心，如果不是自己知道她一定会深入了解而事先找人调查了一番，这背后牵涉的东西太广太深了，可以说连他都没办法了解的更多……
又从下面的人得知她居然今晚一个人去了医院！谁知道那作案的凶手是否还逗留在医院！可眼前的这个女孩她还真敢！
季言希被空明因突然爆发的汹涌情绪吓得忘记了挣脱被扣住的手腕。
却听眼前少年的眉目突然失落起来，他眼角下垂，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睑处，嘴紧抿，抓住季言希的手松开了许多，少有的妥协和脆弱在季言希面前表现的一览无余。
“是不是我在你眼里特别没有用，所以不管你在要做什么之前都不会想起我？季言希，我尽力了，我已经很努力的在走向你了，你不能这样仗着我喜欢你就肆无忌惮……”
说完，空明因彻底松开了抓住女孩的手，他直起身向后退了一步，那眼里的目光却是季言希看不懂的复杂。
有隐忍的喜欢，有难过和失落，有少许的脆弱……唯独没有平日的细碎闪烁的光亮……
“季言希，你自己小心吧……”
季言希却觉得心头一紧，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失去般，她来不及细想便伸出手抓住了身前作势要离开的少年的衣角。
空明因顿住转身的姿势，沉默不语。
季言希喉咙紧了紧，她张了张嘴，眼里却是迷茫一片。
马路上人烟稀少，空荡荡的好像是站在了世界的中心，而周围找不到任何人。
长时间照明的街灯此刻暗淡，将自己方圆几里照的恍惚。
一个人转身要离开一个人扯住了衣角，可两人都没有开口。
算了吧，就到这里吧，他就算在喜欢也没办法忍受她一次次无视他的担心。
他抬腿向前迈开步伐，季言希手中捏住的衣角从手心滑落，再也抓不住了。
“空明因……我，对不起……”季言希垂着头低声呢喃道。
可前面没有走远的身影好似听到般没有站稳似的轻晃了两下。
长长的马路上一个人渐行渐远，而另一个人留在原地，脸上却是泪流满面。
怎么不答应呢？现在跑过去抱住他还来得及么？季言希一双眼不知怎么了盈满了泪水，眼睛一眨，便滑落眼角。
三年里两人相处的日子此刻却是像走马灯一样从眼前打马而过。
第一次在来到七班看到安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他，说是要将班长让给她当的他，送她回家的他，为她解题的他，会在教室饮水机坏了的时候给她打水的他，运动会傻不拉几给她配盐水的他……
今天想英雄一样给她解难的他，刚刚说着喜欢她又放弃的他……
可是啊，这世界上有一种鸟，它生来就没有脚，一生只落地一次，她从来就没有后退的余地，只有选择像无脚鸟一样，没有停歇的飞翔……
空明因以后要喜欢的女生不应该是她这样的，季言希站在原地想象了一下后来，那女孩应该有长长的头发，温柔的五官，笑容明朗治愈，站在阳光下是洁白衣裙飘飘……
知书达理气质温婉真正的大家闺秀……
哪里应该像她，身上的刺看不见了不是被时间磨平了而是倒着生长了。
季言希嘲讽的一笑，摇摇头，也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远了。
只是这夜，更无生机，愈发寂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