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身在侯门多年,该是知道这侯府大院里有多少真心都禁不住变故,似三姑娘这般将利害关系全都摊的明明白白,反而更叫人放心……因为她知道,她的成败是与侯府系在一起的,只有侯府好,她月含兮才能更好!”
忽明忽闪的烛光打在老夫人脸上,将她的神情也映的有些忽明忽暗起来。
宁嬷嬷看着这样的老夫人突然变有些害怕起来,她跟着老夫人几十年了,看惯了后宅里的勾心斗角,越看惯了后宅无情,可她却从不知道,原来,她身边的这个主子才是真正的足够无情……
同是文家出来的人,她一个做奴婢的都舍不得四姑娘,不想,老夫人却能舍得……
这一夜宁嬷嬷心乱了起来,守着烛火,彻夜无眠。
同样的一夜,月含兮也是守着烛光,久久未眠。
“小姐,天很晚了,又累了一天,还是早些睡吧。”
青芽见到烛光影耀的厉害,过来抬手剪短了烛芯,轻轻开口。
澜氏是早些时辰醒过来的,醒来后喝了碗豆粥,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月含兮说,澜氏再要醒来怕是要到明天早晨,便索性叫秋桃同晚夏一直守在了那里,只留了青芽一个侍候在房里。
听了青芽所言,月含兮也依稀的感觉到了困意,抬了抬手打了个哈欠。
一阵突来的微风顺着窗缝钻了进来,刚刚稳定下来的烛光便又随着这风闪了起来。
月含兮刚来了些的困意,一瞬里消失不见了:“起风了,瞧这意思,今夜怕要下些雨呢。”
月含兮玉手托腮,没叫青芽掩好门窗,反而伸了伸手,将窗缝开的更大了一些。
“小姐,小心要着凉呢!”
青芽不禁嗔了一句。
月含兮却好似没听见这话,身子离着这窗更靠近了一些,感受窗帘飘进来的微微雨丝,轻声呢喃:“竟是真的下雨了呢……”
前世里,这一年的第一场雨,正逢大选初试结束,没曾想到了今世,却是连复选都结束了呢。
前世里,这一年的第一场雨,月玲珑得进复试,看着她一脸的高高在上,没想到,到了今世,却只能狼狈的坐在一辆窄小的油布小车,冒着雨往庄上赶去……
“小姐,四小姐这个时候怕是近了七里坡了。”
青芽看着月含兮的神情,猜测着自己小姐怕是想起了月玲珑了,轻轻开口。
月含兮便缓了神色,微微一笑:“怎么,你倒心疼起四小姐了?”
青芽听了赶紧摇头:“小姐可莫要冤枉了奴婢,四小姐在府里总是欺负小姐,被送去庄上那是活该,奴婢只是也没想到,老夫人这次竟是真的能对四姑娘下了狠手,想来,老夫人也是真的将小姐您往心上放了!”
老夫人会把她往心上放?
月含兮自己听了这话,都有些好笑,不禁感叹青芽的天真。
青芽见了不禁犹疑:“怎么了小姐,难不成是青芽说错了什么?”
月含兮也没想着向青芽解释,只是说了句半月后是老夫人的寿宴。
青芽这才恍然大悟:“哦……青芽明白了,老夫人这是怕府里再留着四姑娘,再多惹来风言风语了!”
月含兮听得勾了唇角:“算是你说的对吧,明日过后,四姑娘被送离出府的事怕是便会传遍京城了。”
月玲珑惹出这事,怕是整个京城的人都在谈论承恩侯府教女无方了,此时此刻将月玲珑送走能给府里挽回些颜面,不过怕也挽不了太多。
老夫人会把月玲珑送走,多半还是做给她月含兮看得,只是,月含兮也不过想了想这话,并未向着青芽讲出。
月含兮被青芽服侍着洗过澡,擦了身子,往头上抹了香香的桂花油,躺在自己的垂着锦带的罗汉床上舒舒服服的睡去。
月玲珑却显然没了这个运气,如月含兮所言,挤在矮矮的油布小车里,听着雨声,将月含兮骂了一夜……
春雨绵绵,像花针,如细丝,不停地下着。
像是织成了一张硕大无比的网,从云层里一直垂到地面上。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这一连几日都飘着小雨,却叫本就低沉下来的承恩侯府更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阴霾。
便连一贯里最重规矩的老夫人也是传了命令免了早晚的晨昏定省,日日歇在了安寿堂里,念经礼佛。
这一日,乌云溅散,几日里不见的太阳也是终于露了出来,有了些许天朗气清的模样。
原本门雀可罗的承恩侯府外却是响起了鸣锣开道之声!
“承恩侯府,月三小姐,月含兮接旨!”
锣响过后,承恩侯府大小尽皆俯于香案之前,跪身听旨!
“秉承皇后娘娘凤喻,承恩侯府月含兮,贤淑躬慎,才艺绝佳,在璃秀书院大选中风华尽露,特封书院一品监察闺秀,赐闺秀玉戒!”
随着传旨太监尖细的声音落下,承恩侯府众人忍不住的激动了起来!
一品监察闺秀,闺秀玉戒,那可是历届书院大选第一的人物才能独获的恩宠!
这便说明,月含兮果真是获得了书院大选第一!
老夫人原本还担心因为月玲珑闹出的一场事情害的月含兮也糟了连累,而今才算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听罢,赶紧齐呼。
而月含兮则是直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自太监手上接了皇后娘娘谕旨。
老夫人便赶紧叫了宁嬷嬷拿了一个厚厚的荷包塞进了传旨太监的手上。
这太监,捏到是银票,便知数额定当不小,脸上堆起来阵阵笑意:“皇后娘娘说了,一品监察闺秀可是历届书院闺秀之首,当为表率,月小姐可定不能放松!依奴才说,月小姐大富大贵的日子可还在后边哪!”
月含兮便知这传旨太监是得了好提点于她了,赶紧连连称是:“以后还要仰仗公公多多照顾了!”
璃秀书院与皇宫相连,闺秀们也偶有课程会到宫中行女官之职,月含兮身为闺秀之首,怕是更要经常到宫中行走,所以她说要请公公多加照顾实则却也并非全是戏话。
那传旨太监自是明白月含兮的意思,也不答话,只道:“以后月小姐大富大贵了,可别忘了奴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