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队后的第三天,沈毅便请了假,不过,和他跟肖南山那儿所说的不同,他没有把假全请完,而只是请了一个礼拜。
在离开乌市之前,他又去看了一次张立军。
这一次,他没有多说话,也没有告诉张立军自己想替他翻案的事情——沈毅不想给他无谓的希望。
张立军犯案的地方是在洪山县的县城,可是他的老家却在偏僻的张家坳村,这个村子据沈毅的了解,至今还没有硬化道路,可见这村子有多偏僻。
因为张立军在县城的信息都在洪山县刑警大队里,沈毅不想在没有充分的证据之前惊扰到洪山县警方,而且,洪山县刑警找到的证据都非常的可靠,想要推翻这件案子,沈毅认为不能走寻常路。
所以,他决定先去张立军的老家——张家坳村。
出了县城之后,路就很不好走了,多年以前修建的水泥路早已是东一块西一块,路面上的裂痕甚至比路边的水沟都要宽。
开着自己的破捷达,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简直要比拖拉机还要颠簸,好不容易到了张家坳村的上一站——小王庄村,捷达的车胎还被颠破了。
沈毅推开车门,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想这一晚恐怕得在车里度过了。
在离沈毅的捷达的不远处,有一间民房,民房前有一个村民用来晒谷子的晒场,沈毅觉得那里是个适合换胎的地方。
于是,沈毅小心翼翼地把车开了过去。
正当沈毅把车开到了地方,然后想下来找民房主人行个方便的时候,却看见有些破旧的两扇木门上被人用红漆写了“欠债还钱”、“死”的几个字样,而且木门里面黑灯瞎火的,不像有人的样子。
这时,有位村民路过了此处,他看见沈毅盯着木门发呆,便问道:
“你是找他们家的人吗?”
沈毅被惊扰到,回头一看,是位老农,便回答道:
“我是路过这里,车胎破了,想行个方便。”
老农笑了笑,说:
“哦,那没事儿,他家没人。”
沈毅好奇门上的字眼,便问道:
“这家什么人啊,欠钱跑了吗?”
“可不是!这家男人是个赌鬼,欠了一屁股的债,隔几天就有人找上门来要钱,一直都是他家婆娘住在家里的,前几天这婆娘还在家呢,估计啊,是她受不了要债的,就也跑了!”
“哦,是这样啊!那行,谢谢了啊!”沈毅客套完,便准备取出工具,把胎给换了。
老农在车子旁瞧了一会儿,便把锄头扛在肩上,打算回家了。
可就在老农离开没多大一会儿,准备换胎的沈毅隐隐闻到了一股臭味儿。
长期与死人打交道的沈毅,一下子就闻了出来——这是尸体腐臭的味道。
沈毅赶紧放下了换胎工具,然后走向民房。
果然,越靠近民房,腐臭味儿就越浓。
“不对!”沈毅转头对还没有走远的老农叫道,“大叔,不对劲儿诶嘿!”
那老农闻声马上折返了过来。
“怎么了?”老农问道。
“你闻闻,这味道……”
老农便伸着鼻子嗅了嗅。
“嗨,我当是什么呢?这农村味儿重,谁家死了鸡死了狗的,都是随便一扔,正常!”
沈毅想了想,也有道理,可是转头又一想,便觉得不对,这味道明明是从屋里传出来的,死鸡死狗再随便扔也不会扔家里吧!
“大叔,不对劲儿,这味儿是从屋里往外蹿的,您看看能不能把他家房门给打开,我进去看看。”
老农听了练练摇头,说:
“那可不行,这是别人家,咱怎能随便进呢?”
无奈之下,沈毅便掏出了自己的警员证,然后亮给老农看。
“大叔,我是刑警,要不你把你们村儿的干部叫过来,做个凭证,有什么事我负责,行吗?”
老农不认识警员证,但他信沈毅的话,他不相信当今天下会有人冒充警察,于是,他又扛起锄头,去找村干部了。
过了大约十多分钟,老农领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跑了过来。
沈毅把警员证又拿给汉子看,然后说道:
“这位大哥,我是刑警,我现在怀疑这屋里面有案件发生,你看看能不能把房门给打开,我进去看一眼?”
那大汉赶紧说道:
“我是这村儿的支书,叫我老王就成。这屋咱没钥匙,没法儿开啊!”
沈毅这时看向了老农的锄头,便说道:
“那行,你给我做个凭证!”
说罢,沈毅便要来了老农的锄头,然后将锄头伸进挂着锁的门链里使劲一撬,链条就断了。
沈毅深放下了锄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了门。
随着木门被打开,一股浓烈的臭味一下子冲了出来,支书和老农赶紧捂住了鼻子。
等待木门打开时散落的灰尘散去,那支书和老农就同时惊呼了出来。
原来,在木门的后面,房梁的下方,屋影笼罩之处,赫然挂着一具轻微腐败的尸体,尸体是个女人,双眼上翻,在从门口射进来的微弱光亮的映衬之下,显得尤为的阴森恐怖。
在支书和老农还在一声一声发出惊呼的同时,沈毅已经掏出了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在等待警察到来的时候,沈毅大致的了解了一下。
死者名叫李晓红,他的丈夫名叫张大发,两人膝下无子,张大发的父母几年前过世,李晓红是邻县人,嫁来此地,并无其他亲属。
沈毅交待支书先不要声张,他担心看热闹的人一多,会破坏现场。
之后,沈毅便送走了老农,然后关上了木门。
半个多小时之后,当地乡镇派出所的警察赶了过来,他们说县大队的同志随后就到,法医到时候也会一起过来。
沈毅根据自己的经验,安排这几个警察封锁了现场,然后就静等着法医的到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几辆警车晃着警灯开过来了,在这半个小时里,派出所的警察已经帮助沈毅换好了车胎。
法医一到,沈毅才安心了下来,县刑警大队的人他都认识,而法医程度更是他的老相识了。
“哟,沈队,您怎么在这儿?”程度一见沈毅,便上前打了招呼。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打招呼?赶紧干活儿!”怎么说自己也是他们的上级,沈毅的领导样子马上显露了出来。
在法医工作的时候,沈毅便领着其他警员对现场勘查了一番。
十几分钟过后,尸体的初检完成,程度将尸体搬上车便告辞回去了,再过了十几分钟,现场的勘探也完成,沈毅留下几个警员看守现场,然后就领着其他警员去了村委会。
小王庄村儿离镇子有点儿远,沈毅决定在村委会设立指挥中心。
整合了各人的汇报之后,现场的初检结果出来了:
死者李晓红,女,37岁,颈部有明显勒痕,根据肝温显示,死亡时间在两天以前,具体时间要等进一步的鉴定结果。
现场有翻到的凳子一把,在地面上采集到多组不同的脚印,房梁上有绳索摩擦的痕迹。
初步推论为自杀。
因为沈毅此行有别的目的,所以他并没有和刑警一起回去。
沈毅让镇派出所的同志留下,等到检测结果确定为自杀之后,他们才能离开。
而他自己,则在支书老王家借了宿。
在支书家里,沈毅进一步了解了李晓红的背景。
据支书所说,李晓红和张大发的感情不是很好,这张大发会挣钱,但也会花钱,经常打牌赌博,还大吃大喝,几乎每次喝醉了,都会对李晓红拳打脚踢,甚至有一次李晓红还被打得流产,从那之后,李晓红就再也没怀过孕。
沈毅听完之后,心想这些情况倒也符合自杀的背景,丈夫家暴,再加上被人催债,是个人都会受不了的。
支书准备了一些酒菜,让老婆给值守的派出所民警送了一些,然后就陪同沈毅吃了起来。
沈毅拗不过支书的热情,也只好受了这番美意。
吃喝之余,两人也不禁感叹,社会发展至今,家暴已经立了法,却还是有各种悲剧发生。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了结了,沈毅在支书家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沈毅悄悄的在床上留了些钱,就打算开车继续前往张家坳村。
谁知道沈毅刚到达值守的派出所民警的车旁,县刑警大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说是有新的情况,让他赶紧去趟警队。
发现新情况的,是法医程度,经过连夜对尸体的解剖,他发现李晓红并不是死于机械性窒息,而是死于安眠药中毒,不仅如此,还有其他一系列异常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