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有些滚烫的额头突然被一阵冰凉触碰，萧冥也自然很舒服地贴向那冰凉，缓缓睁眼，面前的这张面孔是那么熟悉，但，好像却又不一样了。
他猛地伸出手抓住那根细白的玉腕，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两字：“小狼…”
小狼。
萧冥也还这样唤她，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哪里好。
姜清浦想伸回手，可那个力道哪儿是她能敌得过的，两年前不就是吃了这个亏？于是她只能继续将帕子放在他额头，换了女声：“都督，哥哥已经去了。”
她的声音细软动听，于还半迷糊躺在床上的人来说却如同一道惊雷，萧冥也猛地起了身，那本就深邃的眼睛更加阴冷了。
他终于看清了面前这张脸，虽然和上官棋十分相似，但是却一个女子。
“你方才，说什么……”
“都督…”察觉萧冥也的手松了松，姜清浦连忙抽回手，退了两步：“哥哥，已经去了。哥哥去之前常常提起……”
姜清浦还没说完，萧冥也便直接走下床，也不顾脚下的冰凉。
一只大手突然掐住她的脖子，她不能躲，只能抬头看着面前这个人。他周身都散着寒气，目光那么冰冷，好像下一刻便要杀了自己。
萧冥也死死地盯着她，不想听她再说一个字。
可是看她的时候，她的眼睛，她的气息和她的所有一切都几乎和上官棋一模一样，连萧冥也也愣住了。
只是下一秒，他注意到她眉头是有一颗红痣的，他才确定她确实不是小狼。
他松了手转过身，许久后才说话，嗓音沉重无比：“别人不知道，可我知道，他怎会那么容易死。”
姜清浦闭了眸，吸了口气，又睁开眼睛。这两天她在想要不要把自己真实身份告诉他，不过又一转念，算了罢，万一上官棋在萧冥也眼中也不那么重要呢。
“都督还记得您和兄长第一次见面，您当时被人追杀受了伤，您的属下猜想是皇上派人来杀你的时候，兄长是如何说的吗？”
温柔地声音在房间里回转许久，他才淡淡开口：“不是皇上。”
“兄长这一次也让我这般转告您。他在京城树敌众多，也不喜欢算计之事，所以他死了，换得一个清静，并不觉得恨。而且现在去了，也算留得了生前身后名。”
又是一阵沉默。
“这是他会说的话。他什么时候肯认过输服过软了。”就算是被害死了，他也要让别人觉得他是自愿潇洒地死去的。
萧冥也拿出怀中的簪子，高大的背影挡住了背后之人的视线，他眼神里似乎是令人动容的深情，可谁能想到，这样深情之下，他的心是有多痛。
“你先出去吧。”
姜清浦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一些，于是轻轻点点头转身，刚踏出门一步，又听见那道浑厚的声音：“这是他的床？”
姜清浦还是上官棋时，确实是躺在这张床上装病的。
“是。”
那人不再说话，姜清浦也不再等他的回应，跨步走了出去。
屋内还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气，一想到这可能是他生前闻到的最后一缕味道了，萧冥也就觉得心上像是有万只鼠蚁啃噬。
萧冥也走到床边，目光细细地扫过床塌，他拾起了床头的一根头发，这是小狼的，他的头发细细的，比自己的长一些。萧冥也把头发缠在一起，慢慢地，极其温柔地把它们缠到了发簪上。
他曾经以为他一辈子也不会拥有朋友，而上官棋是他唯一的朋友。
或许自己同他一起回来，他就不会不在了。
上官棋外表清冷得很，有时还嫌弃他这样的朋友，不过他是他的将领，很多事他都要听自己的。有时候他叫他小狼，看着他生气地看着自己就觉得欣喜，他才发现原来快乐是这般简单的。
可就连这样简单的快乐，他也不会再有了。
回到女子的闺房，姜清浦用朱砂将眉头的那颗“痣”又加深了些。
凭萧冥也的敏锐，他不可能不会察觉自己和上官棋有多相似，所以她给上官岐点了一颗痣，萧冥也对妆容并不在行，如此骗骗他也是骗得过去的。
目光下移，姜清浦看到了脖子上的红痕，轻轻叹了口气。
这次确实是对不起萧冥也了。她本来以为上官棋对萧冥也来说，也只是一个聪明好使的下属而已，没想到地位还挺重，竟能让他失了理智。
到了要用午膳的时候了，丫鬟说萧冥也不肯出来，姜清浦自然也没心情吃了。不过萧冥也才刚刚醒来，不吃饭是不行的。
院里好像还剩几支腊梅，恰好可以做些梅花粥，也算是给他的补偿了吧。
入春了，阳光刚刚好。偌大的园子终于有人进来了，冷清一下子散了不少。
听得院子里的动静，萧冥也收了情绪，把那些记忆塞回心底，打开门，他还是要去看看他的牌位的。
没有人带路，他莫名地走向声音嘈杂处，远远地隔着一道抄手游廊，他望见白石路旁，腊梅树下，那抹淡蓝色的身影。
像极了他。
姜清浦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月华裙，外面套了一件颜色更浅的蓝色短袄，刚好露出她纤细的腰肢。她伸手不厌其烦地一颗一颗将腊梅摘下然后放到自己怀中，玉手纤长，轻轻一点，便取下一朵。
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如同极美的佳人跳着绝世舞蹈，吸引住萧冥也的目光。
她太像他兄长了，这样的身段分明和他兄长一模一样，当然，专属于女子的鼓鼓胸脯除外。
看着她轻动的身影，萧冥也突然想到一件事，让他有些经不住地身体僵直，但下一秒他还是喊了出来：“上官棋。”姜清浦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转过来了，这让他更是开始发抖，不只是担心，还是惊喜。
看到萧冥也的表情，姜清浦立即反应过来他的意图，于是她轻轻一笑，薄唇扬起，那梅花像是飞入了她的笑容里。
此刻，春光明媚。
“王爷是在唤哥哥的名字，还是再唤岐儿的名字？”
幸好上官棋与上官岐的名字音是一致的，否则刚才自己习惯性的反应，像萧冥也那样的人，该是一定会有所察觉了。
“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