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过合同,虽然看到“上床”二字有些尴尬,但至少是一份很正式的合同。
丁一汉首先在甲方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看着白纸黑字的合同我依然犹豫不定,签了。
自然是璇璇的治疗费从此有了着落,可是,这等不等于把我自己卖了?
“给我时间考虑一下。”我低声淡淡地说。
“好吧,最晚明天上班以前给我答复。”说着,他站起身向楼上走去。
一边上楼,一边吩咐阿丑道:“让蒋小姐睡我旁边的卧室,你去拿钥匙开一下门。”
“为什么?丁先生?这是不可以的!”
阿丑非常激动,异常焦急地看着正在上楼的丁一汉。丁一汉不再理睬阿丑,径直向自己房间走去。
阿丑走过来,把茶几上莲子羹端在手里,白了我一眼,然后絮叨道:
“我都伺候先生二十年了,年薪只有二十万,你刚来,凭什么啊?!还让你睡夫人的房间?你凭什么睡夫人的房间?丁先生可从来都不许把带回家的女人踏进夫人房间一步的……”
说着阿丑就絮絮叨叨到厨房去洗碗。
我无比惊愕,阿丑的年薪居然二十万!
丁汉果然不是一般的有钱!
心想着我至少比阿丑年轻,干活麻利,他给我的工资比阿丑多也就自然不意外了。
想归想,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明白,丁一汉只是用一纸合同就冠冕堂皇的把我列入他的计划之内。
可是,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以他的性格和能力,我也没必要再去找其他工作,我想,再找的话,无异于今天的结果。
又过了一会儿,阿丑走过来冷冰冰地对我说:“走吧,我带你到夫人房间。”
阿丑的这句话提醒了我,丁一汉的老婆不就是欧阳的姐姐吗?
让我睡在一个死人睡过的房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轻轻走在阿丑后面,阿丑从腰间拿出一把钥匙,小心翼翼地去开锁。
咔擦一声,门锁开了,我的心紧跟着提到嗓子眼儿,睡在这样的房间会做噩梦吗?欧阳的姐姐会不会怪我害的欧阳背井离乡吗?
“阿丑大姐,我能换个房间睡吗?”我在她身后小声地试探道。
“丁先生的吩咐的事是不会变的,你以为不管是谁都能进这间房吗?也不知道你是哪里的造化,先生如此纵容你!”
阿丑说着,把钥匙递给我说:“钥匙给你,注意点,别把夫人的东西弄坏了!”说完,她就向楼梯口走去。
我小心翼翼地踏进屋子,一股茉莉花的清新味道逐渐沁入心脾,感觉很清爽。
但同时,这屋里的冷清也令我生出一丝恐惧,我迅速打开门叫住阿丑:“阿丑姐姐,你能陪我一会儿吗?”
阿丑回过头然后重新走到门口,她笑嘻嘻的样子令我感到毛骨悚然,她笑的很慎人,也很莫名其妙。
我试图打断她,再次小声道:“阿丑姐姐,你能陪我一会儿吗?”
阿丑突然止住笑声,然后恢复冷冷的神情和语气对我说:
“夫人在的时候我经常到房间里去,自从夫人走了,先生不许任何人踏进屋子半步,卫生都是先生亲自打扫,所以,抱歉,我帮不了你。”
说着阿丑就转身离开,她的神情令人捉摸不定,我反而更害怕了。
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是亮着的,壁灯,台灯,天花板正中央还有一个简约如菊的吊灯。
房间干净整洁,一点都不像没人住的样子,紫色的帷幔轻轻摆动,给房间笼罩上一层梦幻的色彩。
床单也是那种清新淡雅的紫色,床边放着一把精致的椅子都套着紫色的蕾丝罩子,看来欧阳的姐姐是紫色控。
打开窗口,紫色的窗帘迎风摆动,落在旁边的小书桌上,书桌上有一盏罩着紫色灯罩的小台灯,台灯下面有一个美丽女人的脸庞,正在朝我微笑。
我轻轻拿起相框,仔细端详照片里的女人,突然感觉漂亮、美丽这样的字眼太过庸俗。
女人的眼睛不是很大,但是似水的话双眸含烟带雾,给人一种朦胧梦幻的感觉。
她薄而泛粉的唇像是要透过相框散发出深幽的香气,乌黑靓丽的秀发披在淡紫色上衣上。
她单手托腮,修长滑嫩的手指令我一下就联想到天生艺术家的纤纤玉手,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或许,这就是一幅画,我看呆了,真的难以想象,丁一汉怎么会舍得动手打神仙似的老婆,而且还活活被打死!
“哎……”我放下相框,不由地叹了口气。
“屋里的东西别乱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丁一汉已经站在门口,他凝视着我,也像是在欣赏一幅画。
“您夫人真美!”我缩回手,有点窘迫,浑身都感到很不自在,不过,先前那种恐惧早就随着照片上的美丽容颜的出现不知去向。
丁一汉面无表情,他慢慢走近屋里,然后公事公办地对我说:
“这个屋里的东西,你尽量别动,必须用的,用完后放回原处,天一擦黑你就把房间所有的灯都打开,睡觉前必须关上窗户,钢琴你可以用,但只能弹奏琴架上的曲子……”
“行了!我要求换个房间!”丁一汉话没说完,我就迫不及待地打断她。
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就像机关枪一样毫不客气地扫射过去。
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让我住在这死人住过的地方,住就住了,我是打工的,可是,规矩还这么多?”
丁一汉的火气貌似比我还要大,他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一脸严肃地对我说:“这是瞧得起你!”
“瞧得起我?!难道你以为让个活人住在这屋里,你就觉得她活过来了吗?”
丁一汉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用鄙视的目光看着我,然后说:“太可笑了,你怎么能和她比呢?你也不照照你的模样!”
“是,你说得对,所以啊,你干嘛让我住在这里,玷污了你夫人啊!”
我估计自己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我像是一只斗鸡仰着脖子,等待丁一汉发飙。
丁一汉貌似一点也不生气,他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说:“你必须按我说的去做!”
说完转身就向外走去。
我加快两步走到丁一汉身后,然后一边走一边说:“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员工,我现在就出去找地方睡!”
丁一汉冷冷地甩给我一句话:“你看着办吧。”然后就踱着步子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被阿丑拦住了,阿丑挡在门边,笑嘻嘻地说:
“你想走啊,好啊,我估计宝宝贝贝现在也饿了,你这么滑嫩滑嫩的小肉肉一定很和它们的胃口!”
说着,阿丑用力一拉,就把屋门打开,随即就传来先前狼狗那两只狼狗的叫声。
我这才明白,阿丑说的宝宝贝贝就是这两条狗。
我只好退回来,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沙发上,阿丑不再理睬我,瞥了我一眼就走到一楼她的房间。
天气逐渐凉了,客厅越来越冷,除了丁夫人的房间是开着的,其它都关的严严实实的。
反正不能冻着,我很想去丁夫人的房间拿一条被子出来,但只要想到被子是死人用过的,心里就发毛。
在客厅转了一圈,我看到角落的衣架挂着一个被段子布面包着的大衣,拉开拉链,毛茸茸的领子顿时就挤出来,用手摸上去,滑滑的,感觉舒服极了。
我只知道这是一件裘皮大衣,至于它是什么毛的领子我可说不上来,总之很暖和。
我二话不说把布包装的拉链拉开,取出大衣,然后毫不客气地盖在自己身上,衣服很宽很大,我蜷缩着身子,它把我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的。
可能是我很累了,也可能是裘皮大衣太缓和太舒服了,一整夜我连姿势都没动,一觉就睡到天亮。
“天哪!你也真敢!”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把我从梦里惊醒,紧跟着,身上的裘皮大衣被人拿走。
我睁开眼睛,用力眨巴了几下。
之间阿丑手里拎着大衣,像是什么国宝掉在地上被重新建起来一样,她轻轻地用嘴吹动衣领,衣领上的毛毛泛着柔滑的光,更显得奢华无比。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知道这件衣服多少钱吗?你真是不想活了,不想活了!”说着,阿丑从茶几上拿起晾衣架,气丧丧地扔到沙发上。
“不就是件衣服嘛,至于嘛?”我站起身懒懒地说。
“这是先生花了整整二十万买的衣服!你就随随便便的给窝囊了一宿,你看看这褶子,本来从护理店拿回来想彻底风干再挂回衣橱的,给你弄得,这可怎么办啊?!”
“二十万?!”我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
“大早上的,吵吵啥呢?”丁一汉一边向楼下走,一边系衬衣扣子。
“先生,您看着衣服?她居然盖着它睡了一宿觉,走给弄皱了,恐怕要重新去护理。”阿丑小心翼翼地捧着衣服,眼睛喷火似看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