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普罗旺斯第一缕黎明的曙光到来之前,我拉起旅行箱走出这个花园式的小院子。
打车的司机非常热情,他是个三十多岁的法国男人,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显得非常亲切。
他用英语和我攀谈了好久,我突然灵机一动,用英语拜托他帮我买去中国的机票,并告知他我不懂法语的难处。
他非常爽快地答应,笑着回答我说:“估计能买得到当天的票,因为现在还没到旅游旺季。”
果然,司机师傅很快帮我买到上午九点飞往中国的航班,候机的时候小蔡和欧阳分别给我打来电话,我都一一拒接,然后分别给他们发了一条信息:
“我先回国了,马上要登机,中国见!祝你们幸福!”
发完信息我关掉手机,当飞机离开地面的一刹那,我的心突然也像是散落到高空中一样,悬浮在空中,像是舱外的白云,飘忽不定,无所依从。
一阵干呕后,我终究没有吐出来。
漂亮的空中小姐,帮我拿垃圾袋,倒水,我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到小腹上,情不自禁地地想起璇璇。
一种难以言表剜心的剧痛涌上来,眼泪模糊了视线。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曼亭居然在接机口等我,迈着沉重的步子突然听到曼亭久违的大嗓门。
我突然抬起头,曼亭欢呼雀跃的摇手喊我,另一只手拉着张超凡。
“你怎么知道我下飞机?”我惊讶地问。
“还说呢,要不是小蔡告诉我你回来,我还不知道呢,你可真不够意思,回来也不告诉我,我看你去哪儿?到时候没人收留你,流浪街头啊?”
曼亭唠唠叨叨一边埋怨我一边去提我的行李。
张超凡连忙从曼亭手里接过我的行李,温柔地对曼亭笑着说:“你哪能提这么重的东西呢?你以为你还是以前啊?”
曼亭害羞的低头笑着,我立刻明白其中的缘由,不由自主喊出声音:“曼亭,你是不是怀孕了?怎么这么速度?”
曼亭上前试图捂住我的嘴,害羞的笑道:“全世界都听见啦,小声点。”
说完,她快走两步走到我跟前,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其实你走的时候我就怀上了,只是不知道而已,原来我家超凡啥问题都没有,医生给误诊了!”
“真是太好了!曼亭,恭喜你!”
说完,我不由地有些感慨,同样是怀孩子,曼亭是多么幸福啊,可是我肚子里却来了个不该来的小东西,真是令人苦恼。
当天晚上曼亭吵吵着和我一个屋子睡,张超凡不紧帮曼亭倒洗脚水,还亲自给她洗脚,还按摩肩膀,直到曼亭喊停,张超凡才嘻嘻地去洗曼亭的袜子。
看的出,因为曼亭怀孕,他比之前更加疼爱曼亭。
看着曼亭又恢复到幸福小女人的状态真的替她高兴。
她依偎在我的怀里,拉过来我的手放到她肚皮上喃喃地说:
“欣瑜,我不想让我的幸福太短暂,所以我原谅超凡了,可是我不确定我做的对不对。”
“曼亭,你和张超凡的样子真的很令人羡慕,所以,别怀疑自己的决定,看得出他是真的悔改了。
再说了,他之前犯错,不也是因为担心自己生不出来孩子太过压抑吗、男人嘛,我们不能要求改变他的本性,你说对吗?”
这番话说出来我自己都吓了自己一跳,在对待感情的问题上,我一项洁癖,或许,真的是糊涂一些才容易得到幸福吧。
曼亭渐渐睁开眼睛,她总是能洞察我的心事,她钻出被窝靠在床头,认真地看着我,“欣瑜,你有心事吗?这话可不像是你说出来的。”
我淡淡地笑笑,然后突然很放松地说:“曼亭,如果我再生个女儿,你生个儿子,你会让你儿子娶我的女儿吗?”
曼亭瞪大眼睛,像是看绝种动物一样,她不由地用手捂住嘴巴喊道:“不会吧?你不会真的怀孕了吧?”
我居然不由自主地微笑地点点头,默认了怀孕的事实。
此刻我的心情非常放松,之前的纠结在一霎那间烟消云散。
我突然感觉我就是一个幸福的妈妈,像曼亭一样期待自己小宝宝一天天长大的伟大母亲。
仿佛我孕育的就是一个女儿,一个和璇璇一模一样的女儿。
我不知道这种想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真的想再生一个像璇璇一样的女儿。
并且我坚定地认为,我肚子里的宝宝就是璇璇,她舍不得离开妈妈,她回来找我了,我怎么可以残忍的不要她呢?
曼亭的嘴巴依旧张成一个“O”型,她有点慌张地指着我的肚子说:“他……他是……丁先生的?”
我非常平静地摇摇头,眼里顿时涌出泪水,我激动地对曼亭说:“曼亭,你知道吗?她是璇璇,是璇璇舍不得我。”
“你打算生下来?他到底是谁的孩子?”曼亭有些迫不及待。
我非常从容地擦了擦眼泪,然后也起身靠在床头,“是朱德义的孩子,不过没关系,他本来就是璇璇的爸爸。”
曼亭举起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缩回手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继续说:“没发烧啊,怎么说的都是糊话啊!”
我非常镇定地把之前人工受精的事讲给曼亭听,曼亭这才确定我讲的都是真的,听完后,曼亭长长舒一口气,
“欣瑜,我看出来了,你是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可是,你想过没有?丁先生怎么办?这样对他是不公平的。
你走的这些日子,他几乎天天打电话问我你的消息。
可是,你说巧不巧,当我得知你要回来时,他已经坐上了去普罗旺斯的飞机,说是要去找你。
命运真是作弄人,丁一汉他真的很爱你,我看得出来。”
关于丁一汉,我真的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爱我,即使他真的爱我,我也没有做好接受一个男人的准备。
之前的种种打击已经令我不再相信爱情,不再相信婚姻。我淡淡地笑笑,然后对曼亭说:
“我和他没有缘分,真的没有,上天只是派了他帮我度过难关,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俩个人是没有未来的。不过,我没觉得遗憾,因为从来没有开始过。”
曼亭非常愤怒,她义愤填膺地指着我骂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是没看到丁一汉的样子,人瘦了一大圈,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的,亏你说着这么轻巧,你什么时候也变成铁石心肠了?”
“好了,别批判我了,明天你帮我和甄鹏联系一下。”我拉起被子一出溜钻到到被窝里。
曼亭再次提高嗓门,也顾得不大半夜,“你脑子没病吧、你还招惹他干嘛?”
一边说着,就又从被窝里把我拎出来。
我白了曼亭一眼,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你想哪儿去了?你脑子除了男女关系还有点别的不?算了,你给我电话号码,我联系,我找他有点事。”
曼亭嘿嘿笑了笑,重新给我盖上被子,自己也钻到被窝道:“不是找他叙旧就好,明天给你号码。”
曼亭真像个孩子,等我再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打呼噜了。
看着曼亭幸福入睡的样子突然想起一句话,“幸福无非是白天可以有说有笑,晚上还能睡个好觉。”
这句话真实在,大概也是每个人追求幸福的最高境界。
璇璇没有了,我想这世界上令我牵挂的还有父母,在离开喧闹的城市之前,我必须去看望爸爸妈妈。
坐上回家的车子,心里有开始有了沉甸甸的牵挂。
爸爸妈妈比我想象的要坚强,我并没有直接告诉过他们璇璇已经离开,可是他们看到我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除了抱作一团痛哭,爸爸妈妈不断地给我鼓励,尤其是爸爸,他非常坚定地相信自己的女儿,他相信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一定会过得很好。
妈妈也没有像以往一样追问我的行踪,只是告诉我无论走到哪里这里都是我的家,家里的大门永远为我敞开。
在家睡觉的感觉无比踏实,躺在从我六岁就开始睡得小床,回忆一幕幕集结,仿佛回忆里的小女孩儿不是自己,而是曾经跟我在一起七年的璇璇。
想着璇璇的样子,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我一定要生下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孩子和任何人没有关系,她只是我的孩子,是璇璇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想想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只要有孩子陪我,我没有理由不快乐。
掏出手机,曼亭早已把甄鹏的电话号码,拨通甄鹏的电话号码,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他于我而言,或许只应该停留在大学的美好时代,更或许他就是和曼亭一样关心我的好朋友。
“喂?是欣瑜吗?”甄鹏在电话里轻轻问道。
“是我,曼亭已经提前通风报信儿了吧。”我笑了笑,轻松地说。
“是啊,她只说你要找我,但没说是什么事。”甄鹏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自然,非常亲切。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