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一年多的戏，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变态角色，但是能把她直接吓住的，季灵还真是头一个。
那一瞬间，她真的感觉到一个心理扭曲的女人坐在自己面前，眼神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正缓缓缠住她的脖子，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太可怕了。
季灵放下手里的道具咖啡，尴尬的轻咳了两声，“我是看恐怖片学的，是不是有点过了？抱歉。”
张铭连连摆手，“这表情太完美了，就该这么变态，刚刚那个镜头一定要采用进去，白慕雅，你继续说下面的台词。”
“好。”
……
这一个镜头原本就不是很长，不到半小时就落下了帷幕，直到聚光灯被关的那一刻，白慕雅才感觉到自己冰凉的手脚找回了知觉。
“季灵，你真的是新人演员么？这演技连我都自愧不如。”
“白小姐千万别这么说，我也只是多做了点功课，而且变态这种角色，比你那个可简单太多了，只要用面部表情和眼神吓人就好了。”
“我倒觉得你那个比较难。”
两人寒暄着一起走进休息室，方浩很快也走了进来，“季灵是吧？你还真是让我意外，看来要不了多久，张导就会捧你做女一号了。”
白慕雅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张导一向喜欢那些有天赋的新人，季灵，我也很看好你。”
季灵喝了口温茶，“我没那么远大的志向，演戏只是个人爱好，没想过要大红大紫什么的。”
“是么？那你还真是个看得开的人，影视圈里要是人人都向你一样，那得多和平。”方浩嘲弄了几句，拿起外套就走了出去。
“季灵，你不用太理他，他就这脾气，看谁都不顺眼。”
季灵点头，“谢谢你，白小姐。”
“别这么见外，我应该比你大，你叫我白姐就行。”
“好，白姐。”
说了会儿话，季灵算着也差不多到了谢燃下班的时间，拿起包准备回去，“白姐，张哥，我先回家了，明天再见。”
“好，拜拜。”
离开片场，季灵站在路边打个车，一辆眼熟的跑车却停在了面前。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了楚煜温文尔雅的面容，“不知道我今天有没有荣幸能请未来之影视巨星吃个饭？”
季灵“噗嗤”一笑，“能跟楚总一起吃饭，是我的荣幸，乐意至极。”
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季灵系好安全带，感叹道：“楚大哥，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一切跟我失忆那会儿简直一模一样。”
“确实是很像，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记得失忆时发生的事。”
“那确实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但毕竟是人生中的一段过程，我也不想忘记。”
楚煜挑眉，“你比一年前成熟了很多。”
“唉，在H市待了一年，明白了打拼和生活的不容易，不想成熟也被迫成熟了”
“说的也是，不过这样的你似乎比从前更吸引人。”
“是么？我倒觉得自己老了很多，咱们今天吃什么？”
楚煜看了眼车窗外，“从前我一直觉得，跟女性朋友出去吃饭，必须去酒店或者餐厅，可你似乎并不是很喜欢那些地方，所以这回，我们去个新鲜点的。”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点期待。”
十几分钟后，车在一个人来人往的闹市边停了下来，季灵站在巨大的牌匾下，很是诧异的眨了眨眼，“这里什么时候开了这么热闹的小吃街？”
“一年可以改变很多，更何况是这些街道？”
季灵点头，“也有道理，走吧，去逛逛。”
比起那些高端的餐厅，她确实更喜欢这种场合，东西便宜，味道也很好。
并肩在人群中逛着，季灵没一会儿手里已经捧着不少东西，嘴里塞满食物的样子，简直像是只小仓鼠。
“看来我来对地方了，你真的很喜欢这。”
季灵浅笑嫣然，“是啊，很感谢你让我找到这么好的地方，以后我一定得经常过来。”
最好把谢燃那男人也带着，他说不定也会爱吃。
“你喜欢就好。”
说笑着往闹市中央而去，季灵视线打量着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没吃过的新鲜东西，视线内却闯入了一张布满灰土的脸。
指尖微微一颤，季灵手里的盒子都差点落到地上，楚煜疑惑看去，脸色也是一变。
那张脸是……季宣？
和往常一样，季宣的视线一瞬间就锁定在了季灵身上，然后像是一只发狂的恶狗，不顾一切的冲到了季灵身边，“季灵，爸爸总算是找到你了，总算是找到你了。”
季宣哭的声泪并下，身上破旧的衣服和这张饱经沧桑的脸，很快就引起了路上其他人的注意，季灵深深吸了几口气，一把扯住季宣往角落里的巷子走去。
“你为什么会在这？”
季宣看起来比之前要老了十几岁，手里端着一只破瓷碗，里面装着几个一元硬币，一看就是在乞讨。
“我一直被人追债，前些天那群人终于被警局里的人一锅端了，我虽然不用再到处逃，但也没地方可去，你之前住的地方我也找过了，根本没有人，季灵，你不能不管我，我已经没几年可活了，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给一口饭吃吧。”
季灵一脸冷然站在原地，手指突然紧紧攥住了季宣的下巴，脸上的表情与吓坏白慕雅时的神情一般无二，“季宣，你知不知道，爷爷死了，奶奶也死了，被剁了手脚，你知道么？！”
季宣从没见过季灵这么可怕的模样，吓得腿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我，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他们，等死了，我会去地底下赔罪的。”
“赔罪？你这样的人，活该下十八层地狱，你拿什么去赔罪？季宣，为什么那天死的不是你？告诉我，为什么？！”
季灵的声音非常阴沉，其中恨意让一旁站着的楚煜都有些拧眉。
“季灵，我的好女儿，爸爸知道错了，你帮帮我，帮帮我吧！”季宣一把抓住季灵的裤子，鼻涕眼泪全都蹭了上去。
季灵嗤笑了一声，一脚将季宣给踹了出去，“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可以回报给我的却是两条人命，季宣，这一次我放过你，如果你再纠缠，我一点都不介意把你送去警局。”
“你……”季宣被季灵的气势给震慑住了，许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季灵冷笑着，将钱包里的几张红票子全都丢在了季宣身上，随后转身大步离去。
确定已经将人甩掉了，季灵吁了口气，浑身都有种乏力的感觉。
“你刚刚演的很不错。”
季灵微怔，抬眸看向了楚煜，“我以为你会觉得我变态了。”
“你的性格我在清楚不过，不过这样也很好，至少真的吓唬住了他。”
“是啊，我真是没料到，自己的演员天赋会这么好，在现实里用起来也得心应手。”
楚煜轻笑了两声，“听说你现在的角色是个心理扭曲的女四号？”
“是啊，我觉得挺有挑战的，所以就接了。”
“确实很有挑战，我有预感，你说不定会借着这个角色一炮而红。”
“那就希望能借你吉言了。”
心不在焉的和楚煜调侃了几句，季灵低着头，衣摆上明晃晃的留着季宣的黑手印。
“你心软了？”楚煜看出了季灵的心思，低声询问着。
“没有，只是觉得他现在变成这样，真是可怜。”
“还是那句话，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你刚刚给他的不是几百块钱，而是几万块钱，你猜猜他会怎么做？”
季灵扯了扯嘴角，“继续去赌，做着用这笔钱赚几百万的白日梦。”
“是啊，季宣往赌场里砸进去的钱至少有几百万，这其中一大半都是你给的，如果他没有去赌博，而是留着这笔钱养老，现在一定会过的风光体面。”
被楚煜这么一开导，季灵心情好了不少，“是我多愁善感了，不过说真的，他现在过得食不饱腹，如果被送去监狱，说不定是一个好归宿。”
至少有地方住，还有一口热饭吃。
楚煜轻柔的拍了拍季灵后背，“其实你要是真的放心不下，我可以想办法把他弄到养老院去。”
季灵连忙摇头，“养老院里大多是些行动不便的老人，他那种人过去，一定会搅合的所有人都不得安生，我可不想你因为他被骂。”
“那好吧，不提他了，一切随缘吧。”
虽说之女有抚养父母的义务，可季宣这种人，实在是没什么抚养的必要，养着他，等于是养了一条吸血的虫子，直到将依附的人身体里最后一滴血液都吸取干净才肯放手。
被季宣一搅合，季灵的胃口全无，也没了逛下去的心思，楚煜很是体贴的将季灵送回了小区。
挥手道别，季灵上了楼，打开门却见谢燃独自站在窗边，手指间是一根燃了大半的烟，昏暗的光线笼罩在他的脸上，如同一头蛰伏在黑夜里的猛兽，而这种猛兽一旦发起怒来，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