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看热闹的人正觉得一头雾水，突然一道鬼哭狼嚎的声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那架势简直比哭丧都要惨烈几分。
“哎哟，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好不容易有一个在意我死活的人来看看我，我这狼心狗肺的闺女还要来闹事，这是铁了心不让我活啊，老婆子，你在天上怎么就不开开眼，快把这个小畜生带走啊。”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啊，老爷子，你是什么人？这哪个才是你闺女？”
季宣抹了把眼泪，几乎是爬到了季灵脚下，用一副受尽欺辱的神情哀求道，“女儿啊，爸求你了，你就给我一条活路吧，吴霜她今天真的只是为了来看看我，要是你实在看不惯，爸以后再也不见她们，你千万别对她动手，要打要骂都冲着我来吧。”
见季宣哭完，吴霜又接着哭了起来，“伯父，是她没良心，傍上了有钱人就嫌您穷，把您一个人丢在这自生自灭，以后我就是您的亲闺女，您别求她。”
这一番话，总算是说清了今天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周越来越多的人皆是一副鄙夷而又嫌恶的眼神看着季灵，有几个性子急些的甚至直接吐了吐沫。
“呸，我一看就知道她是个狐狸精，瞧她穿的人模狗样的，自己爸身上却连个厚实衣服都没有，真是没心肝没肺。”
“就是，还动手打孕妇，这能是什么好东西。”
“……”
几乎瞬间，所有的舆论都倒向了季灵，季灵脸色平静的站在人群中，沉默许久，突然抬手，狠狠给了地上的吴霜一巴掌。
“今天就算是被人骂，这一巴掌我也算是解了气了，吴霜，季宣，你们两个还真是物以类聚，要我说干脆凑合在一起过日子算了，也省的出去祸害别人。”
吴霜捂着自己红肿的脸，美目里满是恨意，可四周全是人，她可不能耽误了今天的正事。
又呜咽了几声，吴霜明显感觉到身下涌出了一股热流，故作慌乱的扯住了季灵的衣角，虚弱开口，“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季灵以为吴霜还想用什么诡异，毫不迟疑的推开了吴霜，可没想到地上真的涌出了一大滩血迹。
“血，是血！孕妇流产了，快打120！”
原本就闹腾的街道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有报警的，有喊救护车的，但更多的则是指责和谩骂季灵的。
“我的老天爷啊，我怎么会有这种蛇蝎心肠的女儿啊，这要是真的出了人命，简直是逼着我去死啊。”季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地上哭着，这副悲痛模样，让几个看不下去的女人直接冲到了季灵面前，极为有“正义感”的殴打着。
“呸，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种不孝孙的东西，你怎么还有脸面活在世上。”
“你怎么不去死！”
“……”
被几人压在地上，季灵蜷缩成一团，头发被扯成了一团乱，脸上也被尖锐的指甲划地满是血痕。
忽然间，四周像是突然安静了下去，那些谩骂声也全都被隔绝开，眼前除了一片黑，只剩下谢燃那张冷峻而又淡漠的脸。
是啊，她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上？
活着，太累了。
“让开，都让开！”
乱成一团的人群总算被赶来的警察给拉开，季灵被几个警察搀扶起来，脸上已经青紫一片，头发上也沾满了污泥，显得很是狼狈。
“先把地上那个孕妇送去医院急救，这个带回警局调查。”
“是。”
耳边仍旧是没有消散的谩骂，只是被警笛声渐渐掩盖了下去，季灵麻木的坐在角落里，任由一群人将自己带回了警局。
……
“啪。”
狭小而又压抑的审讯室内，头顶的灯突然被人打开，季灵坐在那张黑色的凳子上，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四周的光亮。
“季小姐，擦擦脸吧。”
季灵抬头看了眼那位女警察，伸手把毛巾接了过去。
“谢谢。”
“不用谢我，接下来我们该进行审讯了，请问吴霜小姐跟您是什么关系？”
季灵低垂着头，被打出了两条裂口的唇艰难的发出了声音，“她是我前夫的现任女友。”
“那你今天为什么要对她出手？”
“因为受够了谩骂，一时没忍住。”
女警察拧起了眉头，“那你知不知道她已经怀了孩子，无论怎么样，你也不该对一个孕妇下这么狠的手。”
季灵自嘲一笑，“我认罪。”
“季小姐，麻烦你端正一下态度，吴小姐的医院刚刚打来了电话，说那个孩子没保住，你知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会被判罪。”
“没错，如果司法鉴定结果出来，是轻伤以上的级别，你就会被判故意伤害罪，至少要坐三年左右的牢。”
疲累的闭了闭眼，季灵深吸一口气，缓声开口，“我跟吴霜有一些私人恩怨，但孩子流产也是事实，等鉴定结果出来后，我愿意接受法律制裁。”
是她冲动了，居然没料到吴霜会借着这个孩子来对付她，今天她打了吴霜是事实，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她不会上述，更不想辩驳。
女警察若有所思的看了季灵一会儿，突然道，“我刚刚调查了一下你的档案，你有一份很体面的工作，还有个孩子，从前也接受过高等教育，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举动？”
季灵眼帘微抬，眸光空洞而又茫然，“我说了，你会信么？”
大概是被这样的眼神所触动，女警察点了点头，“情况属实，我会相信。”
嘴唇蠕动了几下，季灵从包里取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警察，“这里面有一段录音，你可以听听。”
女警察伸手接过，打开那段录音，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是你爸今天跟你谈话的内容？”
季灵点头，“是。”
“你怎么会想到提前录下这段通话？”
“为了自保，他好赌，欠下了几百万的赌债，我这些年能给的都给了，实在是给不起了，前几天他被追债的人砍了一只手指，我无奈之下，只好把他送去了那间屋子休养，没想到今天又接到了他的威胁电话。”
警察叹息着将手机还给了季灵，“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今天看他哭的那么伤心，我还以为是你不孝顺，没想到你爸做戏的本事倒是一流。”
“嗯。”对于季宣，她已经无话可说，更不想多说。
“那吴霜呢？又是怎么回事？”
“我前夫的秘书，勾引他婚内出轨，和我离了婚，至于我儿子，他有白血病，正在国外治疗。”
女警察沉默了会儿，脸色更加沉重了些，“看来这个吴霜做戏的本事也不赖，但是季小姐，私人恩怨归私人恩怨，你现在跟她动了手导致流产，如果她执意要走法律途径，你恐怕难逃官司了。”
季灵淡笑，“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了，谢谢你能听我说了这么久。”
“唉，审讯的差不多了，我也该去准备其他资料了，你是否需要联系什么人？如果没有，手机也得上交。”
联系的人么？
季灵思索了几秒，点了点头，“嗯，我想打个电话。”
“那好，我五分钟后进来，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完。”
“谢谢。”
目送女警察离开审讯室，季灵拿出手机拨通了谢燃的电话，可连着打了三四个，却始终是无人接听。
有些失望的放下了手机，眼见五分钟已经快到时间了，季灵打开短信，犹豫了会儿，才给谢燃编辑了一条讯息过去。
“我想你了。”
发送成功，门也应声被推开，季灵将手机递了过去，随后被带入了一个空无一人的狭小房间。
不发一言坐在角落里，脸上的伤口有些发痒，季灵生怕会抓破感染，一直咬牙忍耐着不去触碰。
这种看守房间，当初谢燃也待过几天吧？
巧合的是，几年之后，她居然也以同样的罪名被抓了进来，或许这就是那句世人常说的，天道好轮回。
谢燃，如果我真的坐牢了，你会有那么一点难过么？
……
医院病房。
林浩脸色阴沉的瞪着床上半死不活的吴霜，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好端端的，怎么会流产，不是说胎像很稳固么！”
吴霜摸着肚子，眼泪止不住的流着，“都是季灵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我的孩子不会掉！”
“你闭嘴！”林浩就算再蠢，这几年相处下来，也不可能不知道季灵是个什么样的人，“吴霜，你一直看季灵不顺眼，处处找麻烦，要说你打掉了她的孩子我倒是相信，可你说她动手把你打到流产，我死都不会信！”
没想到都这会儿了林浩还是护着季灵，吴霜撑着坐了些起来，惨白的脸无比狰狞，“林浩，你还没有没有良心，我肚子里掉的这个孩子可是你的种，是她害的你没了孩子，你居然还替她说话，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林浩鄙夷的看着吴霜，“问这种问题，你不觉得很可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