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雪觉得,若是之前,她能想到一个更好的回答,若是她能临危不乱,若是她自打进宫之后,就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更深一些,不让东方清恒发现,若是……
可哪里有那么多“若是”,若是真的有“若是”,如今也不会少如此局面了。
竹儿端着膳食走了进来,轻声唤道:“太子妃……”
苏浅雪偏过头,看向竹儿,竹儿是她唯一信任的人,所以在看到竹儿的那一瞬,她又想哭了,可是一想到刚才小腹都有些痛了,便是不敢再哭了。
不管明儿个如何,至少现在,孩子不能有事,这是她的希望,她的寄托。
更是她心头上的肉。
这样一个无辜的小生命,能做她的孩子,是上辈子的缘分。
竹儿轻叹一声,“太子妃,您说您这又是……”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一次,很明显东方清恒是震怒了,也不知道往后会如何。
希望,东方清恒能看在苏浅雪腹中孩子的份上,只将她囚于这寝宫之中也就罢了吧。
李如在寝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的红儿也跟着笑着,只听李如说道:“红儿,你听到了没有,这苏浅雪不知怎的惹恼了殿下,现在被殿下关在寝殿,不能出来,真是的,浪费我的精力,早知道她自个儿这么能作,我也就不这么费心思想什么办法了,她自个儿就能把自个儿给弄死。”
红儿也笑道:“是啊,她也是太不知好歹了,殿下一个大男人,便是再有耐心,也不会忍得了一辈子,哪有她这样,总是给殿下脸色看的,所以啊,夫人尽管放心吧,这苏浅雪,便是我们不碰,她也能自取灭亡。”
李如哼了一声,“好一句‘自取灭亡’,我喜欢。”
“只可惜,那野猫没能将她的脸抓花,不然,夫人该是更高兴的。”红儿又顺着她的话说道。
要不怎么说这能做心腹的,都是眼力见好的,且特会拿捏主子心思的,这句话简直说到了李如的心坎上去了,李如就是特别想要见到那野猫挠花了苏浅雪的脸,只可惜,那只野猫不给力。
李如止不住地笑道:“现在她被禁足,出不了门儿,失了势,还怕咱找不到机会完成咱们想要看到的事儿么?”
红儿看向李如,“夫人的意思是……”
李如轻哼一声,没有说话,而是笑的阴冷。
阮香秀那边,同样是高兴,“只怕这会儿,表哥的那些个女人都高兴的不得了吧?”
“这太子妃不慎惹恼了殿下,被关在寝殿不准出来,这样的事儿,对殿下身边的哪个女人来说,都是值得高兴的事儿啊。”翠儿说道。
阮香秀坐在那儿,喝了口热茶,“这苏浅雪,若非表哥护着,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如今,自个儿撇了自个儿的保护伞,真是不作就不会死。”
“可不是么,眼下,怕是都盼着这一次,这太子妃凉透了去。”翠儿拿了汤婆子过来给阮香秀捂手。
阮香秀笑了笑,“不急,便是不凉透,也有人急着想要她凉透的……”
翠儿点点头,“自然是墙倒众人推了。”
阮香秀捂紧汤婆子笑而不语,目光落在那旺盛的炭火上。
半夜,苏浅雪被冻醒了,她哆嗦地睁眼一看,炭火已经烧没了,也没人进来加。
按理,竹儿守在外面,虽然不能随时进来,但是进来添一下炭火还是可以的,可竹儿并没有来。
她有些担心,怕是竹儿出什么事了。
毕竟,她现在这个情况,这宫里可不缺拜高踩低的人,她是竹儿的主子,如今这般,连带着竹儿也会被其他的宫人瞧不起的。
她越想越担心,于是穿好了衣裳,可这天儿本来就冷,更何况还是大半夜的,她又拿来狐裘裹着,走到了门口,她拍了拍门,喊道:“竹儿,竹儿你在外边儿吗?竹儿!”
可是外头静悄悄,没听到一点动静。
竹儿不在外头?
苏浅雪只好试着拉了拉殿门,可惜东方清恒说了要关好殿门,不让她出去一步的,所以任由她怎么拉,这殿门也纹丝不动。
她有些着急,见不到竹儿,她很担心。
竹儿是这宫里对她最好的了,可不能因为她而出什么事儿。
可现在她能怎么办,出又出不去。
冷的直哆嗦的苏浅雪搓着小手,哈着气。
她想到了窗户,也许窗户没有关呢。
于是又走到了窗户旁边,试着推了两下,结果,窗户也是严实的。
不应该啊,殿中燃了炭火,殿门紧闭的话,肯定是要留点儿窗户缝的,可眼下,窗户都被关的严实了。
这如果不是炭火没了,将她冷醒,而是炭火一直燃烧着,在这密不透风的寝殿里,她岂不是要中毒而死?
苏浅雪惊恐地跌坐在地,她就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想要她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若非她们没注意到这炭火烧不来多久,若非这寝殿够大,所以,即便是方才炭火烧了那么久才熄灭,在这密不透风的殿内,她也没事。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就这么想要她死。
她已经表现的够没有争抢的意思了,她对东方清恒冷淡,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她们知道,她无意于东方清恒,对她们起不了什么威胁。
可她们还是千方百计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小腹又传来一阵阵的刺痛,让苏浅雪清醒过来,忙从地上爬起来,可是站起来之后,她不知道是继续躺到床上等死,还是想办法出去找竹儿。
她方才那么喊,外头都没有人,看来是早就被人给支走了。
反正也是等死,倒不如争取一下,她只想看看竹儿,若是竹儿没事,她就能安心了。
门与窗户,肯定是窗户好开一点。
所以,苏浅雪搬来凳子,用尽全身力气砸向窗户,哗啦一声,窗户破了,她这才过去推开窗户,随后又搬来一把凳子,然后又将被褥抱了过来,从窗户扔了出去,随后才垫着脚从窗户爬了出去。
这大概是她这么大以来,做的最疯狂的事情的了。
跳出去的时候,落在那堆被褥上,软软的,才不会受伤。
她也得顾及腹中的孩子才是。
外头寒风凛冽,苏浅雪直奔竹儿住的宫女房间。
她推开门,发现宫女都在里头睡觉,却唯独不见竹儿。
那些宫女听到动静,都醒了过来,见到了苏浅雪,纷纷吃了一惊,半天没有反应。
“竹儿呢!”苏浅雪紧张地问道。
那些宫女各个一脸的木讷,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了头,当她们正奇怪苏浅雪怎么大半夜地跑出来了时,苏浅雪已经走远了。
她没见到竹儿,自然是去别处找了。
可是皇宫这么大,她能去哪儿找。
但是她也知道,这后宫女人害了人,最喜欢往井里扔,或者人工湖里扔,装作是失足而亡的样子。
可眼下,人工湖怕是冻住了,所以,还是去有井水的地方找。
苏浅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竹儿已经被害了,但是一直不见竹儿,她除了这么想,还能怎么想。
若非出了意外,竹儿是不会离开她身边的,哪怕不能进殿里陪着她,也会在外头守着她。
哪怕竹儿要偷懒,她也不会责怪,可她去看了,所有宫女都在那睡着,只有竹儿不见了。
苏浅雪一边默念着“竹儿,你一定不要有事”,一边来到了一口井旁边。
这是离她寝宫最近的一口井。
她忐忑不安地走了过去,却半天没有勇气低头去看,她怕她看到最不想看到的。
做了好一番挣扎,苏浅雪才鼓起勇气低头望去……
那一瞬,眼泪就掉下来了。
若是平日里见到这场面,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可这一刻,苏浅雪再也忍不住,再一次哭了出来,哭的撕心裂肺的。
“竹儿——”
竹儿的尸体漂浮在那井水里,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上去恐怖异常,可是,苏浅雪却一点惧意也没有,只有肝肠寸断。
苏浅雪的哭声招来了巡视的侍卫,他们一看是苏浅雪,都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首的不得不站出来说道:“太子妃,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儿呢?”
听到人声,苏浅雪疯了似地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摇晃着喊道:“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为什么竹儿出事你们没发现,竹儿死了,竹儿死了你们知道吗……”
一听到有人死了,有侍卫就过去查看了一番,“井里有个死了的宫女。”
苏浅雪一口气没有提上来,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寝殿的床上。
她茫然地张开眼,那没有焦距的目光环视了一眼寝殿,嘴中喃喃道:“竹儿……”
而这时来了人,是苏浅雪不想见的人,原本这宫里的人,除了竹儿,她谁都不想见。
可是,她唯独愿见的人,再也见不到了。
“姐姐啊,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竹儿怎么……”阮香秀过来就一阵叹气。
苏浅雪没有理会她,而是掀开被褥,就要下床。
阮香秀忙伸手扶她,却被她挥开,“不要碰我,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这样的话她早就想说了,可却一直忍着不曾说。
如今,她没了竹儿,心里悲痛万分,难受的要命。
她要去见竹儿,可她也清楚,竹儿的尸体肯定昨晚就被人打捞上来送走了。
可是她不去找竹儿,她还能做什么呢?
阮香秀站起来,看着失魂落魄的苏浅雪,勾了一下嘴角,而后说道:“听闻,这年边邻国突犯,来势汹汹,大司马被临时任命,奔赴前线,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过除夕,当然了,能不能赶回来过除夕倒是小,能不能有命活着回来才是首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