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兮兮竟有些哑口无言。是啊,在我心中,最亲最近之人就是世间最好的,我会真心爱护、怜惜他,愿他好,见不得别人待他的不好。哪怕胤禛身后留下了再多的骂名,在我心中,他就是千古一帝,古往今来最好的皇帝,没有人可以替代,我不允许旁人说他半点的不好。还有胤禩,在胤禛心中,他是世上最险最恶之人,可在幕鸿的心中,他却是世上最美好、最出色、最温柔的良人……
胤禛将兮兮掩于身后,冷道:“难道单单因为你的人之常性,就要天下大乱,就要打仗,就要死人,就要老百姓重新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是啊,胤禛,说的好!兮兮心中崇敬万分。
朱子复先是愣了一刹,转而怒道:“鞑子也会心疼百姓?你们满狗入关之时,杀了我大明多少百姓?那时你们怎么不说怕天下大乱,怕打仗,怕死人,怕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胤禛面不改色,沉声道:“李自成杀的汉人又少么?张献忠杀的汉人又少么?每个王朝的更替少不得流血死人,若大明天意所向,民心所属,我大清又何来机会鼎定天下?明室无道,上天就要派另外一支王者之师来拯救天下苍生,免百姓于水火。可那时的百姓却视我们为蛮夷,拒不屈服,为了肃清动乱,尽快休养生息,杀些暴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今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比起崇祯来,大清更是民心所向!何况百姓早已认同了我大清的天命所归,大清根基亦早已稳不可破,百姓只要有饭吃,有衣穿,就认谁是好皇帝,好朝廷,谁还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去跟你一起造反?”
见朱子复沉声不语,胤禛接着朗声道:“我大清有哪点不如大明?文功武治,远在其上,尤是版图,更比你们扩大了三倍!”
“少主!”顾三叔抽出剑来,怒道:“少主快手刃这满狗,为大明复仇,为三太子复仇,为您的父亲复仇啊!”
朱子复目光幽远道:“其实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少主——”顾三叔与杨大哥不可置信急呼道。
“但,我身为明室子孙,必将以杀光爱新觉罗子孙为己任……”朱子复转向胤禛道:“我要在弘时的面前杀你,让他也体会到我亲眼见至亲之人身首异处的那种痛苦!哈哈——”
“不要,你要杀就杀我!”兮兮抢上前来,心中万般恐惧,呼道:“你不可以杀他!”
胤禛怒道:“你走开!”
朱子复笑道:“顾三叔,杨大哥,你们瞧,是不是很有趣?你们又争什么呢?反正都要死,不过一先一后而已……”
“你放了我夫人与儿子,我任你处置!”胤禛凛然道。
“你在命令我么?”朱子复冷笑着:“跪下!”
胤禛怒瞪了一眼,心中燃烧着一把狂火。
顾三叔走上前,踢向胤禛腿弯,斥道:“少主让你这满狗跪下!”
胤禛本已受了朱子复一掌,身负内伤,又遭顾三叔重力,一步没站稳,踉跄间向前跌去,单膝跪在了朱子复身前。
斗然间,天外传来一阵巨大的炸雷声,轰隆作响,将石室震的摇晃落碎。
“胤禛!”兮兮忙奔上前去扶起胤禛。
“少主,快杀了他们!”顾三叔仓皇之下急道。
朱子复忽闻巨雷,也是骤然一惊,尔后恢复神色,淡道:“去看弘时醒了没有?”
“你要做什么?”胤禛与兮兮齐声怒喝。
“不是说了么,要在弘时的面前杀了你们,哦不……”朱子复冷笑道:“先在老子面前杀了儿子,再在妻子面前杀了丈夫,让你们一个个看着最亲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不要杀弘时!”胤禛低低怒吼。
兮兮也急忙扑到朱子复脚下,哭道:“不要杀他们父子,王爷一心为国为民,是国家的栋梁,百姓的天柱啊!弘时拿你当生死之交,胜过骨肉同胞,你怎么可以从一开始就利用他,谋害他?”
“跟满狗没有情义可讲!”朱子复恨道:“莫要以为你是汉人我便不杀你,你嫁给了满狗,就也是条十恶不赦的满狗,你们一家全要死——”
“少主。”杨大哥从里间出来:“那小满狗还未醒转……”
“你下了多少的量?”朱子复转头道。
“我……”杨大哥面有惭色,道:“我一不小心,整包都倒了进去……”
“杨大哥,你……”朱子复恼憾。
杨大哥跪下道:“属下办事不利,请少主责罚!但少主也莫要气怒,虽没解药,可那整包的量也所剩不多,想是那小满狗很快便能醒来。”
顾三叔附上前道:“少主,不用等了,快些结束了这满狗!那小满狗等他醒时再杀也不迟!”
朱子复缓缓拔剑,一步一步走向胤禛,突然间,却有些头晕目旋。
“少主!”顾三叔与杨大哥伸出手臂,唤道:“少主怎么了?”
“没,没事……”朱子复摇摇头,晃晃心神。
“那少主快些杀了这满狗!”顾三叔急道。
朱子复提剑,剑尖指向胤禛,兮兮突然跑了过来,后背紧紧贴在胤禛身上,剑,直指她的咽喉。
“你快走开!”胤禛怒不可遏。
朱子复阴沉着眼神,一字一顿道:“滚——开——”
“不!胤禛!我不会让你死的!”兮兮微笑着,对朱子复轻道:“朱公子,只要你放了我家王爷,我便告诉你一个惊天的秘密,我知道大清龙脉在哪里,你放了王爷,我带你去找龙脉!”
“兮然!”胤禛惊呼。
朱子复仰天大笑:“你以为我有那么蠢么?你一个女人,凭什么知道龙脉在哪里?”
“我在宫里住了四年,曾于御书房贴身服侍过皇上……”
“少主,不要相信这女人!”顾三叔大声提醒。
“这种事,你还是宁可信其有,莫要信其无的好。”兮兮嘴角微扬:“姓顾的,你怎么这么怕你家少主去找龙脉?越说我越瞧着你眼熟,你怎么这么像当年皇上派去江南暗查朱三太子下落的那名探子呀……”
“你少来血口喷人!”顾三叔怒道:“我家少主岂会那么不辨是非!”
“顾三叔,子复相信你。”朱子复诚言。
“如何?你放了我家王爷与弘时,我便带你去找龙脉,我只要王爷父子平安,其它的,我一概不管,只有丈夫,才是我的天!”兮兮直直望着朱子复,坦言道。
朱子复定定瞧着兮兮,一步步上前,凑近她脸前道:“你在耍花样……”
就在霎时间,兮兮猛然举起手臂,握住一支发簪狠命朝朱子复刺去,朱子复毫无防备之下躲亲不及,被发簪深深刺入手臂之中。
朱子复见状,抬手一掌向兮兮击去,胤禛急忙扑上前来,抱住兮兮,替她挨下这一掌,二人相拥着,滚落在地上。
“胤禛……”兮兮紧紧搂住胤禛,声泪俱下:“你记着,若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那一定得是你,你必须得活,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民百姓……”
“你们全都得死!”朱子复愤怒着,拔去腕上的发簪,用力掷在地上。那发簪勾起了一处袖口,也被撕烂开来,他腕上一抹触目惊心的红,将胤禛与兮兮震的如雷击顶!
那是一串红珊瑚念珠!
“弘暷!”胤禛与兮兮惊声呼唤。
朱子复提剑步步紧逼上来。
“什么?”朱子复疑声问道。
顾三叔见状,忙厉促道:“少主!快,手刃狗贼!”
兮兮突然冲上前去,朱子复的剑竟没有向她刺去。兮兮抱住朱子复的身子,凄声哭道:“弘暷,你果真是弘暷么?额娘总算找到你了啊——弘暷,我的儿子——”
朱子复大受震撼,一把推开兮兮,剑尖指向她,厉声喝道:“佞妇休要胡言乱语!”
顾三叔冷笑道:“少主,这佞妇实在阴险至极,一计不成,又施一计,欺诱少主,少主断不可将她再多留一刻在世上!”
胤禛上前将兮兮揽回怀中,怒声回护道:“姓顾的,你敢!”尔后,胤禛又转向朱子复,目光焦灼道:“朱公子,你的生辰可是康熙三十八年正月初五么?”
朱子复万般惊愕,不可置信地望着胤禛:“你……你怎么……”
顾三叔与杨大哥齐声呼道:“少主!”
“狗贼碰了巧,抑或是曾派人查访过少主……”杨大哥慌忙解释道。
“没错!”顾三叔急道:“少主只消快些杀了这满狗,免得被他夫妇二人蒙骗!”
胤禛阴沉地瞧着顾三叔与杨大哥,瞧的他二人身上冒起了一阵寒意。胤禛冷笑一声:“朱公子,这串念珠你可是从小便带上身上的么?”
朱子复看着腕上的念珠,怔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胤禛瞧了他的面色,叹道:“你便是我失散了二十年的亲生骨肉,我的第三子,爱新觉罗;弘暷……”
朱子复惊惶之下,顿觉如五雷轰顶,错愕地后退了几步,手中利剑掉在地上,发出“咣铛”一声震响,久鸣耳旁。
“你便是我失散了二十年的亲生骨肉,我的第三子,爱新觉罗;弘暷……”
“你是我们朱家所剩的唯一皇室血脉,此生必要以杀尽爱新觉罗子孙为己任,终身奉行……”
“你的生辰可是康熙三十八年正月初五么?”
“这串念珠你可是从小便带上身上的么?”
“你便是我失散了二十年的亲生骨肉,我的第三子,爱新觉罗;弘暷……”
电光火石之间,朱子复脑中闪过一张张印在心上的脸,一句句刻在心头的话,交错盘旋,猛烈地撞击着。
“弘暷,我的儿子……”兮兮伸出双臂,眼中含泪,殷殷地呼唤着。
朱子复头晕目眩,恍惚之间,见到兮兮向他走来,伸出双臂,敞开胸怀,那正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呼唤。
“你是我们朱家所剩的唯一皇室血脉,此生必要以杀尽爱新觉罗子孙为己任,终身奉行……”
“你便是我失散了二十年的亲生骨肉,我的第三子,爱新觉罗;弘暷……”
“啊——”朱子复双手抱头,仰天厉啸:“我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少主!”顾三叔上前喝道。
“顾三叔!”朱子复红着眼睛,满腔愤懑,重重地问道:“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姓朱?还是姓爱新觉罗——”
杨大哥面上一阵仓惶,顾三叔此番却面不改色,笃定道:“少主当然姓朱,乃正宗明室后裔,朱氏子孙,您的祖父便是朱三太子,曾祖父乃是崇祯皇上,您是天底下最尊贵的汉人,怎么会是满狗鞑子的儿子?您姓朱,名子复,难道还不明白三太子与主上对您的一片期望么……”
“你住口!”胤禛愤然喝止,起身道:“若他真是朱氏子孙,你们为何又不与他隐姓埋名,反面唤做朱子复这般招人耳目?你主子自己又敢光明正大的姓朱么?”说完,胤禛又转向朱子复:“弘暷,你若不信,我这便与你滴血认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