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你不敢在大街上跟我手拉手!”
“那成何体统?”胤禛反驳:“男人做到老八那个样子,也真是窝囊至极!”
“哼——”
“你又怎么了?”
“走不动了。”
“莫要耍花样!”
“真的走不动了。”
“你想怎样?”
“你抱我进去。”
“不可能!”
“为什么?”
“让下人瞧见了,爷没面子。”
“可我真的走不动了,喂,你就是不心疼我,也得心疼你儿子吧!”
“……”胤禛迟疑了一下,大声道:“高无庸——”
“奴——才——在——”高无庸闻声忙从府内一溜小跑出来跪迎道:“爷有何吩咐?”
“去给格格抬顶软轿出来!”
“嗻。”
金老四,我跟你没完。
翌日,那拉氏与李氏进得若水阁,带了些亲手缝制的婴儿小衣。
“妹妹真是命好,有爷疼不说,就是不善针线,也有姐姐们添置。”李氏调笑道:“果真,老小是素来最招人疼的那位。”
“那若让你与兮然妹妹调个个,你可愿意?”那拉氏端笑道
此话一出,李氏与兮兮俱是一怔。
许是无心之言,那拉氏又接茬跟李氏说了句:“爷又如何不疼你了?”
“那是,爷素来坦公持正。”兮兮赶紧化解尴尬。
“嗯,摊上这么一位爷,咱们四贝勒府的女人也算是有福的了。”那拉氏总结道。
李氏也点头附声同意。
唉!这帮女人真是没追求。不用说,胤禩那样的男人在她们眼里肯定也是窝囊至极的了。
“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
“好久没听你唱这歌了……”胤禛踱到窗下。
“你怎么来了?”
“爷自个的府邸,哪里去不得?”
“哼!”
“美人卷珠帘,声座簇峨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见兮兮关了窗子,胤禛边吟诗边踱进房来,伸手抚上她面颊道:“美人何故恼怒?”
“哼!”
“谁又招惹你了?”胤禛折起袖子佯怒道:“告诉爷,那人姓谁名甚?爷定不轻饶!”
“你打算怎么惩治他?”兮兮终于开口搭理。
“你先说那人是谁。”
“金老四!”
“哦。”胤禛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啊,那我们就罚他与这世上最肥壮的女人同宿共寝好不好?”
“世上最肥壮的女人?”兮兮鄙疑地望着胤禛,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女人的身影。突然间明白过来,抡起拳头捶向胤禛。
“你这肥壮无礼的女人,爷要了你就够委屈的了,你还要谋杀亲夫么?”
“你才肥壮!要不是因为你,我一个人能肥壮地起来吗?你这个没良心的,早知道,我怀个包子都比怀你儿子好!”兮兮一通声嘶力竭地怪嗔下来已是上气不接下气,重重摔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可以拿子孙置气!”胤禛忙扶上她肚子道:“乖儿子,你没听见,你什么都没听见……”
兮兮打掉他手道:“不许你碰我的包子!“
胤禛强调道:“也是我的!都要做娘的人了,自己还跟个孩子似的。”
“那你干嘛要说我是世上最肥壮的女人?”兮兮委屈道:“我变难看了,你不再喜欢我了么?”
“你怎么会这么想?”胤禛握起她手反问:“爷竟是贪声好色之人么?在我胤禛的心中,你的颜色永远不会消褪……”
兮兮怔了半晌,哽咽着搂上他的脖子:“胤禛,我爱你!”
“……”
“你没有话跟我说了么?”
“这个……”
“你可要想好再说哦!”
“咳——”胤禛憋了半晌清了清嗓子,郑重道:“bisimbebuyembi!”
“什么意思?”
“你猜。”
“你是母猪?”
“你才是母猪!”
“还说不嫌弃我,这会儿又说我是母猪……”
“你太会胡搅蛮缠了。”
“你也太会含沙射影了。”
“儿子都跟你学坏了!”两人异口同声道。
“今儿是初一,你不去福晋房里么?”
“福晋身子不适。”胤禛拥上她道:“如今整个府里,就你随时方便。”
“去!”兮兮挣脱道:“不行,肚子太大了。”
“小心点就是了。”
“你怎么这么饥渴?”
“你说什么!”胤禛面色一黑。
“没什么,我说你怎么才来……”
“服侍爷宽衣。”
“为何不能你服侍我宽衣呢?”兮兮眨眨眼睛道:“从来没试过吧?”
“鬼灵精!”说话间,胤禛已抱起美人,还嘟囔了句:“真沉!”
“那就不要喽。”
“少耍花样!”胤禛轻轻将兮兮放至床榻,覆身上去,邪笑道:“让你轻松这么许久了,看爷今儿晚上怎么罚你!”
“放马过来啊!哎哟……莫要弄伤了你儿子……”
入冬以来,弘昐身子时好时坏,李氏终日面色焦虑,兮兮知道,这孩子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因着自己临盆在即,到时府中热闹关询恐会影响到李氏,兮兮便提出去庄子里待产,这样两边岔开人手,也不会显得厚此薄彼,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起先胤禛与那拉氏是如何也不肯答应的,奈不住兮兮软磨硬泡,说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有神人点化,要想孩子将来福寿无边,便要远离喧闹,寻一静寂之所产子。胤禛又是极其迷信之人,抓住他这根软肋索需,真是百试不爽。
那拉氏派了六七个嬷嬷丫头天天像看犯人似的跟着兮兮,连如厕的时候也不放过。而胤禛就天天上书房、贝勒府、庄子里三点一线来回跑,若要在庄子宿下,更得起早贪黑,日夜兼程。望着他憔悴消瘦的面容,兮兮心疼万分,也收起孕妇喜怒不定的脾气,柔情似水起来,搞得胤禛一时半会居然接受不了,怀疑她是不是吃错药了或是中邪了。
三十八年春节一过,正月初五,兮兮临盆。
“格格,您再使点劲儿啊!”张嬷嬷着急道。
“老奴都看见小主子的头了,您再加把劲儿,再加把劲儿就出来了——”李嬷嬷直恨不得自己跑那躺着替兮兮生这一把。
“不行——”兮兮满头是汗,疼得死去活来,挣扎道:“好疼啊——我没有力气了——”
“千万不能泄气啊主子——”王嬷嬷带着哭腔,不知道是哀求还是鼓励。
“兮然——”胤禛在外欲直闯产房,被高无庸与小囡拦下。
“主子,产房不吉,您不能进去啊!”
“混帐!滚开!”胤禛一脚一个,踢开高无庸与小囡,闯了进来。
“呀——”张嬷嬷像见了鬼似的大叫:“爷!您怎么进来了?”
“莫要啰嗦!好生伺候格格!”胤禛忙奔到兮兮塌边,握上她手柔声道:“我来了,莫要害怕,不管怎样,我总在你身边。”
“你怎么可以进来……”兮兮微微睁开眼,喘息道:“你……你快出去啊……”
“我要看着你。”从胤禛的眼中,兮兮第一次看见了这种万般爱恋与不舍的坚定。
“嗯,爷……你待我真好……”兮兮气若游丝。
“你再使点力气好吗?就这一回,咱们下回再也不生了!”胤禛攥紧兮兮双手放近唇边,疼惜道。
“好……都怨你……”
“都怨我,是我不好。”
兮兮强撑了一口气断断续续道:“我要是大难不死……你得带我去……去……天桥底下……听陈麻子说书……”
“咱把全京城所有天桥底下说书的都请府里来,只说给你一个人听,好么?”
“好……最好不过了……四四……”
“嗯?”
“我爱你……”
“你再使把劲儿好吗?”
“好!”兮兮猛然把胤禛双手放到口中狠狠咬住。
“啊——”
“哇——”
“出来了,小主子出来了!”李嬷嬷欣喜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格格生了个小阿哥!”
“是吗?快给我看看。”胤禛伸手便要去接。
王嬷嬷却拦道:“待奴才们给小主子洗干净了,包上……”
“天哪!还——还有一个——”张嬷嬷叫道:“格格肚子里还有一个——”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望向兮兮:“先别晕啊——”
“孩子呢?快抱给我看看。”兮兮醒转后第一句话便是要见孩子,生怕哪里长得有残次,紧接着又说了句:“辛苦你了,胤禛……”
“这句话,该是爷跟你说吧……”
兮兮抬起了胤禛被咬伤的手掌,贴上自己面颊,温馨的微闭了闭双眼。
“孩子来了。”胤禛抽手从张嬷嬷怀中接过将孩子抱到兮兮脸前,兮兮仔细端详了一番,没发现什么鼻歪眼斜的地方,松了口气道:“咱儿子长得真帅!”
“这是闺女,儿子在这呢。”胤禛示意李嬷嬷抱着正在熟睡的小婴儿过来。
“长得可真像!”兮兮称奇道:“你怎么这么快就认识他们了呢?”
胤禛几欲无语:“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认得!”
“可我不知道能不能分清他们呢!”
“那是你眼拙!”
兮兮一记白眼飞过来,胤禛又闷不作声了,心想:“什么世道!当娘当成这样,她还有理了。”
“为什么他们不像姞儿那样可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兮兮又好奇地问道。
“他们太小了。”胤禛耐心地解答。
“给我抱一下。”
“你要抱哪一个?”
“儿子不是睡着了吗,就抱闺女吧。”兮兮接过女儿。
女儿长得像胤禛,细眉凤眼,不用说,儿子肯定也像他了,枉我十月怀胎这么辛苦,你们愣是一点都不给我争气,哪怕连脚指头像我也行啊。想着想着兮兮竟真把手探进襁褓之中欲掰女儿的脚指头。
“你要干什么?”胤禛一把阻止她。
“呃……我看看她脚指头洗干净没有。”兮兮干笑着,遂又委屈道:“女儿啊女儿,你看你阿玛好凶啊!”
“哼!瞧瞧你额娘,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你!”
“我怎么不心疼她了?”兮兮辩白道:“我可是头一次当娘,又没有经验,想疼也不知道该怎么疼!哪像你,身经百战了都……”
“多子多孙难道不好么?”胤禛老气横秋道:“子孙多了,将来也有人孝敬你!”
你那败家儿子弘历将来会孝敬我么?他的所作所为不把我活活气死就算大发慈悲了。可最后胤禛的孩子却只剩下了他跟弘昼,自己的孩子命运又将如何?
“我可以给她喂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