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与胤祥却是不知胤禛心里的一番活动。
兮兮只道他平时说好吃便是真的好吃,其实胤禛只是为了不伤她自尊而已,害得自己堂堂一个贝勒爷不得不天天吃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他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啊?哪能叫十三弟也受这个罪啊!
胤祥眼中却是觉得小四嫂什么都好,下厨的手艺定也是上乘的。
兮兮边嘘寒问暖一番,边让胤祥吃自己做的奶皮饽饽。
就在这万分紧要的关头,胤禛一个郑重的眼神扫了过来:“我与十三弟有要事相商,你先在外面等一下,好么?”
什么事连我也不能听啊?不过看在你态度良好的份上,我就出去吧。
兮兮悻悻地退了出去。
他们在商量什么?胤祥会把自己被圈禁的真实原因告诉胤禛吗?胤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谋求储位的……
这些似乎都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自己只要做好一个小老婆的本份,不给胤禛再添麻烦就行了。
或许,还应该给胤祥备一套上好的护膝。
过了一会,胤禛叫兮兮进去。
兮兮望着胤祥故作笑意的脸,心中说不出的酸楚。
“四嫂。”胤祥轻唤了声:“四嫂的手艺真是不错,下次若有机会,十三还想再尝尝……”
“咳——咳——”不待胤祥说完,胤禛便“咳”了起来。
“你怎么了?可是受了风寒么?”兮兮问道。
“没事。”胤禛泰然答道“十三弟有话跟你说。”
“什么?”兮兮看着胤祥。
“帮我照顾好容儿……”胤祥目光看向远方,幽幽说了句。
兮兮答应:“我会的!只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明白么……”
“明白……”胤祥凄然一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十三弟,四哥说的话,你都记住便好。”胤禛欣慰道。
“嗯。可弟弟的话,四哥也定要放在心坎上!”胤祥深吸了一口气:“好了,也莫要耽搁太多时辰,四哥四嫂先回吧,若要让旁人看到,总是不好。”
“我会常来看你的。”胤禛按上胤祥肩头。
“我也是。”兮兮附和道:“我还会带容儿一起来。只要,你四哥同意的话……”
“四哥,你会同意吗?”胤祥有些忍俊不禁,四哥对这个四嫂不是一向有些惧内的吗?
“呵……呵……”胤禛干笑了声:“你什么时候这般听话了?”
“我本来就很听话。”兮兮白了他一眼。
“那,十三弟,我与你四嫂就先告辞了。”
“四哥四嫂慢走。”
胤祥送胤禛与兮兮到门口,看他二人离去,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叫道:“四嫂,请留步。”
“什么事?”兮兮走了回来。
胤祥悄声在兮兮耳旁说道:“bisimbebuyembi的意思,是满文——我爱你。”
兮兮欣喜若狂地走回胤禛身旁,虽极力压制,可心中仍是激荡着,久久不能平静。
“十三弟说了什么,你这么开心?”胤禛疑问道。
“没什么。”兮兮拉起胤禛的手,用指腹摩挲着他手上那道被自己咬下的淡淡牙印疤痕。
胤禛“咳”了一声,挣脱手来,整整衣襟,嗔道:“大廷广众之下,怎地如此有伤风化!
“可是人家八爷跟八福晋就可以……”兮兮刚说了一半,又及时止住了。
也许用不了多久,胤禩跟幕鸿,便是不能再提的名字了。
“你也要跟那大清第一妒妇学么?”胤禛很是不满。
貌似我的大清第一狂妇还在她之前吧?我用得着向她学么?
“我不学她,我学孝懿皇后,学佟贵妃,学舒兰姐姐……”兮兮又挽上了胤禛的胳膊。
“说到可也得做到!”胤禛扒拉下兮兮的手臂训诫:“孝懿皇后、佟贵妃、舒兰都不会像你这般不分场合。”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老封建、老古董?
不过相对于三百年后的人来说,他本来就是老封建、老古董。兮兮想了想,便也觉得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是,妾身记下了。”兮兮福身行了一礼恭声道。
“嗯。”胤禛抚上兮兮的头,赞许道:这还差不多,回府吧。”
兮兮拍掉胤禛的手,嗔道:“爷怎地这般有伤风化——”
胤禛本来微笑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一下,尔后闪过一丝窘色并迅速恢复了正常,将手负于背后,正色道:“回府。”
“是。”兮兮心中笑他真是天下第一憋闷之人。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一仰一俯,夫妻两两把家还。
胤礽迁往咸安宫后,康熙对他多加询顾,常有召见,与臣下的言谈中也不时流露出欲复重立之意。
逾数十日,康熙大概估摸着满朝文武皆了然其心,于十一月十四日召满汉文武大臣,令众人在诸阿哥中择立一人为新太子,除大阿哥外,诸皇子都可入选,并言:“于诸阿哥中,众议谁属,朕即从之”。
可事态的发展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想,以佟国维、马齐、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王鸿绪等为首的朝中重臣联名保奏胤禩为储君,令康熙大感意外,无奈之下只得出尔反尔,谕曰:“立皇太子之事关系甚大,尔等各宜尽心详议,八阿哥未曾更事,近又罹罪,且其母家亦甚微贱,尔等其再思之。”俗语说君无戏言,可向来圣明如斯的康熙为了至爱之子胤礽,竟也作了这般掩耳盗铃之事。
胤禩则甚为可悯。纵得众人之心,却失皇父一心,又有何用?而得众人心者,正是为康熙所惧。
可八爷党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尤其是康熙的舅舅兼岳丈佟国维,还有马齐,为劝康熙立胤禩为太子,简直达到以死相逼的程度。
康熙没想到胤禩只是一个贝勒,势力与声望就如此之大,而佟国维与马齐不顾上谕顶风推举胤禩几欲形同逼宫,康熙一怒之下将胤禩革爵罚奉,马齐夺职拘禁,其弟革退,责令王鸿绪退休,八爷党的人全都讨了个没趣。
而此时的胤禛不仅推举了废太子胤礽,还到处忙得团团转为诸位惹恼皇父的兄弟们说好话,关心康熙被气坏的身体,劝请就医,并亲自检视药方和用药,获得了康熙极大的好感。
十一月二十八日,康熙复封胤禩为贝勒。
四十八年三月初九日,复立胤礽为皇太子。加封皇三子胤祉为诚亲王、皇四子胤禛为雍亲王、皇五子胤祺为恒亲王;皇七子胤祐为淳郡王,皇十子胤誐为敦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禵俱着封为贝子。
未受封爵的成年皇子只有已遭圈禁的胤禔、胤祥与大失圣心的胤禩了。
兮兮心中的那块大石头——隆科多,在这期间始终没有随同其父佟国维力荐胤禩,另她大感其确为可造之材。
胤禛一帮兄弟虽然暗地里水火不融,可表面上都还是做足礼数的。
在康熙为此次大封皇子所设的庆宴上,兮兮再次见识了这一家子无与伦比的做秀功力,个个堪称演技派高手,影帝级人物。
父子、兄弟一派天伦共享,亲密无间的样子,胤禛也跟胤禩聊的甚为开心。
兮兮看在眼里,憋在心里:“我就郁闷了,你们两个相互看不起的人,后来斗得你死我活的人,是怎么找到共同语言的啊?就不会冷场吗?”
还有胤禟、胤誐,跟太子聊得也是颇为投机,还抅肩搭背的,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感情有多铁呢!
胤禟这边聊完了又欲向胤禛去打招呼,胤禛正好也往他这边走过来,兄弟俩离了好远便亲亲热热的“四哥”、“九弟”大声叫了起来。
那个胤祯,你想干什么?你不是最烦太子的吗?你不会是来找太子唠嗑的吧?
果不其然,胤祯一派恭顺亲厚的模样跟胤礽笑谈起来……
“受不了了,我要崩溃了!”兮兮在心中挣扎道。
她可没办法做到这样去跟郭络罗氏相交,而郭络罗氏也不是那演戏做秀之人。
佟贵妃呢?我还是找我“娘”去吧。
值得一提的是,散席之后,恰值康熙龙颜大悦之即,胤禛小声请求皇父把自己被玉碟记录在案的“喜怒不定”四字给去掉,一来自己已到而立之年,心性较之少时成熟稳重多了,二来自己也将皇父圣训“戒急用忍”时时悬于心头,早改了“喜怒不定”的毛病了。
康熙想想也是,一废太子期间,唯有胤禛的表现让自己最为满意,他对皇父至孝至诚,对兄弟和睦友爱,对储位也不争不抢。而且,好歹也封了亲王了,再顶着“喜怒不定”的名号,面子上确实有些过不去,遂同意从玉碟上将“喜怒不定”四字删去。
胤禛真的改了“喜怒不定”的毛病了吗?
当然没有,是装的。
“我老公还真是爱新觉罗家演技派的个中翘楚啊!”兮兮自豪地想到。
不过,他真不讲义气,为什么不再跟老爷子求个恩典,把我的“大清第一狂妇”名号也收回去啊?
不过,历史上又没有自己这号人,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这名号而让他丢脸。那,那我最后到哪儿去了呢?
兮兮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胤禛本为镶白旗,封爵之时,镶白旗的佐领和旗人同时划归其属下,胤禛已成为镶白旗旗主。
数日后,胤禛在书房审视镶白旗下官员佐领名册,兮兮又不合时宜的端着托盘,盛了一碗让她引以为傲的,胤禛每次都吃个底朝天的奶皮饽饽进来。
“怎么?又吃这个啊?”胤禛面现难色。
“怎么了?”兮兮放下托盘:“这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吗?”
“爷是喜欢吃,只是……”胤禛放下名册,望着那碗中的饽饽突然感到很痛苦。
就在那名册之上,兮兮不经意间看到了三个字——“年羹尧”。
年羹尧?这么快,竟是这么快,年氏就快要入府了吗……
年羹尧的名字之上还有其父年遐龄的一应档案,兮兮只觉胸口堵得喘不过气来,一阵眩晕。
“你怎么了?”胤禛扶住她道。
“哦,没什么,只是有些头晕。”兮兮有气无力地回答。
“坐下,为夫给你号号脉。”胤禛一脸认真道。
“啊?”兮兮本以为他要说“我去给你请大夫。”
“信不过为夫?”胤禛不满地将兮兮的胳臂拉了过来,伸手按上她腕部,去探脉搏。
“我又没病。”兮兮哭笑不得,总不能告诉你,我是因为怕你再娶一位可能是你此生最爱的女人吧。
“是没病,不过,有些气虚贫血,需得好好补补才是。”胤禛叹了口气。
“平时补的也不少了……”兮兮也很无奈。
“主子,奴才戴铎有事求见。”门外响起一个气息浑厚却语调谦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