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韶诺从口袋中摸出一片布,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腰牌的图案。虽然画风及其简易,不成熟,但令牌上的纹路字样还依稀可辨个大概。不外乎是令牌上面刻着个‘令’字,
就怕别人不知道那是块令牌似的,没创意到极点……安韶诺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无奈地佩服了下小左的‘观察力’,这小子不做奸细太浪费了……至于这个令牌的纹路,倒是可以去问问玉枫岚,不是总有人在替他号称什么‘古书中郎’什么的。
‘乐正!!!!’
看见前方那个可疑的身影,安韶诺都还没来得及思考便大声嚷嚷了出来。可疑的身影并没有像小说书中通常发展地一闪而逝,
反倒是大大方方地转过身来,点头向她致意。
果然是那个强盗头子管家,可怎么不见穆笑棋?安韶诺的脑袋嗡嗡作响,难不成是发现五儿在跟踪他们,杀人灭口去了?
五儿,我对不起你……默念三遍后,良心被狗吃掉的小女人便正视着这个叫乐正的男人。
‘怎么你还没走么?’
‘公子的嘱咐我不敢怠慢!’
‘穆笑棋的嘱咐?!’安韶诺哈哈了两句,‘不会是让你监视我吧?’
‘哦?公子跟姑娘提过?’
(你个笨蛋,他让你来监视我还来告诉我,那叫什么监视嘛!)她只是随便猜猜调侃调侃,怎么就正好让她猜着了?!‘监视我?!’
‘原来公子没跟姑娘提过。’乐正低头思量了一番,‘与其说监视,不如说保护!就如那时在紫云山上一样!’
安韶诺冷笑了一声,‘那个就叫监视!我的乐正大叔!’
‘你的?!’被她这么‘亲昵’地称呼着,乐正竟然跳了起来,他连连摆手解释,似乎是在跟安韶诺说,又似乎是在跟自己说,‘姑娘是公子的,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可怜的女人真是哭笑不得。她没心思跟眼前这个为主子卖死命的强盗管家理论。既然叫人来监视我,看来穆笑棋目前是离开了洞庭,
怎么都没听他提过。她冲着乐正嘻嘻一笑,瞧得那强盗管家心虚得很。这个武艺高超又成日提心吊胆的男人适时可以利用一番,^_^!安韶诺吹着口哨提着帐纸回到了住处,今天的心情是格外好,先把五儿找回来省得她像个无头小鸟似的到处跑,一会儿再去找那个俊美面瘫男研究一下令牌什么……现在么?先睡会儿。
‘岚——少——爷,岚——少——爷!’
还没进到桃院,安韶诺的叫唤便拖着长长的尾音传遍了整个院子。逢时,一个小小的黑影从大厅正门哒哒哒哒地向外跃出,
她一个直扑撞上了安韶诺那柔软无力的小腰,差点没瞬间要了这妮子的命。小女人一个岔气坐倒在地上,待抬头看清这个‘杀人未遂’的罪魁祸首时,差点没气昏过去。
‘五儿!你想撞死我么?’
‘嘘~~~~~~’一根细细的手指突然竖立在来人的两唇之上,蝴蝶小髻满脸的委屈与无奈,
拉着安韶诺就往一旁的桃树下闪。
‘岚少爷生病了,身体烫的很,刚刚服了药才睡下!’
‘哦!’小女人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夸张地用手捂着嘴,用似乎发现什么天大秘密的神态来回瞅着五儿的脸,‘怪不得昨晚就不见了人,
原来是到这儿约会来了!’言罢,她也不顾五儿的极力阻拦,直冲冲地闯进了玉枫岚的卧室。
玉枫岚的房间,对于一个少爷来说过于朴素,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过于干净。房内的一切以白色为主调,就连其他别院用老红木制成的精雕书桌,在他,也换成了冰凉透心的汉白玉制。
雪白的墙上除了空洞无味的几幅字画,最多就是挂放着几张不同大小的琴。住在这样冷冷清清的地方,不生病那才是见鬼了。
玉枫岚妖艳修长的身躯正软软地靠在白色的石床上,他闭着双眼有些急促地呼吸着,那张比女人还要精致的脸蛋此时正因为发热的缘故微微泛着红晕。
安韶诺受不了这幅妖娆的画面,她改变‘今日要来讨教’的主意,打算在鼻血喷溅之前离开这个美丽人妖的房间。
‘怎么你没跟他在一起?’一个柔柔的声音阻止了小女人迈出的脚步。人妖说话了……
‘好几天没见了。你知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说是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应该会有些时日。’人妖竟然坐起来了,
安韶诺急忙上手放正了枕头让他可以维持着坐姿坐得舒服些。
目前见什么人会比见乐正重要?安韶诺心中不解。
‘岚少爷怎么了?’瞧见玉枫岚突然坐起,后到的五儿不安地询问起他的状况来。
‘我没事,只是睡不着。’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没有起伏,要不是说话间微微带着寒热引起地喘气声,问者甚至会有自言自语的错觉出现。
安韶诺拉过了五儿的耳朵似乎嘱咐些什么。神情凝重的蝴蝶小髻踢踢踏踏的踩着绣花鞋跑出了他们的视线。
房中四下无人,安韶诺抬头看了眼身体虚弱的玉枫岚,犹豫着此时应不应该拿出布片向其讨教那个令牌样的东西。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来此做什么?’玉枫岚见她满脸犹豫的神情,便先开口问了他。
小妮子赔上一张笑脸,深知再怎么解释也去除不了她在玉枫岚心中精明势利的印象,干脆也不做解释,直奔主题去了,‘我过来是想让你给我认一件东西,
要是少爷你觉得睁一睁眼睛,动一动脑袋就委屈了你金贵的身体,那我这就给你去煎药,改日赐教。’
玉枫岚听完她的话并不做任何表示,只是平摊出他的右手作了个要讨的动作。真是很很好相处的人,安韶诺心中一喜,
立刻将布片呈上。男人只是轻轻地在布片上瞟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就将它递还了来。
‘你是从哪里得来这个画?’
‘瞧你的样子,看来是知道它的底细了。’安韶诺在心里比了个‘V’字,说道,‘你先告诉我它是什么东西,我听完后整理个头绪,然后再告诉你来龙去脉怎么样?’
玉枫岚看上去并不在乎事情的原委,他的问题只是公式化地脱口而出。既然她想知道这东西的由来,那就告诉她好了。
‘这是穆王府行商的令牌,专供掌事的操作穆府的商事所用。买卖,算帐,运货,人脉走动都需要用到这个。
‘此令牌不仅是每次生意买卖的公证,更是穆王府商行行走外地的标志。毕竟野地草寇强盗众多,挂着穆王府的名头在外,
谁也不会打穆府商行的主意。
‘目前洞庭穆王府只发了三个令牌,桃院一个,杏院一个,荷院一个。宝来年幼,因此并没有掌管商行的令牌。
而四娘之子于方总顾念着同窗公子,令牌基本是让四娘保管。洞庭的三块令牌形状大小完全一致。为了区分,只是在每个令牌上刻下了代表每个院子的花卉形状。令牌的顶端也会有个章刻,各自刻着院名以及穆府二字。
方才你给我看的布片上画着杏花的图样,应该是三娘柳思思同柳义龙所掌管的那块令牌……’
就着玉枫岚提供的信息,安韶诺正拿着布片一一比对着画上的细节,果然如他所言,令牌上令字的下面,模模糊糊地显示出半朵杏花的样子。
那对阴险狡诈的母子二人组弄个令牌给胡子大叔,究竟让他运什么去山西呢?问题果然出在杏院。面对大雾中那展若隐若现的明灯,安韶诺兴奋地要死要死的。她收拾起布片,
眯起满意的双眼看着玉床上的男人。此时,五儿已经端了一盆热水放在案上,随手又拿来了一个火折和一小块玉石。见一切准备就绪,安韶诺熟练地挽起了袖子,毫不避讳地扒下‘妖艳男人’的衣服,指示他作趴下状。
五儿看见他一大片雪白光滑的皮肤在她的‘淫手’下暴露在外,忍不住大惊小叫地捂住了双眼。安韶诺一个长叹地把五儿拉到近处,‘你这颗淫秽的脑袋!他是个男人,又不是女人?’
玉枫岚此时也常常叹了口气,‘这是正常女人都会有的反应吧!毕竟是还未出阁的女儿家,倒是你……’
‘我还以为丫头做惯的,并不会对主子的身子有这么大的反应!’
‘丫头又不是妻妾。’玉枫岚眼见她忙忙碌碌地,一会儿拧干热水中的斤帕,一会儿又用火折去烫玉石。即使在迟钝的人也会有要保护自己的冲动吧?!
他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刮痧!’安韶诺扬了扬手中的玉石,‘我要给你刮痧!’
刮痧是一种古代的自然疗法,利用牛角、玉石反复刮动摩擦某处皮肤,通过刺激使经络穴位处充血,起到驱风散寒的作用。
近年来,由于王公贵族自命清高的恶习,就连小小的发烧感冒都要太夫隔着帘子把脉推诊,更不用说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了。因此,有效又简单的治病方法就因着这帮迂腐陈旧的王公们被遗弃了许久。
一提到刮痧,众人只当是民间迷信的治病野法罢了。
还没等玉枫岚有何反应,安韶诺便擅自跳上他的背,对着他娇嫩的后背,一道一道地刮了起来。五儿在床边看得一愣一愣,
差点没把这个有失丫头风范的疯女人拽下去。安韶诺膝盖半跪在玉枫岚的两侧,从颈到背、腹,由上向下地依次刮拭。对方怎么说也是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要是使了大力刮下他一层皮可不是好玩的。
半柱香的时间,玉枫岚没有吭声,他的‘玉背’上由于安韶诺的‘粗暴行为’已呈现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点,也就是所谓的‘砂象’。疯狂的小女人,在继续了那么久的重复动作后早已是大汗淋漓,
双腿发麻差点连身子都支持不住了。五儿将她从床上扶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她指示五儿将玉枫岚的被子倭紧,并倒了杯温水,递给五儿让他喝了下去。
‘你还真能忍,竟然一声也没叫出来!’安韶诺自己也喝了碗茶,揉着生疼的手腕说。
‘你如何得知刮痧疗法?’躺在玉床上的男人此时像只成了精的粽子,正用那张好看的粽子口提问。
‘如何得知?我妈给我刮过,所以就知道了~’她抿嘴一笑,‘这就当是给你的回礼吧!五儿!’
‘嗯?’
‘砂象褪去之前不可以再刮。要是岚少爷的风寒六日后还未痊愈,你就再给他刮一次,一切以痧退为主。还有刮痧后不能着凉,
出砂后一个时辰内不能洗凉水澡……’
‘听诺儿的语气,这六天要外出?’
‘把你借给他用六天,怎么样?’
‘诺儿!’
‘我上次把脚拐了,多亏他把我运了回来。你看他细皮嫩肉的顶多只背过琴,我那么重一定让他吃了不少苦头。这回你就算帮我的忙,替我还了他救我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