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刚才那个俊美的男人。
显然他已经换了套装束,并将部分长发捋起绑了个精致的发髻。他四方八稳地坐在同一根树干上,手里晃了把扇子,正用那张绝色美脸冲着她笑。
‘你是新来的丫头?怪不得不认得我。我叫穆笑棋,你呢?’
果然是那个自命清高,玩权弄势的穆王府下届败类,这张绝伦的脸蛋此时在安韶诺看来简直丑陋至极,她紧紧抱住身下的树干,瞪着大眼望着他。
‘嗯,不说话?!’他笑得更加灿烂,同时还站起身来,恶劣地踩蹬着脚下的树干。
‘啊~’树干一阵剧烈的晃动,安韶诺吓得失声尖叫,双臂死死地扣住不放。‘我叫安韶诺,我叫安韶诺……快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
穆笑棋满意地稳住脚下的枝干。他半蹲着身子,用扇子抬起她的下巴,‘我有件衣服,不知被谁弄上了两个手印,你让我瞧瞧你的手掌,若是十分干净,那就是我错怪了你,到时候一定放你下去,
还给你陪不是,如何?’
话刚说完,穆笑棋就去抓她的手,安韶诺急得哇哇大叫,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沿着脸蛋滑下。这个恶劣的男人,明知道她现在只能靠这双抓住树干的手来平衡她的恐惧感,可他竟然找了这么个无赖的理由来扒她的手,贱人~十足的贱人~
‘我好像听见你在骂我。’
‘我没有~’(一定要杀了你~)安韶诺有些虚脱,‘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放我下去~’
穆笑棋歪着脑袋皱着眉头,作出一副欠扁的苦思冥想状,‘我来四方园无聊了半日,你若能回答我的问题取悦于我,我自然放你下去……’他没有等她作答,继续道,‘成家堡三公子成樊同他带来的女子金溪零,他们的事你知道多少?’
他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一副打听八卦的嘴脸。
‘你……你问他们的事想要干什么?‘
安韶诺可怜兮兮地抱住树干,抖颤着抬头问他。
‘哦~打听一下挚友的现状好供我娱乐。‘
他说的理所当然,她听得满头黑线——这个恶男倒不掩饰他作弄人的意图。‘我是新来的,连你都不认识,怎么会知道他们的事情~‘
这丫头满口讽刺,倒引起他不小的兴趣。他把俊脸凑近她,用扇子轻敲他的脑袋,‘哦?~丫头之间通常闲言碎语,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不像某人,不喜欢管闲事。‘她的手若闲着,一定把他那张脸撕烂了。
‘这样哦~‘穆笑棋貌似不经意地晃动着脚下的树干,吓地安韶诺连连尖叫。’不喜欢管闲事?不喜欢管闲事吗?‘
‘啊~‘这个变态S狂!!!‘
摇动并没停止。
‘啊~喜欢管,我喜欢管闲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那四方园的管家有没有教过你,作为一个丫头不要多管闲事~’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满意地看她的脸色由红变白再变红再变白……
她总算是明白了,什么成樊,什么金溪零,这个家伙打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比起什么兄弟的情人八卦,仗着那两个泥爪子的借口欺负一下新来的‘丫头’才是他的最大乐趣。她要想办法,她要改策略,她要天杀的灭了他。安韶诺不再叫唤了,她垂下脑袋缩紧了身子,一语不发地附在树上。
‘你怎么了?’他问道。
‘……’
(没看见本姑娘在想办法么?)
‘你再说些什么,我就放你下去~‘
‘……’(说什么还不是被你掐话柄~)
‘你既不说话,那我先睡会儿,想到什么要说的你再叫醒我。’
说罢,他就伸展了身子佯装要睡……
‘对不起……‘
‘你说什么?’
‘那个,那个,怎么说的……我跟你赔礼道歉,赔不是……’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他对着她的双眼:真有意思,这丫头嘴里说着软话,眼神却那么倔……
‘那两个手印是我弄上去的。刚才路滑差点摔交,搞得两只手脏兮兮的,我怕金溪零数落我,所以才借您贵背抹了抹~‘
他撑着脑袋看着她,似乎不太习惯她的表达方式。这妮子这次主动提到金溪零,应该是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既然她要他上钩,他不妨卖她个面子咬咬线,‘你肯跟我说金溪零的事?‘
他笑问。
‘嗯!‘’安韶诺重重地点了点头,‘挂在这么高的地方我怕说不清楚,你放我下去我慢慢跟你说……’
‘糟了!’穆笑棋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他收起扇子挠挠脑袋,满脸‘内疚’地自言自语道,‘差点把午后的仪事给忘了,尉帧玄差不多回来了吧!’他冲她无可奈何的笑笑,‘你先呆着,我去去就回~’
说完,男人纵身向下一跃,很快就消失在安韶诺的视野范围。
怎么回事?什么状况?他竟然就这样把她留在树上自己跑了?
她越发紧抱树干。这个男人,也许会把这件事拿来当众炫耀,但愿尉帧玄可以早些察觉这点,然后派人把她从这该死的树上弄下去~唉!这种时候,就是叫破喉咙,没有人也好,谁也好,都是听不见的……救命啊~
成樊不喜欢迟到,他大刺刺地躺在星园后的四角亭等候四方园的主儿和穆笑棋的大驾。
尉帧玄一回来就听说家里来了这么两个人物,虽心有顾忌却按时赴约。一来请示了尉擎代他招待,二来也看在穆笑棋的情面上会个面。三来出于私心,虽然成家堡的是是非非都是四方园所不愿沾染的,但面对如此有胆色的人,他必然有些相惜之情。比起他那个大哥成蜀然的小人伎俩,成樊光明正大地一闯四方园还满让人佩服的。一块木头加一块石头——二人见了面也互不搭理,直到穆笑棋晃着扇子摆着笑脸到来时才开了话端。
“你怎么有如此雅兴到四方园一游……”穆笑棋朝着成樊温莞一笑,懒散的靠在藤椅上。
成樊闭着眼睛,习惯性地用手撑着脑袋,那家伙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令人不适!他皱了皱眉,懒得理他。
“难得相聚,你又如此拘束,实在太见外了!”
成樊只觉脖子一凉,全身的鸡皮疙瘩已经掉在地上堆成山,他终于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那个偷笑的男人,“哼!你纵容手下为非作歹,竟然还笑得出来?”
穆笑棋只是浅浅一笑不做任何回答。这一笑,足以表示那几个败坏家风的小喽喽的凄惨下场~现在坐着的包括树上挂着的,又有哪个不知道他的顽劣几近残酷的个性。家境暴富,又是皇亲国戚,穆笑棋生来就被套上‘自命清高,玩权弄势’的大高帽。公子哥的身份更是令他被预订成下届败类人选,对于这个表面玩世不恭内心永久叛逆的男人来说,能够无限地欺压‘无辜’是他人生首件快事,所以才聚集了有胆匪类,所以才成立了强盗窝子~只是前几日听闻他的手下被一个叫金溪零的女子闹的团团转,甚至还愚蠢到透露他的身份~更重要的是,这女子的靠山竟然是他的结拜兄弟成樊,二人当众给他下了‘战帖’,地点就在四方园,这下丢脸丢到内部去了。只是成家堡与四方园向来不和,这个特殊的会面地点似乎可以为他现有的无聊生活添些乐趣,他来了兴致,胡乱编了个借口溜出王府,‘居心叵测’地加到这次聚会中。
‘你辛苦来此,应该不只是护送那位金姑娘吧?如果真是那么简单的话,在下不得不认为你的品味怪异!’穆笑棋轻轻耸了耸肩,貌似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呵,那与尉帧玄岂不是同道中人了……”说话的是刚刚进入四角亭的笑面狐,他和九天鹰适时加入了这次谈话。
‘哦?’原来尉祯玄也有心仪之人?穆笑棋极有兴致地抬了抬眉毛。只是成樊一个鄙夷的眼神,还来不及等他八卦,就把目光移向许久没有说话地尉帧玄身上,“我想知道家姐真正的死因…”
成家堡的大小姐成潭?!尉帧玄轻轻一怔,又清了清嗓子,一副意图推搪的样子,“母亲近来身体欠佳,过去的事难免使她倦乏…”
一记优雅的闭门羹,对于死对头来说已经算是客气的。
“可是…”成樊将目光移向了穆笑棋,这下终于弄明白自己所处的立场——这块木头开了窍,想让他卖个人情~唉!就知道成樊此行另有所求,要不然这个万事不为所动的男人哪能为了他几个地痞手下特地把他约到这里。
算了,难得做做好事转换一下心情。穆笑棋抢在尉祯玄回绝之前,用扇子敲了敲成樊的肩膀,‘你不必着急,尉兄的意思是让你在这儿多待几日,等到时机合适,一定给你一个说法。’
这竟然公然扭曲尉祯玄的意思!顾炎十分厌恶这类荆棘满腹的‘小人’正想出言纠正之时,却被一旁的正主儿压制了下来。一个是心有城府深藏不露,另一个是顽皮无赖恶劣成性。
尉帧玄正想说些什么,一个神色紧张的丫头老远就叫嚣着赶来,好不容易冲到众人面前,却因为一口气接不上来,扶着亭子的角柱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莲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尉帧玄见是安韶诺的贴身丫头,心想或许是那妮子又闯出什么祸来。
莲棋终于接上了口气,却给出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答复,‘安姑娘有可能上了大古树,我们在树下找到她的鞋子和挂在低杈的丝带……‘
穆笑棋‘啪‘地一声合起扇子,‘这女人怎么如此性急,都说了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顾炎从他话里听出些端倪,质问道,‘难不成是你……’
‘哦!今天被一个小丫头戏耍,我把她晾在树上反省反省,这不是想等仪事完后把她放下来么!’
尉帧玄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杀到穆笑棋身上。男人二话不说,撂下众人就向古树赶去。
顾炎冲着穆笑棋‘哼‘了一声,也随后朝那边去了。
‘她还真不是个普通的丫头,竟让两个男人弃众而去……‘不紧不慢地晃着扇子。
‘你误会了~‘顾威从后面探出个脑袋,‘三哥是在担心我那个未来嫂子。古树离鬼园很近,只怕尉筱珑现在正逞强上树呢。’
‘这桩喜事我有所听闻,原来是顾家三少有幸与四方园结好……恭喜恭喜!’
‘同乐同乐~‘
穆笑棋似乎听出他话中的调侃,斜着双眼望他,‘何乐?‘
‘你令尉帧玄露出如此失控的表情,应该感到很满足吧!‘
眯着双眼使劲地点着头,‘这算是今天意外的收获~心里甚是畅快。‘
‘只是我们在此闲聊实在有些不妥……‘
‘那我们就过去。若是安韶诺失足掉了下来,我倒想看看尉帧玄将如何处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