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啊,听说小郡主昨天晚上本来是逃出来了,可是连人带马车掉到后山的悬崖里去了,可怜啦!”
“逃出来了?那轩王爷和王妃为什么没逃出来?”
“谁知道啊,听说皇上伤心得晕过去了,下旨要为轩王爷和王妃举行国葬,三日后进行”;
“是啊,皇上就这一个亲弟弟,太后在世时,听说对轩王爷极是宠爱”;
“那不是还有七皇子和八皇子吗?”
“那都是其他妃嫔生的,当然没有太后的血统高贵。”
“那整个王府有没有人活下来啊?”
“好像都被烧死了,听说何管家死时手里还提着木桶救火呢。”
“你说这火怎么这么大啊?不应该啊?”
“是啊,就独独轩王府烧了,旁边的几家也都没事?”
……
要不是子明的搀扶,林姑姑恐怕连站都站不稳了,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样的打击,对于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又是如何的巨大!从小就没妈疼的孩子,跟着爹在轩王府磕磕碰碰地长大,虽然爹是管家,可从来没有任何的特殊待遇,到是王爷王妃体恤他,也就偶尔差他跑跑腿、送送信,闲暇时光在书房整理下卷册,并经常赏他一些有营养的吃食,才看上如这般精壮,要不然昨晚一夜的劳累,这会早该累得趴下了。
想起王爷王妃的遭遇,想起怀中郡主的将来,林姑姑倍感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抹去脸上的泪水,给了子明一个眼神,头也不回地挤出了人群。
城南的破庙,因为年久失修,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祭祀了,子明很快地整理出一块洁净之处,让林姑姑带着郡主休息了下来。
“子明,节哀啊,人死不能复生”,拉着子明的手挨着自己坐下,“孩子,想哭就哭出来,你一路上一言不语,姑姑也很担心啊”。
一行泪无声地滚落,“姑姑,这是为什么啊?昨夜一走水,爹就让孩儿偷偷地备车,可是什么都不肯说,姑姑,为什么王爷王妃不肯出来,街坊们说的何如做解释?”子明没有哭,满含泪水的眼,一脸的疑惑与不解。
“孩子,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啊,现如今,是当今皇上不肯放过王爷王妃啊!”叹了一口气,林姑姑轻轻拍了拍怀中小被中的婴儿,“只是可怜我们的郡主”,怀中小小的人儿此刻伸出小手,抓住锦被的一角塞进嘴里吮吸了起来。
“奴婢该死,郡主该进食了,”林姑姑抹了抹脸上的泪,顺手就要去褪腕上的翡翠镯子。
“林姑姑,不必了,昨晚走时爹给了孩儿一包碎银子,可幸昨日崖前并未失落,姑姑稍候,子明去去就来”,许是跟着王爷久了,子明的言谈举止已是如此的彬彬有礼。
林姑姑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破庙,虽破,但也不至于日晒雨淋,整理一下,也可过渡几日,眼前的风头过去,就像王妃所说,七日后带着玉去见瑾王爷,想来瑾王府也不会待郡主有任何差池。
子明的心里有一百个一千个疑问,可是很多又是他一个半大的孩子能理解的。只是林姑姑的话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当今皇上不肯放过王爷王妃?毕竟是手足啊!想起明日里王爷吟诗作画,王妃取纸磨墨,神仙眷侣一般的人,为什么皇上就会如此呢?又想起昨夜临走时爹的欲言又止,好像那抚上他肩膀的手的余温仍在。
走在街上,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着昨夜轩王府的大火和轩王府的全军覆没,也有善良之人念叨着王爷的好与王妃的乐善好施,同情的、落泪的、哀叹的……子明仿佛置身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容器内,被憋得透不出气来,他想起爹曾讲过,他们爷儿俩的命是王爷给的,娘的后事也是王爷命人妥善安置的;他也记得每个月的初五,王妃开仓散粮,下面跪了一地磕头谢恩的民众;他也见过爹为了整个王府的大大小小的事前后奔波,日夜操劳;可是老天为什么不长眼啊?
丧亲之痛,此时已化为悲愤,他突然明白了昨夜爹想说的话,明白了驾车逃亡的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别人,爹在用生命报答王爷,而以后,他也必须效仿父亲,用一辈子去报答轩王府唯一的命脉,霓洛郡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养育之恩。
买了两斤包子、一份粥、几样温润的小糕点,两样清新的小菜,子明飞一样地奔了回去。
林姑姑悬着的一颗心在子明小心地摆好吃食后放了下来,她突然发现这孩子长大了,出门前满脸的哀伤、疑惑、淡漠此时已烟消去散。
“子明,都想通了?”看着子明大口大口地吞着包子,林姑姑问道,一边小心翼翼地吹凉汤匙里的粥,喂到郡主的嘴里。
“姑姑,王爷对子明和……先父有救命之恩,对子明又有养育之恩,先父能与王爷一起仙去,也是他的福分,我尚幸保有一命,理当为郡主鞍前马后,只是姑姑不要嫌弃子明手笨嘴笨”,子明低着头,将心中所想一一说了出来。
“傻孩子,难得小小年纪有这份心,也不负了何管家的在天之灵了。子明,你一会儿去王爷的几处店铺看看,找个稳妥可靠的人打探下消息,顺便看看这几日是否有更好的藏身之处,留心下瑾王爷这两日的行踪和瑾王府的动向,回来告诉一下我。”久在王妃身边,经历了容家的兴盛、衰败、西迁,又遭遇轩王府的变故,大难之下,林姑姑亦恢复往日的精明与玲珑,转眼间已对这几日的打算成竹在胸,并对子明全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