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太后大寿,蓝知县以谢隆恩之意请奏为太后缝制吉服获准,衣裁缝被迫携徒弟绣娘等进驻知县府赶制吉服,十日后完工回府,却被官兵追查,起因是为做吉服准备的石青片金缘少了两件,结果自是从衣裁缝随身物品中被查获,人脏俱获,衣家被抄,店铺被封,衣裁缝也因盗窃皇室之物的罪名被投入大牢,仙雾山庄收留了衣家所有的人,而对大牢之中的衣裁缝却束手无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衣家盗窃案在开堂审理时,作为证人的衣家徒弟顺子因不忍见自己的师傅惨遭毒手,当堂翻供,揭发此事为蓝公子栽赃所为,并当堂展示一时糊涂被收买时的证物东珠两粒。
蓝知县威严扫地,百姓唏嘘不已。此案不了了之,但衣裁缝仍被关押,生死不详。顺子则被乱棍打死,而当天所有知情的人都在事后被下了封口令。
衣霓裳早已泣不成声,林姑姑将她拥入怀中,她想起了刚刚失去双亲的郡主。
“客官,几位?请……”门口的待从见门帘子掀动,习惯性的高呼招待,可一看却是自己的坊主带着一位面容甚是和善的夫人一起进来,后面跟着海棠。
“见过坊主,今儿又客满,方才还在想着再来客人要怎样招呼呢,可巧了是您,要是其他客人一听没位子了,一准又要骂小的了。”小安一边请着安,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那就不怕本坊主骂你了”,尹寒英笑着说到,兰桂坊的生意好,她也很开心,这里赚取的银两多半都拔到了少庄主的医馆,变成了一包包免费赠出的汤药了,能为心爱的人付出自己的劳动和心血,就算是再辛苦,也是心甘情愿的,何况尹寒英,也自认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
林姑姑趁机打量着这个足足有二十间屋子大的厅堂,坐南朝北,门口设一小小门厅,小安和另一小厮负责在此招呼来客,门厅后设有两条东西方向的回廊,方便客人的分流,一边也各有一小厮实施引导之用,正对面,是人工修葺的“三叠水”,从两层高的天花板上一层一层缓缓倾斜而下,水即为财,想想兰桂坊也不能免俗。而三叠水的岩层上,不知放置了何物,竟隐隐地有不同色泽的光芒闪烁。三叠水的最下面,建有一个半人高的露台,白玉的栏杆,飘满着紫色的纱缦,围绕着露台的,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里外两层红桃木八仙桌,而此时,每桌或坐得满满当当,或三五人,喝酒、猜拳、行令是喧哗一片、热闹非凡。
三人顺着东向的回廊穿过,不时有招呼客人的、端茶送菜的小厮们见到坊主欲行礼,都被尹寒英微笑着抬手制止。
三叠水后有一门,推门现一级级的台阶,众人拾阶而上,二层在三叠水有一侧有一小小的露台,四面浅紫色轻纱环绕,隐于三叠水之后,露台内仅设有一架乌黑的琴,旁边的一小几凳上,搁着一个花苞状的香炉,此时隐隐有蔷薇、茉莉的花香飘过。
转过三叠水,林姑姑这才看清楚,那三叠水的岩层上上镶嵌了一些彩色的陶瓷碎片,想是花瓶、杯盏碗盘之类,在水的流动下,却是另有一番情趣。
东西两向依旧设有回廊,只是比一层的要宽出许多,足够放置一张小的四仙桌,穿过回廊,在一层门厅的位置,设有一个精致的内间,桌椅几凳俱全,只是三面依然是轻纱环绕,不过正中的位置,视线刚刚在白玉的露台之上。
“姐姐请坐,要不是您,妹妹还没机会在此处宴请贵客呢”,尹寒英笑吟吟地说道,自是有待女们过来端茶送水,摆了碗碟勺箸。
“妹妹太客气,要不是坊主,只怕我们主仆二人此时还在外流浪,这几日叨扰,实在是大恩不言谢”,林姑姑环视四周,此间的摆设,无一不是上等之物,就连那淡青色的轻纱,也是上等的桑蚕丝制成,柔软且透气性好,非一般的纱缦不能比拟,隐隐猜出这里应该是仙雾山庄庄主的私人会客所在,那今天的这番,实在是有些逾越。
“姐姐不必拘谨,这里庄主不常来的,一年也就来几回,今天的宴请,也是老庄主安排的,”尹寒英也是冰雪聪明的人,看出了林姑姑的担忧,“今天只有你我二人,老庄主说只当为您和小主接风洗尘,也压压惊。”
林姑姑微笑,见过了仙雾山庄庄主,还没见过老庄主,只怕自己和郡主的身份早已被知晓,不然郡主在她们口中,也不会从“小姐”改称为“小主儿”。
“海棠,去看看红杏那边,小主儿要是醒了,就帮着红杏一起抱过来”,尹寒英回头对海棠说道,“姐姐,您看妹妹事情一多,也没能亲自去照料您和小主儿,红杏那丫头虽机灵,可是也笨手笨脚的,这两日若是照料的不好,一会儿可要细细地罚她”。
“坊主多虑了,那孩子很好。只是,老庄主为何要如此宴请,我和我家小姐实在是不敢当。”林姑姑只想尹寒英能亲自证实自己的猜测。
“姐姐还是如此的见外,小主儿的烧退了,明儿庄主就会安排人来接姐姐回山庄,您那个叫子明的小哥儿估计明天也会来,见了老庄主,您可就什么都明白了。再说,您家轩王和我们庄主可是知已好友,以前来月芒城,都是庄主在这里招待轩王的”,尹寒英见四下无外人,索性大大方方地都说了出来。
林姑姑有些惭愧,自己遮遮掩掩了几日,终究不如坊主的大方,只能微笑而过,刚好一阵琵琶如水的乐符响起,楼下的宾客们开始起哄叫好,叫嚣一片,也掩饰了自己的几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