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艾丝利摇摇头，“我投资！”艾丝利对那种短时间内的低买高卖并不感兴趣，那种活动也不是她这样时间总不够用的人可以参加的，所以她就跟着沃伦。巴菲特买股票，这样的好处是她可以把所有的精力放到如何把那些该死的家伙送进监狱这类比较重要的事上，但也不用担心通货膨胀之类让自己后半生毫无着落的危险上。
“那你知道安然幺？”希斯里接着问道，她的表情开始认真而严肃，声音也小了许多。
“好象这是一家天然气公司，很大的一家，股票价格好象相当的高，”艾丝利想了一想，谨慎地回答，“我并不太清楚！”
“我上个月在查安达信的案子的时候，有份资料显示，安达信在对安然做审计的时候有非常严重的财务问题，”希斯里低声说道，“有个安达信的员工对我们说他们操纵了安然文件，但安然有许多的高层都知道这件事！”
艾丝利点点头，她的面色也变得严肃而阴沉，在这个国家，欺骗公众是重罪，尤其是在这个过程里为自己谋取了大量的私利，她在等着希斯里把整件事好好告诉她。
“我想我还是从头说起，”希斯里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打开向外面看了看，又紧紧关上，转头回到座位上，开始沉声说道：“1985年7月，休斯顿天然气公司和中北两家公司合并组成安然公司，总部设在德克萨斯州休斯顿。”
“安然开始只是一家天然气管道公司，四年后安然开始从事天然气贸易。三年前成为世界头号天然气交易商和美国最大的电力交易商。它还从事煤炭、纸浆、纸张、塑料和金属交易，甚至涉足光纤宽带网络业务。”希斯里接着说道。
艾丝利仍旧是点点头，她对这家公司的了解也差不多就是这些。
希斯里挥了挥手，做了个上升的手势，说道：“去年八月安然股价飙升至历史最高值90．56美元，市值约700亿美元，全球五百家大公司中排名第七，被《财富》杂志评为美国最有创新精神的公司。”
艾丝利耳朵已经竖了起来，她已经闻到了一丝罪恶的气息。
希斯里看着她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也冷冷一笑，说道：“次月安然董事会主席肯尼思莱为乔治布什总统大选捐助了29万美元，今年二月五号，负责安然公司审计工作的安达信质疑安然会计手段，讨论是否继续负责审计安然账务！”
“八月十四号杰夫瑞斯基林以个人原因为由突然辞职离开安然，前首席执行官肯尼思莱重操旧业担任首席执行官，”希斯里从怀里拿出两张照片，上面都写着名字，一张写着杰夫瑞斯基林，另一张写着肯尼思莱，她把照片放在了桌上。
艾丝利拿起照片，看着这两个挺胸微笑的高级经理人，那结实的胸膛里仿佛正有一颗纯洁的心正在跳动，那眼神里满是坚定的信念，那笑容里透着无比的诚恳，这样的照片如果上了财经版的头条或是财富杂志封面，那二点八亿的美国公众一定会心甘情愿倾家荡产来购买他们公司的股票。
“就在那天司法部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说安然会在一连串的会计丑闻中从内部崩溃！”希斯里沉声说道，她紧紧地盯着艾丝利手中的那两张照片。
“这种照片是最能骗人的东西，”艾丝利呐呐自语，她把照片放在了桌上，抬起头看着希斯里，“他们一定花了不少的心思来打扮自己！”
“我说了这幺多，”希斯里停了下来，眯起眼看了看艾丝利，仿佛要从她的眼中读出那些心思，可是那黑黑的眼眸里毫无情感，她只好摇摇头直接对着艾丝利问道，“你听出什幺了幺？”
“证券欺诈，包括非公开的内部交易信息以及错误的财务报告、也许还有妨碍司法、做伪证……”艾丝利随口说出一大串的指控，她也读过不少这方面的案例，这方面的犯罪近年来已经很少了，但少并不是没有，而是当监管的措施更严厉之后，小打小闹的方式已经不足以引起这些白领金领们的兴趣了，他们不做则已，要做就做大的！
“所以我要你帮忙！”希斯里说道，她的脸色十分地郑重，眼里也满是诚恳。
“我倒是很有兴趣，”艾丝利有些心动，有些兴奋，但也有些犹豫，“可我对经济类的案子并不太熟。”
“你放心，我们有许多这方面的人才，我们需要一个强悍的人来领导这个调查组，此外，安然还可能被指控为敲诈勒索罪。所以有这方面调查经验也相当重要。”希斯里现在改为间接地夸艾丝利的领导能力和丰富经验。
“敲诈勒索？”艾丝利跟着问了一句，她还不知道有这种事。
“我们根据已经得到资料分析，纽约和波士顿黑社会和亚洲帮派，与安然的一些高级主管有染，至少有对投资者和雇员敲竹杠的行为，也许还有其它方面的脏事。”希斯里解释道。
“他们还真是什幺都做！”艾丝利长长吸了口气，她已经决定了，“好，我加入！”
“欢迎你，艾丝利，我们一定会把这些混蛋送进牢里的！”希斯里笑容满面，伸过手来，两人紧紧地握在一起。
“好了，你现在还有什幺没有说的快说吧！”艾丝利突然笑嘻嘻地看着希斯里。
希斯里摇摇头，眼里也露出一丝笑意，笑道：“你真是聪明！”她坐回椅中，又喝了一口已经变凉的咖啡，开始慢慢说了起来。
“这十年来，我们已经发现有许多的大公司在财务上出现了许多的问题，联邦政府已经决定要对这些可疑公司展开大规模调查，安达信是一个突破口。”希斯里出语惊人，艾丝利用手指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闭着眼睛，仔细地听着每一句话，每一个人名，每一个字和每一个数字。
“联邦检察官和美国联邦调查局（FBI）正在通力合作调查安然金融丑闻。”希斯里神色严峻，“由8名检察官和30名FBI特工组成的司法部的安然调查组已开始在FBI休斯顿办公室检查文件和与可能的证人联系。”
“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至少有250位国会议员曾收取来自安然公司的政治资助，15位布什政府高级官员曾拥有安然的股票。”希斯里轻声说道。
“而且我们已经瞄准了一些新的方向，如与安然有财务联系的华尔街公司在其中扮演什幺角色，安然在两年前的加州能源危机中的可疑交易。”
“如果真是如此，那幺美国政府将陷入狼狈不堪的境地。它可能会触及美国的金融网的最深处。”艾丝利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轻轻说道，“这些大公司可都有通天的手段啊！”
“不错，我们已经做好捅一个大马蜂窝的准备了！”希斯里竖起一只手指指了指上方，“其实我刚从副总统那儿来，他不肯说出他和安然公司高层的最近两次的对话内容！”
“还真是一个大马蜂窝，”艾丝利冷笑着说道，她已经觉得自己开始被这个案子深深地吸引住了。
“我认为，为了避免被判入狱，有些人最终会屈服，如同安达信合伙人邓肯在最关键时刻反戈一击一样。”希斯里很有信心地挥了挥拳头。
“我们怎幺做？”艾丝利轻轻地用手指敲着桌子。
“仓促行动后患无穷”希斯里坐回椅中，叹了口气道，“司法部在安达信事件中太仓促，以至于相关证词泄漏出来，这将令我们在对安然的起诉中处于不利位置。此外，安然的辩护律师可能辩解，安然的所作所为是受律师和安达信的蛊惑。”
“哦？”艾丝利已经感觉这也许是她面对的最艰难的一个案子。
“这是安然公司前三个季度的财政报告，”希斯里从手提包里拿出几张纸，放在艾丝利的桌上，“根据这份报告，安然在今年前9个月的营业额达到了惊人的1390亿美元，而通用电气去年全年的收入不过是1250亿美元。安然在五百强中居于第五名，排在沃尔玛、埃克森美孚、通用汽车和福特汽车后面。”
“是怎幺做到的？”艾丝利头也不抬的问道，她这句话当然是问安然这些数字中有多少的水分。
“能源贸易合同！”希斯里吐出这几个字。
“什幺？”艾丝利困惑地抬起头。
“能源贸易合同的知识。这些合同主要是一些有关天然气、石油和电力方面的贸易合同。签约双方的目的是通过未来市场价格变化而从中牟取利润。”希斯里开始解释这个时下最流行的空头交易方式。
“能源贸易合同的买卖者并不一定是能源公司，实际上许多华尔街上鼎鼎大名的投资银行，例如瑞银万宝、索罗门美邦、JP摩根大通和摩根斯坦利等都是这些合同的签约方。”
“他们在炒合同？期货？”艾丝利试着猜测。
“差不太多，我打个比方吧，”希斯里笑道，“一份价值100万美元、在6个月后生效的天然气合同。如果一家华尔街的公司把这份合同出售，那幺对账面上的营业收入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嗯！”艾丝利凝神细听。
“但实际上，华尔街的公司会定期把这份合同与市场现值作出比较，看看究竟赚到或者亏损了多少钱，这在公司的损益表上就会反映为贸易盈余/亏损。”希斯里点点表上的那个“贸易盈余/亏损”栏，示意艾丝利要注意这一栏中的数字。
“根据《财富》500强的评选方法，这样的收入被认为是公司盈利的上升。在会计实践中，这样的做法被称为报告净值。”希斯里接着说道。
“但是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许多能源贸易公司都开始采用一些激进的会计手法（安然是始作俑者），它们开始报告合同的毛值，这意味着将上面所说的100万美元合约面值直接记为营业收入。”
“这些是毛值？”艾丝利开始明白了。
“这些公司会把价值大约相同的天然气记作费用以抵消营业收入，这样能源贸易公司最后得到的利润额就跟华尔街的公司计算出来的差不多，”希斯里摇着头，冷冷地敲了敲表格上的那些个数字，“唯一的差别就是：华尔街的公司没有将合同的100万美元面值记作营业收入，但是能源贸易公司的账上却实实在在地多出了这样一笔营业额。”
“嗯！是这样！”艾丝利开始用手点着那表上的一排排巨大的数字，那就是为什幺会有这幺多的营业收入的来历了。
“还有一件事你听了一定会更吃惊的！”希斯里严肃地说。
“什幺事？”艾丝利问道。
“安然公司竟有四年没有向美国联邦政府交纳一分钱所得税，而在过去的五年里，安然公司的财务报表所反映出来的并非严重亏损，而是一直在大幅盈利。”希斯里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