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丹尼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近在咫尺的一击却完全落了个空,正待他想趁势冲过徐行逃向山上时,却发现自己全身发麻无法动弹,双脚无力地在半空之中踏动。
徐行一手捏着丹尼斯的脖子,一手打开摄录机对着丹尼斯的脸,嘴里冷冰冰地说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还有半分钟!”他按下了摄录键。
拿着DV拍下自己杀人过程不是他的习惯,而是客户的要求,对于这种无法发现尸体也不会有报道的情况只能采取这种办法取信于人。
丹尼斯突然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他大声叫了起来:“你!不能这样,我是受法律保护的!我已经受到审判了!”
他居然说出这样一句话,真是让人大为惊讶,原来这些毫无人性曾经把法律当成如厕草纸的家伙在这种时候也会讲法律。
徐行面无表情地看着丹尼斯,就象看着一具尸体,或者说,就象一具尸体正在看着他。
“你不能杀我,……”丹尼斯脸色已经因为急血上涌而变得通红,“不要杀我……”他开始哀号起来,只是他的眼泪这时候根本无法帮得上忙,徐行可不是那些感情丰富的法官和陪审员们。
徐行提着泪流满面的丹尼斯,慢慢地走到昨天洛基差点被吞没的那处流沙边上,把丹尼斯扔在了流沙上。
“你……”丹尼斯还以为自己有了活路,可他才说了一个字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被松软的沙土吞噬,“上帝,这是什么!”
“你的脚下就是流沙,由于大量的湖水已经浸满了沙子的间隙,它们已经无法承受你的重量,所以你就开始下沉,……”徐行淡淡地回答。
丹尼斯瞪大眼睛,用力挣扎起来,口中也大声叫起了救命,这惨叫声让一群本在灌木丛中休息的野鸭一家也呱呱地跑了出来,山谷中开始热闹得象个集市。
徐行皱着眉,脚尖一挑。
一颗石头飞进了丹尼斯的嘴中,他立时收起声,用力向外吐着这个不明飞行物,就这么一耽搁,他又沉下去几分。
“你现在一定发现自己很难自拔,你每一次的努力都只会让自己陷得更深,……”徐行看着在沙中不断挣扎却只是更快下沉的丹尼斯,手上的摄录机一刻不停地记录着正被流沙吞没的丹尼斯。
“因为你的每一次移动,都只会让流沙变得更加紧密,那种强大的吸力就象粘稠的蜂蜜,让你无法脱身,而重力让你不断下沉,下沉,……”
丹尼斯绝望地抓着地面,不停地把那一把把青草连根拔起。
徐行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一个大活人慢慢地被流沙吞没,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象一具石像般举着摄像机拍着丹尼斯的沉沦。
对于丹尼斯而言,他早就已经沉沦了,而跟着他一起沉沦的还有那失去亲人的受害者家人,经过这么些年,他们也许终于可以睡上个好觉了,再也不会被噩梦惊醒,那梦里,至爱的亲人被压在沉重的泥石下找不到出口,而过了今天,他们就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其实想从流沙里逃命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在一陷入流沙时就全心全意地拔起一只脚,扒在地上,全力拔起另一只,翻滚站起,然后快速离开这片流沙,这就可以了!”
丹尼斯开始按着徐行的说法去做,但发现根本无法拔起任何的一只脚。
“不过呢,这是在你还没有陷得太深之前。”徐行慢吞吞地说道,毫无表情地看着丹尼斯哀怨的眼神。
“救命!”丹尼斯挣扎着说着,他只剩头和手在沙上了,这句话说得真是无气无力。
“你不用叫救命,其实流沙只是一个陷阱,它不会杀死你,你知道阿基米德么?”
丹尼斯呆呆地看着徐行,呼呼地喘着粗气,圆睁的双眼里全是濒死的恐惧。
“人的比重比水要轻,所以会浮在水面上,而流沙的比重比人大得多,所以你根本不会完全沉下去。”徐行开始给丹尼斯上课。
“如果你不是那么紧张的话,你会发现你已经不再下沉了。”徐行很诚恳地对着丹尼斯说道,“通常死于流沙的人是先被流沙困住,再因为其它的事情而死,比如说被潮水淹死,或是被屋子砸死,要不就是自己吓死,当然也可能活活饿死,……”
“不……”丹尼斯痛哭流涕,他的脸涨得通红,巨大的压力把他全身的血液挤到了头部。
“不,我当然不会让你饿死,那太久了,也太不人道了。毕竟,你没有让那个女人挨饿,……所以,我只会这样,……”
徐行微微一笑,一步迈出,正好踩在丹尼斯头上,脚尖一点,又一个跟头翻了回来,仍是刚才那个姿势,好似从来没有动过一般,而丹尼斯已经在地面上消失了。
“其实他们已经找到尸体了,就象你说的一样,那棵树长得真是非常好!”徐行关上摄录机,对着那片正微微蠕动着的沙地诚恳地说道。
丹尼斯没有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因为他已经完全沉到了地下,相信这时候的他应该可以理解那个被他埋在土里十年的可怜女人的心情吧!
“看来这里的草以后也会长得非常好!”徐行淡淡地说了最后一句话,他转身向车子走去,随手把摄录机扔进车里。
徐行没有马上上车,而是四处一望,然后伸手在空中一捞,好象抓了个什么东西放进盒子里,然后打开车门,坐上车,慢慢地倒出了山谷,沿着原路开了回去。
两个小时之后,徐行又回到了卡农城里,经过一个邮箱时,徐行打开摄录机,拿出那盘小小的磁带放进老方给他的信封里,封好,然后将大信封塞进那个邮箱,进入美国最神圣的邮政系统,在这个网络里,每一年都有几百个邮包炸弹被寄出去,也有无数的色情录像带和毒品通过它的网络送到需要的人手中。而这个磁带会被寄到一个被人租用的邮箱,然后会被再次转发到另一个邮箱,经过几次转手后会到达想要看到它的人手里。
“希望美国的邮政系统真的那么好用!”徐行呐呐说道,他看了看手中的那个小巧的摄录机,这玩意丢也不是拿也不是,他随手把摄录机往车座上一放,接着把车向前开去。
……
今天是月初,月亮小得根本看不见,山风也很大,远处隐隐地传来呼呼的风声。
“月黑风高,杀人放火天,……”徐行看了看天空,嘴里轻轻嘀咕了一句从书里看来的中国老话。他现在一身夜行的黑色打扮,头发也已经回复了原色,那两片蓝色的镜片也被丢进了下水道里。
他站得远远地,看着这座用高墙电网围起的城堡,四个角上都有高高的了望哨,一个大大的探照灯每半分钟扫过院子一次,每个了望哨上都有两个持枪的狱警,他们叼着香烟在小小的平台上走来走去,眼睛不停随着探照灯看着院子里的动静,烟头在暗夜中一闪一闪发着红光。平台上不大不小,从这一头到那一头大概有三米,他们转上半圈要七秒钟。
凌晨零点,博南诺家族的教父马西诺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根本不相信那个男人会进得来这里,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一直等到了十一点才倒下睡觉,他在这里睡得很香,这儿至少不用担心有人会朝这里开枪,因为一个正常的人要进入这栋楼至少要走过六道门,签上六次名,然后才能到达他的房间。
时间到了-离徐行最近的一个警卫正好转了过去,还有七秒钟另一个人才会转向这个位置。
徐行开始向着二十米外的高墙冲去,迅速快得惊人,三秒钟不到的时间内他就已经冲到了墙边,就在这时,向前的巨大动力在接近墙角的一刻突然转成向上的升力。
徐行无声无息地踏着围墙向上冲去,三秒钟后他的一支脚已经踩上了十五米高的围墙顶,接着便是轻轻一蹬,修长的身体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越过了两米高的千伏电网落在了另一侧的墙边,然后他便象踩着梯子一般用鞋跟轻踏墙面落下,直到离地只有五米时才蹬着墙面如箭般射出,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后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望塔边的地上。
这时十八米高的了望哨上,那个狱警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快乐地吐着烟圈,对他来说,每一天都是这样平静而无聊,谁会到这种地方来呢?
徐行无声无息地走在院子里,除了那时时交叉扫过的探照灯之外,这里什么光线都没有,这大院子里又有那么多的高大建筑物,阴影更是一片连着一片。
徐行张开手,一只花蛾子慢慢飞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几圈,向着一个方向飞去,那里有一栋今天唯一没有看过的建筑物。
徐行飞快地跟在在半空中飘飞的蛾子身后,无声无息地向着那建筑物走去。
他知道马西诺在哪里,今天下午在那个房间里,马西诺的鞋上已经踩上徐行弹落在地的北美洲臭球果,这玩意儿的汁水在空气中氧化后会散发出一股特殊的气味,这种气味同花蛾子的雌性激素相似,足以把方圆一百米内的正在发qing的雄性花蛾子全都招来。
站在墙边,仰面看着那一个个安着粗栏杆的小窗子,在四楼的位置,有四扇紧挨着的小铁窗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那只正在发qing的蛾子已经抵抗不住体内的荷尔蒙作用,扑扇着双翅投窗而入了。
徐行微微一笑,本想自己要爬上去看一遍,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其实今天他从基思的奇怪表现和马西诺脚上的高级拖鞋都可以看到这个教父在牢里也过得相当滋润,更何况他张嘴说话时的口气里还有浓浓的牛油坚果面包加牛奶的味道,看来是刚用完早餐才赶来和自己说话,所以才会有个夏古尔先来坐上一阵,……
三个起落,徐行就已经无声无息地攀附在那其中的一个窗子上,窗内还有淡淡的臭球果的味道,窗边的帘布还在轻轻地晃动,里面还有冷气机的嗡嗡声,……徐行在黑暗中打量着这个布置得还算相当雅致的房间,他所看到的是厨房加客厅,另一头的房间里不停传出的鼾声已经说明了马西诺正在梦乡中。
徐行轻轻一按窗台,身体轻轻弹起,如夜鸟归林般无声无息一落向三米外的卧室窗台。
徐行肘尖轻轻搭在窗台上,身体却稳如山岳纹丝不动,就好象依着吧台而屁股下面有张包着鲸鱼包皮的吧凳一般。
牢房里只有微微的光亮,但对于他来说是足够了,而窗子开了小半条缝,这简直太完美了。
马西诺正躺在那张大床上,四肢大张半张着嘴,发出时重时轻的呼声。而那只花蛾子正无比亲呢地靠在马西诺床前的拖鞋上,一动不动。
“第二方案!”徐行心忖道,他伸手到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轻轻一按,盒盖打开,里面有一把小小的梳子和四个扁扁的小瓶子,盒子的一角还粘着一粒如蟑螂屎大小的黑色药丸。
徐行拿出药丸,心中轻轻数着节拍,“呼……吸……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