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忙乱之后,春花变成秋月,绚烂归于平淡,噪杂变成音乐,然后渐渐消散,下面的大家都开始轻轻整理自己的东西,从一个包里把新的旧的半新半旧的毛巾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挂在车窗上的铁杆上,再从另一个包里拿出五湖四海南辣北咸东甜西酸(为什幺是西酸?不要问那幺多的为什幺,没听说过西酸板纳幺?),各种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玩的,看的放在床上和桌上,甚至有人已经在铁扶手铁栏杆上挂起了小红灯笼大红坠子,显然他们已经完全已经把这个CUBE当成了自己的家,已经准备万一这个加发的临时列车晚点十天半个月,他们可以在车上好好过上一个年!
难怪别人都说只要能呆人的地方就有中国人,只要有中国人的地方就会变得象人呆的地方!
坐在一米八长半米宽的铺位上,三个阿叔阿伯们更是心怀感激,感谢售票员这幺巧地把自己和两个大美女安排在这幺近的距离,不得不说他们谢错了人,前几年中国大陆的铁路部门就用了先进的联网售票系统,他们应该感谢IBM才对。
此时的他们正在激动地想象着两个小时后的场景,他们有生以来与两个美女几乎是同床共枕,虽然至少离了两尺远,但比有些同床异梦的夫妻可近得多了,而且可以呼吸相闻、共享这一带的氧气氮气和二氧化碳更是无边艳福……由此引申去的联想真是让人磬竹难书!由此充分证明了人老心不老是完全可能的!
与此间的情形正好相反,那两个美女走过的十个CUBE中的大哥大叔大伯们就心情不好(为什幺不是我边上?),胡思乱想(会不会是走错了,呆会儿走回来?),愁云满脸(为什幺我总是那幺倒霉?),怀才不遇(我这样的才貌双全,为什幺不让我有这样的艳遇?),恨天无把,恨地无环(这两个成语只是表示他们的愤怒!)!
……
汽笛鸣响的时候,火车缓缓启动,驶离北京火车站,本来应该是坐一百零八个人的车厢里挤了至少有两百人,闷热而充满异味的车厢里挤满了准备赶回家过节的打工大军,每个人都背着背包,带着美好憧憬,踏上归家的旅途。
火车载着满满的人潮向希望的彼端而去,而就在那一刻,在这个浩瀚宇宙中的一个小小的蓝色星球上的“地下世界”中也有一股巨大的暗流翻涌,积蓄着力量,酝酿着一次完美的风暴……
[“其实我只是一个杀手!一个属于黑杀的杀手!”]
诸事齐备,聊天时间到了!So,……Itistimetochat!
两个女孩子开始并肩挨坐在了一个下铺上开始唠嗑,那个下铺的主人很识趣地坐到了走道的窗边折迭座椅上坐下,佯装开始认真看着报纸的国际版的政治经济形势深度报道,同时激动地想象自己刚才的绅士风度是否已经给美女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脸上不由得患喜患忧如同得了俗称打摆子的通过血液传播的恶性传染病――疟疾般阴晴不定阵青阵白,令有意无意经过这个地带的游客纷纷把注意力从美女身上转移到这个地球!
两个女孩子间好象有着说不完的话,一直都在窃窃私语,内容是天南地北世事人情无所不包,不过那个清脆声音的话比较起来就显得少了很多。
八点三十分,车子缓缓的开出了站台,徐行躺在床铺上闭上眼想睡一觉,一直以来,他的睡眠都不是很好,每一次要睡觉前,他就会想着:这一睡一定要好好睡过去。可是他接着又会想:“什幺时候我才能象爸爸妈妈那样,忘记了一切人世间的烦恼沉睡呢?”然后,周围的一切动静又都象放大了十多倍,他就又开始失眠!
这次也不例外,只要徐行一闭眼就能感觉到车厢内的一举一动,左侧的有两个女孩在闲聊,下面是一个中年男子在翻着一份叫《21世纪经济报道》的报纸,其实在偷偷地从边上看着两个美女;另一个中年男子正在翻着一本叫《读者》的杂志,其实在偷偷从边上看着两个美女;第三个中年男子双眉紧锁两手托腮正在用力地瞪着车窗,看似正对着冬夜思考着深刻的人生哲理,其实只是在明目张胆地看着对面两个女孩在车窗里的一对巧笑嫣然的倩影。
还有这个车厢和隔壁车厢里的五十三个不良青年中年和老年男人走马灯也似地在走道来回穿行,明是为了打水泡面喝茶加饭后百步走或是上厕所不果,其实也都是为了看这两个美女!
徐行甚至连车底下传动轴的每一个磨擦声都听的清清楚楚。直到西行的列车已经开出了很远,他的心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躺在床上,丝丝清香不时地飘进他的鼻孔,身上暖洋洋的,一种说不出的放松和舒适。低语轻笑还是不时地传过来,虽然他已经刻意不去听了。有时她们还会偷看徐行几眼,虽然她们坐在下铺上,徐行还是可以感觉到目光在他的铺位和他不得不露在铺外的脚上扫过,他没有脱鞋,就那样两只长腿伸在了空中,看来有些可笑!
可徐行自己却不觉得有什幺好笑的,说真的,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是很难睡觉的,所以他只好平躺在小床上,感受着柳叶带给他的冰凉,在心里一直不断的重复的说:“这里很安全!这里很安全!我要睡着了!我要睡着了!”这样对着自己催眠才慢慢的进入梦乡,催眠很好的办法,就象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环境,没有大异于这个环境的条件出现就不会醒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车厢里的灯灭了,大家开始一阵忙乱,准备上chuang。
“砰!”
徐行一激灵从梦中惊起,虽然没有立刻爬起来,手中已经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柳叶,全身的每一块肌肉也都绷得紧紧的,做好了随时战斗或是破窗而逃的准备。
这时,底下却传来了一阵笑声,听起来刚才的响动是一个女孩把桌子上的一个宝乐瓶踢落在了地上。因为已经熄灯了,她正要爬到徐行对面的上铺……
发现没有危险后徐行放松肌肉,柳叶回到了他的袖子中。在微黄昏暗的灯光里他也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尖下巴的美丽女孩正向他看来,眼里有一丝异样,停了一下,她慢慢地开始脱下外衣,露出一件贴身的毛衣,娇好的上半身的曲线和她脸上害羞的表情一并落入了徐行的眼中。
好象感觉到徐行正向这边看来,女孩快快地钻进了被窝后又发出轻轻地脱裤的声音,五分钟后她才把一条牛仔裤迭放在枕边。
徐行想道:看来女孩是不习惯穿着外衣睡觉,但又相当的害羞,怕给他看到才有那种表情的。
徐行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身上,熟练的调整好呼吸,闭上酸涩的眼皮转动一下里面的眼球,然后用力眨眨眼驱走蓦然惊醒带来的不适。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千百次的这样从梦中惊醒,一切动作已经成为了本能,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每一分钟他都可以再睡一小下,因为他不知道什幺时候可以再有机会睡着。
“放轻松!放轻松!放轻松!”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里很安全!这里很安全!我要睡着了!我要睡着了!”
可这一次,徐行没有再睡着……
紧紧贴着隔板,火车已经出了北京,过了河北的一个小站,正向着西南方向行进,徐行看着窗外不停闪烁的路灯,听着每隔1.42秒的轮轨相击发出的隆隆声,接着是一连串的黑暗,……
一个月前来大陆的时候,徐行看过一份资料,上面有对大陆的一些介绍,提到身份证和户口的重要性。
是幺?徐行有点儿不相信,不过以前他好象也是有过叫户口的东西!只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他相信这份资料的真实性,老方不敢拿假资料哄他!
所以,徐行就准备了好几套的身份资料,其中的一个就叫徐行,也就是他现在用的名字,当然只是记得自己叫徐行,那是远远不够的,如果遇到盘问,他会很认真地回答:徐行,现在一个私营外资小企业做业务员。出于南京,出生的时候母亲就已经过世了,父亲把他一手带大,十八岁那年,父亲也因为一场意外去逝,由于没有什幺亲戚可以继续让我读书,所以不得不从学校退了学,到上海打工……现在这个时候去西安是因为那里要成立一个分公司,他被派去了解前期情况……
当然,如果必要的话,他甚至可以用流利的上海话和英语来背诵这段资料。
当然,他更可以随意读成[Xuxing]或是[Xuhang]。这个[行]字正象相当数量的方块字一样可以有着不同的读法,一种是嘴半咧向后拉舌在齿间欲见还羞代表了走路的意思,一种是口大张猛吐气可见红舌藏嘴底代表社会分工。
这一种形状两种发音读法各异意思不同复杂得别说这个地球上的四十八亿的老外们分不清,就连十三亿的中国人也常读错!
其实徐行的爸爸徐子风当年给儿子起这个名字只有一个意思: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这位早去的父亲想让这个孩子不必在乎人世间的风风雨雨,只要用心去体会生命带来的阵阵感动!
……
上天是仁慈的,走投无路的女人做妓女,绝望的男人做杀手。因为总是有女人走投无路,也总是有男人变得绝望,所以妓女和杀手是就成了人类最古老也最长盛不衰的两种职业!